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跟你到天边（四）
“厕所的窗户上有奥斯卡的气味？”我一开始还没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对，昨晚留下的新气味。走了！”桐生说完，扭身跑远了。
昨晚？新气味？怎么会！
虎王死了后，迟啸都在和奥斯卡搭档工作。
胡永一住院后，虽然换成了桐生与迟啸搭档，但桐生并不喜欢去迟啸猫咪事务所，而是四处溜达。迟啸需要出任务时再打电话给胡永一，让他通知桐生过来。这样基本每天都能和胡永一通上一次电话，让迟啸不会把胡永一忘掉。
所以，桐生的气味就在迟啸猫咪事务所内的应该不会太多。
而近几日我开始在迟啸猫咪事务所工作，奥斯卡与我搭档，不出任务时它就喜欢在事务所内懒懒地待着，事务所内充斥着它的气味很正常。
桐生想对我表达什么呢？神神叨叨的，非得让我猜！
重点是昨晚留下的新气味……而且是厕所的窗户上……
我恍然大悟！
我意识到了桐生想表达的意思。咬着嘴唇，情绪很down地出去买早餐，脑海里一直浮想联翩，带着郁闷和失望回家。
进屋换鞋，我把买回来的早餐放在餐桌上，直接走进了次卧。
“回来了啊？买的什么吃的？”小熊听到动静，仍躺在床上发出慵懒的声音问我。
我没有回她，憋着一股气直接把还在猫窝里睡觉的奥斯卡给揪了出来。
“放手！你干嘛？！”奥斯卡惊醒，大声叫唤着。
“说！你昨晚是不是出去了？是不是？”我揪着它的后颈，凶巴巴地问它。
“我出去了怎么了？我天天晚上都出去！管你什么事！放开我！”奥斯卡理直气壮地回怼我。那态度，根本不是没意识到我质问它的原因，而是不认为自己做的一切有什么错。
“怎么了？怎么了？”小熊在卧室听到我和奥斯卡的动静，连忙下床跑了过来。看到我揪着奥斯卡的后颈，小熊一把从我手上抢过奥斯卡，吼我：“你发什么神经，奥斯卡又不是小猫了，不能这样抓它的后颈让它悬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发什么脾气！”
“它能好好说吗？你问问它，它会好好说话吗？怼天怼地的，也不知道认错！”我指着奥斯卡，怒火中烧，火气蔓延到了小熊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生气，一只猫死了而已，而且还不是我的宠物猫，我在乎个什么劲……
“你冲我吼什么！我又听不懂它说什么！它做什么错事了？它能做什么坏事？用得着你发那么大的火？！”小熊不爽地吼着我，我觉得她只是一小部分在为奥斯卡撑腰，绝大部分是因为刚才我冲她大声说话，态度不好而生气。
“你！”我不想跟小熊吵，跳过她指着她怀里的奥斯卡，“你昨晚出门是不是去了迟啸猫咪事务所？别想撒谎否认！厕所的窗户上有你的气味！”
“我没想否认，我是去了啊！怎样？”奥斯卡依旧理直气壮。
“怎样？你对小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见它不思悔改，越发失望地瞪着它，“你已经让它景林的气味了，戏弄它也够了吧？！为何还要咄咄逼人？把它杀了？”
“杀？你别开玩笑了，它明明是自己跳进湖里自杀的，与我何关！”
它果然知道，它甚至当时就在现场，看着小红跳入冰冷的湖中……
我以为它听到小红死了会露出些意外的表情，那样至少证明它并不知道小红已死。哪怕它希望小红去死，但它不知道小红会什么时候去死，以什么方式去死。
可它的反应和回答，说明它都知道。不管它有没有亲自动手，它就是凶手！！
“出去……”我抖着肩膀，闷着怒火，努力不让自己爆发，低声说到。
“什么？”奥斯卡不在意地反问。
“我让你出去，你如此铁石心肠，阴险歹毒，我不敢再与你同居一屋！你给我出去！出去！”看到它漠然的态度，我更来气，再度大声吼着，上前去抢夺小熊怀里的奥斯卡，想把它扔出家门。
“你干什么！温震博，你给我住手，冷静点！”小熊推搡着我，我确定这次她是在护着奥斯卡了。
“你松开，这么恶毒的猫……”我揪着奥斯卡的后颈，用另一只手去掰开小熊的胳膊。
“我不松，你才给我松开！不许你动它！！你松开！”小熊急眼发火了，冲我大吼大叫着。
没办法了。如此纠缠不下，就和那天小红咬着胡永一不松口一样吧。我思忖着，一手揪着奥斯卡，一手抓着小熊，屏息凝神，遁入视角置换的幻境中……
今天凌晨。
