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人为自己准备好衣冠之后便将所有人驱赶出城,将自己孤身一人留在这大殿之上。虽然城外大军将至,但在这紧急关头,她都依然依照顺序将衣衫不紧不慢的穿好,还将发丝梳理的整整齐齐,连一根漏网之鱼都不放过。

穿在她身上,似乎略大了些,不过从背面看来,简直可以以假乱真。这一身是他每日会见那些臣子时穿戴的,以前经常听那些巡逻的侍兵说,君主穿着这身衣衫真是将天下所有美男子都比下去了。

想起这些,她又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只不过那些日子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很快就会跟她一起化为灰烬。她笔直的站在大殿中央,等候着那些在城外叫嚷着要来灭伏国的军队进城。

那头冠有点重,让她不得不坐在那朝椅上歇息。这河山之重她如今也都明白了,那城外有多少人想要得到她头顶上那顶冠帽,为了它,又有多少侍兵前仆后继的死在了城里城外。奈何他生在帝王之家,从一出生便要承担这过份的重量。他背负这头冠太久了,今日换她来代替他承受这一切,了结这一切。

在这之前城中的城民早已逃走,如今这个曾耀极一时的都城,已经变成空城。城外大军查探良久,才慢慢放松警惕,行一步停一会儿,过了许久才踱至宫殿附近。

“如今我依旧尊你为君主,你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城,我不会拦你,你走吧。”

一身戎装的将领仍对他行君臣之礼,单膝跪地,双手作揖,低着头,一副谦卑的模样。他转过身来,衣冠华丽,一副朝见群臣的打扮。

“起身吧,孤不会做逃窜之君。这个朝堂永远是孤的,同这张朝椅一样。孤哪里都不去,即使你们攻破此城,孤照样还是一国之君。

朝堂在此,孤亦在此。”

他稳坐在那张朝椅上,虽已是强弩之末,但国君的威仪尚在,令人望之胆寒。将领见他誓死不降,也不想多费口舌,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待到这些话传至首领耳中,这座城已经成了茫茫火海。履率军回到沿城,满城军士和平民皆出来庆祝他得胜归来。

“至今日起,我们各部愿归顺于厥王,随时待命。”

“快请起身!今日难得的好兴致,诸位陪孤王饮至天光,如何?”履躬了躬身,执意要宴请首领们观舞饮酒。

殿下的那些首领惶恐的接受了邀请,谢了厥王的好意。侍女们将那些首领领至准备好的房间内歇息,履则返回内宫,换下了沉重的冠和华丽的衣袍。

癸到死都还是那么冥顽不灵,果然只有与城同亡这种死法才衬他。倘若当初他肯听别人的劝告,也不会是如此下场。

“王,好点了么?”

他闭着眼,任凭她按捏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他最欢喜她伺奉在旁,也独独最宠她一个。一个君主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到手,但与他心意相通的女子,在这世间只有她良淑一人。

“如今各部归顺,良淑贺喜君主一统河山。”她躬身说道。他起身一把将她搂至怀中,用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你就是嘴甜的讨喜,明日我就在朝会上宣告天下,你良淑,就是孤王的王后。”

“妾身良淑谢君主恩赐。”

“快起身吧,到时再行礼也不迟。”

他搀扶着她起身,又行至榻前,坐下。“王,既然都已经天下已定,为何还唉声叹气。”她边按捏着他的肩膀,边问道。

“还有一个人没来朝见,我担心有变数。”

她对那些军国之事不甚了解,只能更卖力些帮君主按捏疏解,“那人是癸的旧交,二人感情甚好,自然不想来朝见。”

“那王何不托那些首领送去你的慰问,一来彰显君主威仪,二来表示王的宽宏和气度,不出几日,便能让他们前来朝见归顺。岂不美哉?”

他望着她浅笑的脸,欣喜的托起她狠狠的转了几圈。“得你一人,孤王便天下无敌了。哈哈!”,说完,他放下她,并命侍女进来为他更衣。

这次宴请,无非是宣扬自己的势力,让那些畏畏缩缩的首领们知道,他履,才是如今的君主。谁不归顺,他日必定尸骨无存。

“履王,你请。”“今日兴致颇好,不如诸位想想法子助兴如何。”

那一堆篝火一直燃至天光,众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阳光如火一般炙烤大地,都城里热闹的很,新朝伊始,民众很是欣喜,劳作时都格外的有气力。

然而,有一处却被人们围的水泄不通。跟着那人群,挤进去,才发现有一位老者席地而坐。她口中念念有词,玄虚的很。

问了便知,此人是一名巫者,正为人卜卦。“今日日落时分,你将有横财入囊。”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一位年轻人,徐徐的说道。

听到这里,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此人本是负薪人,每天日落时分来此地将柴薪来换取一家所需粮食贝帛之物,如果这也算横财的话,她还真是故弄玄虚了。

众人慢慢散去,那老者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至霞光普照,她才收起那地上四散开来的玄贝。起身往那棵榆树旁的窄巷走去,可还没走几步,便听得背后有人唤她。

“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