黄日出拜托了几位县城的友人,林家众人开始寻人。

先是把县城翻了个底朝天,随后又沿着县城通往泰安镇上的路一路慢慢寻摸了过去,天色黑透之时,失望一点点爬上林家众人的心间。

搜寻了几个时辰,又询问了不少路人,最后一个见到林东子二人的人是在出泰安镇的路上,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二人。

林果儿举着火把,一边喊着东子的名字,一边骂着他,到了最后,几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帮忙的人已经回去了,林家一家人像是不知疲倦般还在路途上寻着,似乎若是寻不到人,便要一直寻下去。

最后还是黄日出道,“芝儿与果儿先回去,等到了宵禁,城门就要关了,还有,你们若是不回去,你娘要起疑心。”

林东子与屠山丢了的消息,众人自然是瞒着王氏。

林芝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乖巧地应是,拉着果儿就往城里走。

林和安等三个男人自然是继续寻人。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林和安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林家铺子。

林芝儿不敢多问,打了水让几人洗漱,又去街上买了早饭,一家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唯一的能让人高兴的事便是王氏的高热终于退了。

她不顾林芝儿姐妹的阻拦,早早地便坐在铺子里等林和安等人回来。

吃过早饭,王氏再也忍不住了,她问林和安,“孩子她爹,樊家的人怎么说,素儿进县衙已经一整日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眼泪,身子也微微颤动。

林和安捧着茶碗的手就是一顿,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莫怕,樊家人不外乎就是打咱们家铺子的主意,他们会答应的。”

王氏已经抱着林芝儿泣不成声。

林果儿红着眼,嘴里却是火辣辣地痛。

她嘴里生了好几个疮,便是喝水也难受。

黄日出心下也不好受,只是这些年的行商生涯早将他的心磨砺得极坚韧,他环视众人一圈,道,“我回一趟泰安镇吧,樊家老太爷可是住在镇上,看看那头能不能打开一个口子来。”

王氏闻言就抬起头来,她慌乱地擦干眼泪,“是,是啊,樊家老爷子在镇上,妹婿,咱们素儿就盼着你去救她了。”

林和安将黄日出与程明送到了门口,低声道,“妹婿让人在镇上再找找,我总觉得东子他们还没走出泰安。”

黄日出点头,他也这么想的,这才提议回一趟泰安镇,至于樊老爷子那,悬乎!

送走了黄日出二人,林家众人坐在铺子里都有些不知所措。

林果儿看着她娘恹恹地坐在铺子门口,多余的话也不敢多说,只道,“爹娘,我去外头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想,”说着,也不等众人说话,大步流星就出去了。

林和安就劝王氏,“你回去屋里歇着,我待会也再去樊家堵人,有消息自然会传回来的。”

王氏摇头,固执地道,“我这身子没用,不能出门拖累了你们,可在铺子里等着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去吧,家里有我,你不用操心。”

林和安苦笑,他给林芝儿使了个眼色,也出门去了。

且说林果儿出了铺子,茫茫然不知要做什么,等她醒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高升酒肆的门口。

她苦笑一声便要转头,就听到熟悉且讨人厌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林家的二掌柜么,怎的今日有空来咱们这溜达啊。”

一身月白长袍的叶鄯摇着折扇,懒洋洋地走到林果儿跟前,随后夸张地道,“啧啧,这是如今县城里流行的妆容么,林二掌柜真真是让人耳目一新啊。”

林果儿慢慢抬起头来,露出那对因为着急上火而熬出的黑眼圈,她看着对面那张粉白的脸,接连几日的怒气就猛地窜了上来。

她哼了一声,随后歪着头缓缓一笑,“叶公子,真巧啊。”

不过一年功夫,林果儿又长高了不少,面容也渐渐长开,加上林芝儿悉心给她打扮,如今走出去也是个清秀小佳人。

她这一笑,叶鄯顿时就看直了眼,等他回过神来,脚下一阵剧痛,那小佳人已经施施然走了。

叶鄯抱着几乎要断裂的脚嗷嗷大叫,嘴里骂着死丫头,一旁的随从就道,“少爷,你明明说服了老爷不去林家退货,怎的就——”

叶少爷回答他的是一个后脑勺。

林果儿狠狠踩了一脚叶鄯,当下心情好了不少,她决定也去樊家一趟。

只是才走没多远了几步,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没有了踪影。

“果儿,你怎的在这,正好,与爷一道去你家铺子里。”

住在上丰村的林茂德来了县城,身后跟着的是林家的秀才林永文。

等到林果儿去将林和安找了回来,一家人都坐在了铺子里。

“爹,您怎的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林和安亲手给他爹倒了一碗茶。

林茂德却是没有答话,他环视了铺子里头一周,眉头拧得紧紧的,仿佛是瞧见了什么刺眼之物。

王氏由林芝儿扶着也坐在一旁,脸上的烦躁之意已经很是明了。

她家如今的事太多,她实在没有精力与老家的人打太极。

“爹,是不是家里有为难的事,要是有您就开口,能办到的,咱们这房人绝不推诿,”她说着话,目光却是落在进屋后一双眼睛就没有停歇过的林永文身上。

林茂德喝了一口茶,这才慢腾腾地开了口。

“老大啊,你家这回在县城里闹的事,咱们都知道了,你说说你们,好好的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不好么,偏偏要掺和到县城里来,你是不知道如今村里都怎么说的,我林家祖祖辈辈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进蹲过牢房的。”

林和安的额角一跳,袖子里的手掌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爹这是打哪里听了些闲话,咱家如今好好的,”他强忍住心头的怒火,“人家只怕是眼红咱家才乱说的。”

“你还瞒着我,”林茂德手里的茶碗就重重地放在桌上,“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县城如今可是惹上了人命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