月黑风高，凤凰小区商业街上一片漆黑寂静。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半了，小区内除了轮岗巡逻的保安外，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我看到奥斯卡从商业街入口向迟啸猫咪事务所跑了过来，窜向门头房后面，跳上厕所的窗口，进入了事务所内。
此时，小红的状态已恢复大半，但它仍趴在墙角，萎靡不振。它感觉到了奥斯卡从厕所窗口的进入，并没有任何防备，继续懒神无气地趴着。
“啧啧啧，曾经霸气威武的小红，现在怎么这幅要死不活的德性啊？”奥斯卡走到小红跟前，无不讽刺地说。
“……”小红不愿搭理它，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咦？是我让迟啸去把景林的气味给你弄没了的，你不是要收拾我吗？见了我怎么没反应？”奥斯卡挑衅着问。
“……”小红仍是不说话，只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奥斯卡一眼。眼神里只有淡淡的恨意，但绝大多数都是生无可恋的绝望感。
“看来你已经绝望到对什么都了无生趣了呢！哈哈，真没劲！难不成你想去死？”
“你没这么想过吗？”小红突然开口问到。
“想过什么？去死吗？”小红突然出声，奥斯卡诧异地回问。
“嗯。柯木可没了的时候，你难道没这么想过吗？”
提到柯木可，我注意到奥斯卡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后立马恢复光泽，露出不屑，“并没有。追随她而去并不能换回什么，很愚蠢！”
“哼，是吗？那是你的想法，本王并不觉得愚蠢。只能说明你不够爱她。”
“是吗？你足够爱景林，所以要跟他去死吗？那你在犹豫什么？还不是胆怯！”奥斯卡刺激着小红。
“胡说！本王还没给小景报仇，没杀了胡永一之前，本王不能死！”小红被奥斯卡激怒了，它不容许奥斯卡诋毁它对景林的爱不够深。
“借口。如果我说，你永远也无法杀了胡永一替景林报仇，你是不是就不会追随景林而去了？你就用这个理由做借口，好好活着吧。”
“不……本王一定可以……本王一定可以的！”
奥斯卡蔑视地看着小红，冷冷地笑了一声：“哼哼！如果我说，复仇什么的，完全是景林在临死前强加在你身上的暗示操控，你会作何想法？”
“你胡说八道！小景没有操控本王，杀了胡永一给他报仇完全是本王的想法！”小红激动得炸毛起来。
“啧啧啧，就知道你会是这反应……”面对小红变得激动狂躁，奥斯卡并不在意，淡然自若地继续说着，“如果我再告诉你，杀了胡永一再自杀随他而去的想法，也是景林施予你的暗示操控，你又有什么想法？”
“你胡说！！本王杀了你！”小红暴跳如雷地猛然扑向了奥斯卡，火气十足地张开嘴就往它身上咬，扑腾着爪子乱抓着，歇斯底里，毫无章法。
奥斯卡早有防备，应付小红的进攻游刃有余地躲闪着，看起来它并不想正面跟小红刚，从体型看它也自知自己不占优势。
小红追着奥斯卡在事务所内逃窜了一会儿，奥斯卡跑进厕所跳上了窗台。小红也追着它一跃而起，想跳上窗台继续攻击奥斯卡。可奥斯卡一上了窗台立马转身反脸过来，照着腾空跳跃起来的小红的脸一巴掌拍了下去，将小红拍回地板上。
小红又尝试了几次跳起来攻击，均被奥斯卡打回地板。
奥斯卡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地歪头看着小红，鄙夷不屑地说：“我再告诉你，你这只没有自我的猫，从头到尾都被景林那家伙操控着，你以为你爱他，对他忠心耿耿？你说你愿意为了他去杀人放火，听从他的任何安排？别傻了，你的爱，你的衷心，你的自愿，都是他对你操控的结果！”
“闭嘴！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满嘴喷粪！你给本王闭嘴！”小红急得直跳脚，恨得牙痒痒，冲着奥斯卡激动地咆哮大叫着。
“你别不信，不信你去找胡永一，让它对你做做消除，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煞笔！”说完，奥斯卡从厕所窗口跳了出去，离开了迟啸猫咪事务所。
小红十分不甘心，随即也跳上窗口，追着奥斯卡跑出去。
到了室外空旷的路面，小红更是追不上奥斯卡了，奥斯卡的奔跑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就把小红甩得远远的。
