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房间的时候,原芮风看了她一眼,好看的眉宇就轻皱了起来。“不舒服吗?”等到林磬坐下,他和声轻问。

“没什么……稍微有点头疼。”林磬淡淡一笑,神情有点恍惚。

“那就赶紧去旁边开个房间歇息着。”原芮风立刻站起身来,看了看腕上的机械表,“抱歉,我没注意到这都快凌晨了。”

林磬没有起身,一双明目望着他,神色有点奇异:“不需要我……在这里帮你玩牌了吗?”

“当然了,你不是不舒服么?”原芮风有点诧异似的,歉意地向牌桌上正打得兴起的几位老者道,“抱歉,我先送她去休息一下,马上回来作陪。”

秦老伯看看林磬,也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快点扶林小姐去休息,游轮上有医生,你去叫侍应生喊人。”

“好的,我会视情况而定。”原芮风有力的臂膀搀扶起林磬,将她带出了房间。招手唤来侍应生,就近在本层的客房里找了一间打开,他将林磬小心地安置在了柔软的床上。摆放着木质大象和珐琅彩果盘的床头柜上,漂亮的琉璃灯罩里,浅红的灯光铺了开来,映照着古铜色的雕花铁艺大床。

打开封闭的白色百叶窗,微咸的海风立刻从海面上吹拂而入,温和的海浪声也传进来,繁星满天,纵然是房间里开着台灯,也依旧能看见船舱外的深沉海上星空。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原芮风递过来侍应生刚刚送来的热牛奶,送到了她的嘴边,神情是温柔的焦虑,“怎能好好的,忽然就脸色这么差了呢?”

沉默地接过牛奶,林磬轻轻喝了一口,感觉着那微烫的甜香慢慢流下食道,温暖了有点难受的胃。“你不去陪他们了吗?他们很重要吧,对于这次香港之行。”

敏锐地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细微古怪,原芮风坐在了她床边,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半晌才轻声道:“是的,我来这趟,本来就是想打通一下关节,试探一下这边上市的可能。”

“……”林磬抬起头,终于直视着他,“那位港交所的前任官员,正是你们原氏重点攻关的对象吗?”

“是的。”原芮风并不否认,看着林磬,他慢慢地有点了然似的,“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想不开,是吗?”

“你觉得我会因为什么想不开呢?又或者,这种事根本不值得想不开,对不对?”

目光渐渐深沉,原芮风淡淡地看着她:“你觉得,这种灰色的事情中,我在利用你?”

“不,不是利用。”林磬摇摇头,心里慢慢如雪一样亮。疲倦地靠在柔软的大靠枕上,她轻声道:“这种牌桌上的输赢很难算贿赂,就算现在被翻在阳光下,我这种收入低微的小人物也不会真的被牵累,付赌资的你才是事主。那又何来利用呢?”

叹了口气,她苦笑:“让我上牌桌,最多不过是让输钱变得自然些,因为是真的不精牌技,若要是你上去,总得费尽心思输钱呢。”

“我承认,是这样。”原芮风淡淡地问,“既然这样,你又有什么不快和担心?”

林磬看着他,半晌才幽幽道:“在你眼里,我是因为害怕和担心?不--原大总裁,我只是觉得,这种灰色的交易,看起来很触目惊心。”

晚上而已,仅仅是介绍式的交际应酬,甚至根本没有来得及谈到上市的实质性步骤,就在牌桌上半送半输地送掉了八百多万现金。对,这甚至算不上贿赂,但是……又怎么逃得掉灰色嫌疑?

香港的廉政风暴远比内地严苛,可就在这距离港岛几十海里的这艘豪华游轮上,每天每夜,会有多少个牌桌上发生着类似的交易?谈笑间,无形中,甚至就在她这样一个小女子的手中!

“你还是……太单纯了。”原芮风几乎是有点困惑地笑了起来,“我本以为,你会很快跟上我的思维,认同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过--”

他摇了摇头,可是眼里的神情却有些温柔:“你显然不太适合和我一起把翅膀染上灰色。”

“是的,我还是不能真正适应。”林磬茫然地看着他,这英俊而强势的男人身上有种运筹帷幄的凌厉,就算是说着做着完全不光明的事,可看上去依旧顺理成章地淡定。

原芮风看着她,轻轻笑了,“实际上,我想提醒你,任何一家在内地上市的公司,几乎在这一两年准备期,都会多出来高达数千万的管理费用--你是学这个的,你来猜猜看,这些高额的管理费用是用在了那里?又是流向了什么人的口袋?”

