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素儿与他爹林和安早早地便起了床,两人草草用过早饭就往桃然镇上去打听消息。

两人还未出泰安镇,便听到街边早起的小贩议论纷纷。

“哎,你们听说没,隔壁那镇上,昨晚出了大事了。”

“什么事,难道他们镇上也来了个大老爷?”

“嗷嗷,我知道,我知道,”有人抢过话,得意洋洋地道,“我媳妇的妹妹的婆婆家的二侄女就嫁到了那桃然镇上了,今一早上,我媳妇就听说了。”

“去去去,别卖关子,快说。”

“嘿嘿,有狗男女通奸杀了人家正经夫婿呢。”

此话一出,围在一团的其余五六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各自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最先说话的那人便道,“张二狗子,你不说便算了,我来说,”那人喷着唾沫星子,扬着眉毛道,“不是别家,就是那镇上最大的杂货铺子孙家,他媳妇与野男人私通,正好被孙家掌柜撞见,可不得了,打得哟,可惜孙家男人力单势薄,最后被那狗男女合力杀了。”

众人又是一阵抽气声。

“这孙家男人可真是倒霉,头上绿油油不说,还被人要了命去,这样不要脸的毒妇,抓了定要浸猪笼。”

“就是,当场打死都不为过,我若是那孙家人,非要将这妇人的娘家都拆了不可。”

“哎,那个奸夫呢?当场被打死了?”

一行人都望向最先说话的男子。

那男子“嗳”了一声,重重地叹气道,“哪里,若是抓到了还好,可奸夫跑了。”

“啊?”

众人一阵叹气惋惜。

“不对啊,奸夫跑了,那通奸的妇人还在啊,审一审她便知道了。”

“对,别人不知道,这妇人还能不知通奸的男人是谁。”

那人又是叹气,“那妇人自然是知道的,可人家打死不说,我听人说啊,孙家的人都气疯了,可那妇人倒好,就是被打得个没人形,还不肯吐口呢。”

有人就嗤笑一声,“倒还是个痴情的。”

“呸,”立马就有人道,“孙家娶了这样的媳妇,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最先开口的汉子也点头,“可不是倒霉,说起来,这孙家的媳妇,还是咱们镇上的,就是那屠家酒坊的闺女呢。”

“真的?!”

“这也太——”

“我的娘啊,原来是屠家的闺女,怪不得,啧啧——”

“我听说,昨晚,屠家那宋婆子与屠老赖连夜就赶去桃然镇了,这当头只怕还在孙宅呢,这屠家闺女,怕是要沉塘。”

“今日早间,我从那孙宅路过,许多人在看热闹,孙家与屠家如今可是打成了一团,官府的衙役都来了。”

众人的好奇心像是被猛地打断了,各自摇头不说话了,交头接耳几句便散了。

既然官府介入,这事啊,不能善了了。

有人边走边嘀咕,“屠家的混子屠海不是前些日子断了腿么,这事没了他搅和,屠家只怕是讨不了便宜了。”

林素儿摸着怀里的荷包,眼里飞快地闪过什么。

“素儿,这事咱们怎么办?”林和安皱着眉头道,“肖安与人私通,到底没人瞧见,那妇人竟然还护着他不肯说出实情,这——”

他原想着只要那苦主的妇人供出了肖安,林芝儿也就能顺利地回家了。

林素儿抿了抿嘴,“爹,你莫要担心,我有法子让那肖家乖乖听话。”

林和安还待要再问,林素儿已笑嘻嘻地道,“放心放心,人在做天在看,肖家说不定就得报应呢。”

林和安无奈地叹气,他们手头上没有证据,那肖家若是来个打死不认账,他们也是没有法子的。

且不说林氏父女俩去桃然镇探听昨晚之事的后续,只说县衙的牢房里,屠雨一身狼狈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夹杂着臭味馊味等复杂气息的牢房里,吱吱的硕鼠嚣张地在地上爬来爬去,似乎对这新来的客人很是好奇,叽叽吱吱成群上前去围观。

屠雨瑟瑟地抱成一团,眼睛都怄红了,整个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那肉乎乎毛绒绒的硕鼠胆子极大,灵活地就顺着新鲜货色的腿往上爬。

屠雨一低头,顿时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原地蹦了起来。

凄厉的女声在空****的牢房响起,那还在打盹的狱卒当场就火冒三丈。

“鬼叫什么,还有你叫的时候,”满脸横肉的狱卒走到屠雨的牢房前狠狠啐了一口,“明日就过堂了,解脱起来很快……”

狱卒不耐烦地敲了敲牢房,“老实些,吵着你爷爷睡觉了。”

屠雨从昨晚就蓄积起来的俱意顿时冲上了头顶,她大叫着就去拉那狱卒的胳膊。

“这位大哥,你行行好,求你去见见我爹娘,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你告诉县太老爷,真不是我干的……”

她一张脸肿成了猪头样,勉强能找到的那条缝里大把大把的泪水将那张大脸糊成一团。

“放手,呸,不要脸的,竟然偷汉子,还敢杀了自家男人,”那狱卒猛地抽回手,又吐了一口唾沫,“就等着县太爷判处你个死刑吧。”

屠雨被他猛地一推,整个人便摔倒在地。

她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是真的怕了。

可他说了,只要他安全脱身,他便会找人来救她,然后一起远走高飞。

他会来救她的。

屠雨抱着膝盖嘤嘤哭着,泪眼朦胧中,似乎见到了她爹屠老赖。

她擦了擦眼睛,随后便像是见着就救星一般,飞快地朝牢房门口爬去。

屠老赖弓着腰笑着与那狱卒说着客气话,又不着痕迹地塞了块银子给人家,看着狱卒矜持地点头离开了,这才收了笑回过头去。

“爹,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孙良,”屠雨冲到门口,急急拉住她爹的衣摆便解释道,“是他,是他自己,他自己磕在了床角上,与我没有关系啊……”

她哭得像是死了老子亲娘,紧紧地拉着屠老赖的衣摆不放手。

屠老赖烦躁地扯回自己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问,“那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