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跟你到天边（一）
“为什么要带本王回忆……回忆小景那么不堪的……过往……本王不允许，不允许你们看！！小景已经没了，本王不允许你们……再侮辱他……”小红气喘吁吁地说，躺在我怀里想动，可它仅是恢复知觉而已，一时半会儿还没完全恢复力气，我稍稍用力便能控制住它。
“你也觉得很不堪吗，小红？……那为何还要帮他干那么多坏事？杀那么多人？”胡永一坐在病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小红问。
“那是任务！任务懂吗？小景让本王干什么，本王都会尽量去帮他！”小红缓了缓，精神头提了起来，**了一下，似乎开始恢复力气了。我抓它的手更用力了一些，也时刻准备好了随时释放淡蓝色的气体让它镇定，消除它的攻击性。
“任务？你是自愿干那些杀人放火的事吗？还是说，你也被景林他操控了？”胡永一满面愁容地问。
“当然是自愿的，本王愿意为小景做任何事！哼，胡永一，亏本王一直尊敬你，叫你阿一大大。你竟然……你竟然把小景给……本王要给小景报仇！”小红情绪激动起来，在我怀里挣扎着。
“嘘！老实点儿，别乱动！”我警告它一声，用手摁住它的脑袋，“我随时可以让你忘了景林！”
这个警告比采取其他强制措施要管用得多，小红听到后顿时就老实了许多，不再剧烈挣扎，只是不服地发出呼噜噜的喉音，压抑着情绪。“你们到底要拿本王怎样？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别再玩我！”
“小红……景林死了你很难过，我大概能理解，就像糊糊死了我也很……”说起糊糊，胡永一又忍不住哽咽了，“……景林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不觉得他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吗？我也是在为糊糊报仇，在为其他被他害死的人雪恨！他该死！他该死！”
胡永一哭喊了出来，这几日一直处于发呆状态的他，终于释放出来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歇斯底里地去诅咒谩骂一个人，可见糊糊的死，对胡永一的伤害是有多深。
小红被胡永一歇斯底里的模样震慑住了，恐怕它也从没见过胡永一这样吧，在它眼里，胡永一一直都是温和善良，从不曾面露凶相的。
“本王知道……糊糊的死你很难过……但那不是小景计划范围内的，小景他本没有想要杀掉糊糊。是糊糊为了帮你，故意设计让小景去杀它，只要小景杀了它，你就会为了它的死去找小景报仇了！是它自找的，怪不得小景！”
“你闭嘴！”胡永一恼怒地下床跑过来，凶狠地伸出左手，掐住小红的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给我闭嘴！”
“本……本王说的没错吧？是你……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糊糊……都是因为你……”小红没有因胡永一的威吓而停止，仍不停地说着刺激胡永一的话。
“都是因为我……糊糊都是因为我……吗？”胡永一声音颤抖起来，再度陷入自怨的情绪中。
“没错，就是因为你！”小红煽风点火地补上一句。
胡永一松开了掐着小红脖子的手，哭丧着脸转身回到病床上。
我见胡永一的情绪濒临崩溃，心想完蛋了，待会儿吴蔚回来我怎么跟他交待。吴蔚陪着胡永一调养了几日，情绪好不容易略见恢复了，现在又……
“你别说了！臭猫！且不说糊糊的死，景林杀了那么多人，就应该得到惩罚，就算不是胡哥，他也会被其他人弄死的！”我只想转移他俩的注意力，把糊糊的话题过了，这时候的胡永一真心听不得与糊糊有关的内容。可我并不真心觉得，除了胡永一，还有人能把景林给干掉……
“谁都可以！”小红大叫着跟我争辩着，“本王承认，小景傻了好多人，可能树敌无数。但，谁都可以杀了小景，唯独他胡永一不行！小景那么爱他，心心念念想着他，做的一切都是害怕失去他……可他却……可他却……”提到景林被杀，小红也十分难过，恨恨地直视着胡永一，“……现在竟还想通过本王的视角查看小景不堪的过去！你休想！你不配再看小景一眼！”