林磬的脸色,更加白了。咬着嘴唇,她默然无语。

“我上次就和你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原科想要上市,想要击败对手,就得遵守游戏规则,这是约定俗成的事。”原芮风笑了笑,俊美高傲的脸上是微微的嘲讽,“我们现在之所以到香港投石问路,是因为对比起在内地所要付出的,这里或许要少一些--因为港交所更严苛,留给这些潜规则操作的余地更小。”

“一定要这样操作?……”林磬挣扎苦笑。

“别无他法。”原芮风回答地毫无障碍,也无比坚定,“你只要想在这个市场中玩,就得接受,并且积极地参与进去。”

“……我明白了,是我太幼稚。”林磬低声点头,“我以后不会再提这样的疑问了,请放心。”

“可是你依旧不赞同,我知道的。”原芮风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在灯光下专注而深沉,“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个人,注定和你心中的正义和光明无法共存。”

林磬看着他,半晌默默将身子往后退了退,海风吹进屋子,楼下的大厅的悠扬舞曲似乎还在通宵继续。

“原总裁,你不用管我心里的你是什么形象。”她闷闷地低语,“我……”

忽然地,身前阴影盖过来,原芮风那熟悉的身形蓦然袭来,带着她记忆中深刻入骨的气息,是的,只那么一次,就足够记得如此之深!

火热的唇瓣不由分说捕捉住了她,年轻男人沉重的身躯借势半压下来,再一次强势而突然地开始了一个无声的吻。

“呜--”林磬的头脑中猛然混乱,就和上次一样,短时间内,浑身就像被微弱却感觉强烈的电流击中,酥麻和瘫软同时侵占了她的身体,身下是柔软而暧昧的床铺,比上次在硬邦邦的车厢内更加让人手足无措。

**出整个肩头的小礼服此刻就像毫无屏障,男人的大手掌握下,那单薄的肩头简直不盈一握。单手固定着她的一边香肩,原芮风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滑落下去,来到了她的背后…

…同样**的光滑背脊上,只有细细的肩带吊着,手掌所过之处,似乎有电流沿着脊柱噼啪升起。

可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什么东西不安地浮上来,慢慢抵抗住几欲沉沦的心。用力地向上推去,林磬面色绯红,想要挣开这忽如其来的暧昧和亲密。可是身上的男人似乎并不想给她推拒的机会,男性坚实的臂膀稍微加力,就已经令她完全无法挣脱。热情的索吻因为这小小的反抗而更加放肆,甚至带上了一点霸道的意味。

感觉到那强烈的男性气息如同醇酒,双唇间就要被探索的舌尖挤进来,林磬心跳狂如鼓点,借着最后的一丝清明,终于狠狠心,用力地合上贝齿,在那意图侵犯进她口中的舌尖用力咬去!……

猛然退后,原芮风诧异无比地松开了怀中让他情动的人。慢慢地伸手去擦嘴唇,毫不意外地,刺痛中看到了手指上殷红的血迹。静静地看着林磬,他没有发火生气,也没有继续扑过来,只是这么静静地,探究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墨色的眸子里流转的火焰一点点熄灭,终于,他沉声问:“你……不愿意?”

没有回答,林磬垂下头,强作镇静地拢了拢凌乱的发丝。无声的姿态虽然不是坚决而强硬,但是已经足够表达出足够的拒绝。

无言地注视着她,对面的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依旧在流血的唇。一眼看去,林磬的心忽然跳得更快,看着原芮风身子一动似乎又要靠近,她猛地跳下床,飞快地赤足跑到了窗边,远离了那暧昧而危险的铁艺雕花大床。

眼望着远处深色的大海,她背对原芮风,声音飘忽而低弱:“是的,我不愿意。”

……隔了很久,身后都没有回应。正当她想要忍不住回头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淡淡的,几乎没有情绪:“我能不能问一声,为什么?”

那声音低沉沙哑,和平时的清朗全然不同。含着一些奇异的情绪。

强忍着耳边那被温热气息吹拂的危险感觉,林磬尽力平心静气地回应:“原总,我知道您这样的人,很多观念都和我不同。就像刚才牌桌上的事……我纵然理解,但是恐怕很难真正接受。”

“你因为这件事拒绝我?”身边,原芮风的语气堪称诧异。

“不不,不是,我只是举个例子。”林磬挺直了背脊,低声道,“和那些事一样,我想对于亲吻以及更深一层的接触,你我之间的观感,也一定相差很远。”

这样的话,她知道很幼稚。就算被这个男人嗤笑,或者在心里暗暗嘲讽,她还是想要说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自己的想法说清。不这样的话,她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成年人之间这种接触,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起。可是我的话……我还是想和我将来的恋人之间,才做这样的事。”她脸颊上慢慢泛起羞窘的红,明知道这种话会被面前的男人看成是装腔作势,可她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没有爱慕和喜欢的话,这种事会让人觉得无趣和悲哀,不是吗?”

身侧的男人沉默地叫人不安,他似乎靠得更近了那么一分,形成压力的同时,也带来更近的亲密。

良久之后,他轻轻的声音响起来:“你确认我们之间,没有一点点互相爱慕和喜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