小红只能追着奥斯卡的气味，在后面慢慢跟上。
速度越发变慢，似乎它在边跑边思考奥斯卡刚才的一番话吧。
它打从心里是不愿意相信的，说什么景林从一开始就对它施予了暗示操控，从头到尾它对景林的情感都是虚幻的，全是景林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它由始至终都没有过自我意识……吗？
小红想着想着，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是燕子早餐店，它追着奥斯卡的气味跑到了燕子早餐店附近。
“本王才不要去找胡永一……”我听到它碎碎自语念叨了一句。
小红神色慌张地杵在原地，望着燕子早餐店的牌子发愣。看样子，它似乎在心绪不宁，对奥斯卡刚才的话有些动摇了。
它和胡永一有不共戴天的仇，它肯定不会去找胡永一去探求奥斯卡所说的真假。而眼前的燕子早餐店……
它思虑了许久，静止在原地像座雕塑般。
“咦？哪儿来的大橘猫，在我店门口，是肚子饿了吗？”突然，从小红身后传来赵燕的声音。
我看到赵燕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帽和口罩，距离小红两三米远，询问着小红，生怕吓跑了它。凌晨三点多，她那么早就到店里来准备早餐了啊，这大冬天的真是辛苦。
小红听到赵燕的声音，警觉地弹转身，看到是赵燕后松弛了下来，温柔地喵呜叫了一声。“你好！”
“真有礼貌！果然是饿了吧？快先进店里去吧，外面那么冷。”赵燕眯眼一笑，看出小红并不惧怕她，直直向前走了过去。
赵燕并没有去抱小红，而是穿过它，直接去店门。
小红屁颠屁颠地跟着赵燕跑了进去。
“小红？！”一进屋，令妃看到小红便发出了诧异的疑问。
“呀，你俩认识？”赵燕不感兴趣地随口一问，然后自顾自地脱下羽绒服和帽子口罩挂起来，“你俩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弄吃的先。”说完，赵燕走进厨房操作台，开始捣鼓餐食起来。
“你来干什么？”令妃对小红并不太友善，可能是因为糊糊的关系吧。令妃喜欢糊糊，不，应该说是崇拜吧。
“本王想……嗯……本王……”小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清晰表达出来意。
“你想干什么？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令妃急匆匆地催促着小红，语带讽刺，“景林都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是没有自主意识吗？”
令妃这句无心的话再度刺激到了小红，它迷茫了，慌乱和不安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它真的没有自我吗？难道景林从没相信过它，从没给过它自我吗？
“本王……想让赵燕帮个忙……”小红怯生生地说到，气势全无。
“帮忙？帮什么忙？你居然好意思让我们帮你的忙？没搞错吧？”令妃鄙视着小红说。
“令妃娘娘，注意待客之道哈！”赵燕听到令妃对小红说话的语气不佳，从操作台后出言提醒了一声。
“它又不是客！它是景林那坏蛋的媒介猫，干了很多坏事的那只猫！”令妃不可一世地扭头对赵燕说。
“主人之过，和它有什么关系。你快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赵燕端出两碗猫饭走过来。她并不在意小红的身份是什么，只淡淡地说出她的看法，让令妃别为难小红。我看不出她到底是爱猫还是佛系随和，难以捉摸。
“哼！有它在本宫可吃不下！倒胃口！”令妃不开心地转身跳下餐桌，跑回了厨房储物间里。
“对不起啊，它就是这冲脾气。快趁热吃吧。小心烫嘴哦。”赵燕这和善的态度是做服务业养成的吧，对人对动物都一样，真好。
“没关系。谢谢……”小红低头道谢，不好意思地摇摇尾巴。
“刚才听到你说，有事想让我帮忙？”赵燕主动说到。
“嗯……可以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可不可以，呵呵。”赵燕摸着它的脑袋，逗着它。
于是，小红一边吃着猫饭，一边告诉了赵燕它的想法，以及它的不安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