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过,齐一慈去市局加班前先来了趟医院,俞安雨在单人病房,门口还有两个保镖守着,齐一慈和他们打过招呼推门而入,就看到俞安雨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坐得端端正正,被颈托限制,不能低头,只能垂着眼看伏在床边双手握着自己的手,已经睡着的陆离。

齐一慈瞪大双眼看着俞安雨,俞安雨抬眼来看他,又垂眼扫了陆离一眼,一点也不客气,压低声音开口道:“别愣在门口,挂那儿那件针织衫,你快取下来给我老婆披上。”

齐一慈任劳任怨地取下旁边衣架上的米白色针织衫,轻手轻脚地走近了披在陆离的肩膀上,针织衫刚披上,陆离就惊醒过来,俞安雨“啧”了一声:“怎么笨手笨脚的啊?”

陆离转过头看到是齐一慈才松了一口气,齐一慈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有,”陆离有些无奈,“我都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呀。”后半句是说给俞安雨的,俞安雨乖乖露出一个傻笑:“这个点儿也该睡觉了嘛。”

陆离抬手来摸了摸俞安雨的额头,顺势又摸了摸脸颊,微微皱眉:“好像有点低烧,头晕不晕?”

俞安雨不能动弹,只能左右晃了晃眼球,说:“不晕。”

陆离不放心,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很快护士就来了,陆离起身让开,对护士说:“他好像有点发低烧,麻烦你给看看。”

护士用额温枪给俞安雨量了下额温,点头说:“是有点低烧。”继而又查看了床头柜上仪器的数值,确认没有异常,又例行询问俞安雨:“你身体有什么不适吗?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痛?”

俞安雨还挂着镇痛泵,也感觉不到疼痛,如实回答:“不晕,也不痛,就是行动有点不方便。”

护士有些无奈,一边在记录板上记录,一边耐心地回答他:“伤到颈椎是这样的,需要静养,四肢的知觉感觉有恢复了吗?手指和脚趾能动吗?”

俞安雨听话地动了动手指,幅度不大,速度也很缓慢,但好歹能动,脚上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俞安雨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毫无反应的脚趾,护士似乎也没有多意外,安抚俞安雨:“嗯,会慢慢恢复知觉,你不用太紧张,保持良好的心态,七点半过来给你输液——家属时刻关注一下他的状态。”

陆离点头,目送护士退出了病房,陆离去洗手间洗漱,留下齐一慈守着俞安雨。

俞安雨满眼的惊恐:“我脚怎么了?我瘫了吗?”

齐一慈冷哼一声:“你做梦吧,少想偷懒,局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你回去收拾呢。”

听到齐一慈这话,俞安雨才松了一口气,齐一慈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昨晚上,听到我老婆在叫我,赶紧就睁开眼了,结果发现,我就眼睛和嘴能动。”

齐一慈听着好笑,数落俞安雨:“你是真的乱来!我看陆主任现在是心疼你才没跟你计较,你好起来,看陆主任怎么秋后算账。”

俞安雨不满:“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一慈一点不在乎他的情绪:“你看我这样像是能吗?局里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你还要添乱,人家游崽前天晚上为了救你,淋了一个多小时的雨,昨天发着高烧还来上班。”

“那我这样也不能去局里啊。”俞安雨倔强地狡辩。

齐一慈听笑了:“你这样没进ICU就不错了,还要来局里呢?”

“不是吧,我这要进ICU?”俞安雨不信。

齐一慈冷笑,回头瞟了一眼,确认陆离在洗手间听不到自己和俞安雨的谈话,才凑近了俞安雨压低声音:“我第一次看到陆主任那样,你小子,确实有福气。”

俞安雨瞪大双眼:“你展开说说,我老婆咋了?”

“你以为你这是小伤?车子一半悬在悬崖边上,把你从车上救下来的时候是真的惨不忍睹,陆主任看了一眼差点都没站稳,我生怕他晕过去了,结果不仅没晕,还非常冷静,你送进手术室了他就开始四处打电话求人办事,医院的顶级专家,都是陆主任联系过来的,手术三个多小时,我他妈真的以为你要挂了……”

“不是,你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俞安雨打断他,齐一慈却不以为然:“你手术结束推出来了,医生说你脱离危险了,陆主任才开始哭,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你,饭不吃,觉也不睡,谁劝都不好使,哎……”

俞安雨听着都心疼,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通,突然想起正事,开口追问:“仲夏呢!”