胡永一深呼吸一口气，沉淀缓和悲痛难过的情绪，压低了嗓门说：“我并没有再去看他过去的不堪，我只想知道他还杀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冤案仍未告破，有多少人是因为他所制造的‘意外’而死。可我什么都没看见……他从头到尾都是骗人的吧？他没有被周洪涛强★★，在学校没有被欺负，也没有被他爸爸虐待。或许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摩擦，他就要把他们都杀了，他就是个变态恶魔……”
“你胡说八道！”小红再也按捺不住了，不管我怎么警告也要从我怀里挣脱出去，攻击胡永一。
他们俩的互动真是让人头大……我一旁观者看着都很受不了。我释放蓝色气体，强行灌注进小红体内，让它陷入晕厥状态，把它放在地板上。
“重死了，胳膊快断了都。”我甩着手埋怨着。
胡永一看到小红晕倒，先是紧张地愣了一下，然后明白是我让它睡着了而已，转而放心下来，露出松一口气的苦笑。“呵呵，下次你抱抱胡萝卜就知道什么叫重了。”
“胡哥，你刚才什么也没看到？”我想知道胡永一遗漏了哪一part没看到，故问。
“对哦，你也在小红的视角里……”胡永一恍然大悟地说着，“我是从丁石磊的死之后就没看到什么了。”
“丁石磊死后……可视角还在不断往前跳转移动啊？”
“是我跳转前移的，可是我没看到什么，只看到了周洪涛他们在校园后操场对他欺负未遂就弹出来了……所以我才在想，景林会不会没有受过他所说过的那些欺侮，他这么对我说，只不过为了向我塑造可怜可悲的形象罢了……”胡永一埋着头，想到景林就恨得牙痒痒。
“可能你只能从小红的视角内查看过往的缘故吧。而那个时候，小红并没有成为景林的媒介猫，再往前它甚至都没出现在景林的世界里，你自然看不到他在学校里曾遭受过的霸凌和暴力，更看不到他小时候父母对他做的一切了……”我向他解释着。
“你看到了？”胡永一表情一变，问我。
“嗯，我帮助你进入它的视角后，我是跟随你查看的时间轴以上帝视角观察的，所以都能看到。”
“那……”胡永一咬着手指问。
“都是真的，景林确确实实经历过他对你说的那些欺侮，霸凌和暴力。”我叹着气，耸耸肩，“对于他曾经经历的这些，我也深表同情，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胡作非为的理由。”
“嗯……是的……或许，他只是害怕……”胡永一嘴上说是的，但表情却稍显黯淡，大概是在替景林感到可惜可怜可悲吧。他总是能从别人的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哪怕对方是他的仇人，是个无恶不作的人，他也会从最柔软的切入点进入，以人性本善为基础，去思考导致别人恶的根源。
“胡哥，别再想景林的问题了。他就是个疯子，曾受过的伤让他精神出问题了，不可用常人的思维来思考他所想。”
“嗯……我不想了……过去就过去了吧……”胡永一呆呆地答应着我，碎碎念着：“我……应该多关心他一些的……”
无语。多关心一些又能怎样，就算你变成了他的囚徒，就能保证他不会猜忌多疑，心魔作祟了？别傻了，陪伴和理解只能缓解，并不能完全根除。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出了问题，没人能对一个疯子感同身受好吧！我在心里吐槽着，但看胡永一越发低落的情绪，没有说出口。
我抱起地板上的小红，问胡永一：“它要怎么办？需要我消除它对景林的记忆吗？”
“那是它这辈子最幸福的记忆，还是不要了吧……”胡永一淡淡地回答，想了一下，问我：“可以选择只消除景林被我杀了的记忆吗？”
我摇摇头，直言办不到。要做就做全套，没办法单摘出某时某刻的记忆来消除。
“那我要放它走吗？变成一只流浪猫。”我可不想收留它，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带它去找大迟吧！它是去是留我们做不了主。”胡永一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爬上病床，蜷起身体不再说话。
去找迟啸？找迟啸干什么？
我不解地抱着小红，等着吴蔚和詹晓龙回来，和他俩聊了几句有的没的，然后便离开了医院。
我虽不明白胡永一的用意，但我还是照做了。带着小红打车回到迟啸猫咪事务所去找迟啸。
“好家伙，你这一整天干什么去了？就完成了五单预约！偷懒也不带这样的吧！扣你工资！”刚进门，就被迟啸劈头盖脸地一顿斥责。
“扣我工资我就不干了！”我有的是办法治他，抓住他软肋回了一句。
当下他正缺人手，好不容易才把我挖来帮他，可不能让我走掉。
“你……”迟啸欲言又止，生生把即将要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咬牙切齿地赔着笑，“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扣你工资。只是我觉得你不会是个不负责任，随便旷工翘班的人吧！今天的单接少了一定有你的理由，对吧？”
辞职不干这招果然好用，迟啸连脾气都不敢对我发了。不过他说得也对，我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答应来帮他就一定会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今天确实事出有因。
我把怀里蔫儿吧唧的小红递给迟啸，它已经醒来了。“喏，今天接单少的原因。”
“这大橘猫……是谁？”十多天没见面，迟啸已经忘了小红是谁了。
“胡永一让我把它带过来给你。”我也懒得提醒他小红是谁，不记得便不记得了吧，不记得更好，就当重新认识，从零开始吧他俩。
“大胡让你给我的？是不是大胡不想让桐生跟我搭档了，所以让你给我找了只猫？真小气，哼哼！”迟啸揣测着胡永一让我把小红交给他的用意。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答。
这时，小红突然轻声喘息说到：“他是觉得，本王能从迟啸身上感受到小景的气味，而且迟啸和小景并无恩怨瓜葛，本王或许能就这样留在迟啸身边……”
“是吗？我都没搞懂他的用意……胡哥还真是跟猫心有灵犀啊！”我感叹到。
“呸！谁跟他心有灵犀！他不用这么惺惺作态，本王是不会原谅他的，总有一天，本王一定会杀了他，杀了他给小景报仇！”小红摇晃着脑袋，拒绝承认这一切。
“别这样，胡哥是为你好……”
“本王不需要！本王不接受！本王……”
“你俩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都听不懂。”迟啸走过来抱起我怀里的小红，“好可爱的大红缅因猫，乖乖，以后跟我吧。”
小红被迟啸抱起，瞬间就变得温和柔软起来，停止了和我的对峙和争执。紧紧贴着迟啸的身体拼命地嗅闻，不停地磨蹭……
是闻到了景林的气味吗？态度说变就变。瞬间和迟啸打成一片，黏在了一起。
看来我的任务完成了呢！不得不说，胡永一对猫还真是懂得透彻明了呢！
完美！
……
次日早晨。
上班前我先出门去给小熊买早餐。刚下楼便看到了小红坐在单元门外的长椅上，它也看到了我，立马跳下长椅跑了过来，似乎是在等我。
“本王知道你大概这个点会下来给那小熊那女人买早餐。”果然是在等我。
“干嘛？”别又是什么麻烦事找我，我对它的到访并不感冒，没啥好气地问。
“带本王去凤凰酒店公寓！”小红毫不客气地说。
“凤凰酒店公寓？去那儿干嘛？不就在林城小区附近，你自己去不就得了？”我感到莫名其妙地反问，把我当胡永一了吗？以为我对猫有求必应？我才懒得搭理它。
“本王进不去，跑进去又被赶出来了！”小红透着淡淡的哀伤说。
“你让迟啸带你去不就得了？找我干嘛？”我不吃这套，猫示弱装可怜，对我没用。
“本王昨晚没跟他回家。本王才不要找他……”小红低下头，闷闷不乐。
“怎么了？昨晚我走之前你俩不还好好的吗？”我感到奇怪地问。
“本王不喜欢那样，从别人身上找小景的味道……”小红摇着尾巴，充满了不安，自责和惶恐。好像自己昨晚窝在迟啸怀里的行为是背叛了景林一样。
“你要去凤凰酒店公寓干嘛？”看着它那战战兢兢的德性，我突然又有点于心不忍，故问到。
“本王要去小景之前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