齐一慈听罢,长叹一口气:“他们的车直接就撞破围栏掉下去了,车子烧得只剩个架子,你说她能活吗?”

俞安雨也长叹一口气,按照齐一慈的说法,自己都是死里逃生,仲夏他们可是正面撞击后直接冲下山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那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司机是谁?车上有什么线索吗?仲夏的手机还能复原吗?”

齐一慈猛翻白眼:“你可不可以不管?”

俞安雨怎么可能不管?刚要开口,陆离就从洗手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拧干了水的毛巾,俞安雨乖乖闭了嘴,给齐一慈递了个眼色,是在提醒齐一慈也闭嘴,陆离就假装没看出他的小眼神,凑近了给他擦脸,像哄孩子那样给他解释:“你颈椎有些错位,矫正后需要戴这个颈托一阵子,是会不舒服,但也只能忍忍。颈椎损伤会导致短时间内四肢无力,加上你手术用了麻药,和你现在挂的镇痛泵,所以下肢应该几乎没有知觉,不要害怕,腿还是你的,颈椎恢复好了,你还是能健步如飞的。”

陆离的安抚很有用,俞安雨傻笑起来:“这样呀,那就好。”

陆离也跟着笑笑,继续说:“车祸撞击导致了脑震**,可能现在你还好,但是随时可能会觉得头晕头疼,你不舒服了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怕我担心忍着不说。”

“唔……好……”俞安雨乖乖答应下来,看着陆离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得很快,要不是齐一慈在,他已经撅着嘴向陆离讨要一个吻了。

“还有,镇痛泵只能挂72个小时,挂久了有成瘾的风险,副作用也很大,最迟明天晚上就会停止使用,现在你感觉不到疼痛,但不代表你的身体状况很好,你伤得很重,明天你感受到疼痛了,应该就能理解了。你是个病人,需要绝对的静养,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打听案情和局里的事情,也不要再花心思想着你的案子,局里还有其他人,你要相信他们。”

齐一慈适时附和:“就是,你好好养伤,啊,局里的事儿你都别管,我们会处理好的。好了,我也看到你了,得回局里了,顺便把你老人家醒了的好消息告诉大家。”

“哎呦,你别让他们来看我啊!”俞安雨警告齐一慈。

齐一慈乐了:“怎么,俞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现在这熊样?”

“会不会说话呢?”俞安雨不能动手,只能恶狠狠地瞪齐一慈,齐队现在根本不怕他威胁,摇头晃脑挑衅着他:“你又打不着,气死你,哼——陆主任,有什么需要,随时电话联系。”

陆离点头,目送齐一慈出了病房,回过头,就看到俞安雨撅着嘴,明明白白就是在耍赖皮想要讨一个吻。

陆离凑过去吻住了俞安雨的唇,笑他:“现在让你逮到机会就要撒娇了是吧?”

*

八点不到柳婉婉和俞侃也来了,看到俞安雨醒了,柳婉婉又喜又气,开心她的宝贝终于醒过来了,气这个傻儿子不知道轻重,把自己伤得这么重。

这两天因为俞安雨住院,“白云一家亲”群里格外冷清,昨天早上只有柳婉婉回复了庄明溪发来的早安语音,庄明溪后面的寒暄她连看都没顾得上看,陆离更是隐身状态,平日里庄明溪一发消息就抢着回复的争宠精小俞,到今天也没有回复自己的早安语音信息。老太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给陆离打来电话。

陆离不敢把俞安雨受伤的事告诉老太太,他抓毒贩磕破脑袋缝七针能把老太太心疼到落泪,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他伤成这样,那不得昏过去?

陆离连哄带骗,老太太好不容易要挂电话了,主治医生就来病房巡视了,陆离忙着挂电话,敷衍了两句就忙挂了电话去听医嘱了。

医生刚出病房,陆离的电话又响了,老太太很机警:“离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是不是生病住院了?我刚听到有人在叫医生,你怎么在医院?”

陆离忙着解释:“我没生病,是……是同事在医院。”

“小俞生病了?”庄明溪大惊,“哪儿病了?你让小俞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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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孙婿呢,老太太能不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