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风头昏脑涨的从松软的榻上起身,宿醉让他没心思去赞叹这客房的舒适,他捂着头推开了房门。

“醒了就快去洗漱,咱要回府了。”公子在楼下喊道。他立即转身回了房,匆忙的洗漱后,便夺门而出。公子已在马上等他,公子看起来就像没喝过酒似的,精神的很,可他却头痛了很久,直到再次入睡痛感才消失。

这一日,公子没再外出,他则在屋里无所事事。想到有好几日没去看老爹了,便去到公子的厢房,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再敲了敲,还是没动静。

他见房中无人,便推开了门。奇怪,每次公子出门都会叫他一起,可今日显然已不在府中,却没有知会他一声。他在房中转了转,最后在那个书案上发现了一张不起眼的纸条。

“想见便去见。”

他不知那是写给谁的,但看着那行字他就难受。既然公子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行踪,那就随他去吧,正好可以去破庙看看老爹。

他在路上还买了些糕点和被褥衣裳,公子偶尔会塞给他一些碎银,今日便用上了。还没走到破庙,就远远的看见老爹在和一个人说话,他走近才发现竟然是那位钓叟。

老爹见了他,格外高兴,连忙同那人一起前来迎接。他扶过老爹,带着那些东西,到了屋子里面。

“老爹,你认识这位老人家么?”他颇为惊讶,以前老爹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也没见过有人来找老爹说话。

“我们不止认识,这位老人家还救了老爹一命呢!”他蒙头蒙脑的听着,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不过他还是把路上买的点心分给那位老翁吃了,还给老爹铺上了被褥,把那些衣裳放在上面。

老爹同那位老翁说了很久,他被晾在一旁很不是滋味。不过他今日来也只是过来看看老爹过的怎么样,如今看来要比他在的时候还要好呢。

直到傍晚那老翁才徐徐离开,刚要离开破庙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叮嘱他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切莫过于留恋!”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真是个古怪的老人。“老爹,快试试我给你买的衣裳,可暖和了,还有这被子,我不会让你再在街上受冻了。我会给你带吃的,你不用再去乞讨了。”

老爹望着他,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换上了新衣裳。夜里他便睡在老爹身旁,甜甜的睡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待到他醒来的时候,老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昨日他买的新衣裳就放在他脚边,已没了温度。他四处找寻,却始终不见老爹的身影。

他带着件袍子,跑了出去,可老爹也没在那条街上。他挨个的问那里的乞丐,都说没见到老爹。他走的累了,站在街上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那位老翁说过的话,他立即赶回侯府,骑了匹快马去那日见到老翁的地方。就在他刚骑上马的当儿,身后

一个声音让他断了去找老爹的念头。

“可算逮到你了,我才出去一阵,你倒给我消失了一天。这会儿还想跑,拐了我的马上哪儿去啊?”

他连忙下了马,朝林远走去。林远见他噘着嘴,苦着脸,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接过缰绳,回了府。

“你昨日出去是去见你老爹吧?”

“是的,公子。”

“若这么舍不得那你何苦来这里呢?”

他眼睛瞪的大大的,惊恐的看着公子。林远还没等到他回话,便听见扑通一声,息风跪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不必行礼。”

“公子,我求你,不要赶我走。”

林远哭笑不得,连忙把他拉起来。“谁要赶你走了,我方才是见你这么伤心,想说你要是接你老爹来府上住就不会舍不得了。”

“公子,我老爹不见了。”

“什么?什么叫不见了?你昨日都跟他在那里,怎么会今日就不见了呢?”

“昨日我去破庙看他时,碰见了那位老翁,就是那日与公子你在那湖边见过的那老翁。他同老爹聊了很久,直到傍晚才走。临走时还对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钱财,什么身外什么的,还要我不要留恋。今日我起身的时候就不见老爹了,任何他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可就是不见他的人影。所以我就想着去那日公子和薛公子去的地方找那老翁,看看老爹在不在他那里。”

“钱财乃身外之物,切莫留恋?你别理会那个老家伙,我待会儿正要去找薛师弟,你就跟我一同前去吧。”

他抹了抹眼泪,跟随林远出了府,两人骑了马往那青松湖的方向飞奔而去。在路上,息风四下张望着,生怕错过一个角落,他坚信老爹就在这里,他哪里都不能漏掉。

到了那,没见那钓叟,也没见息风他老爹,只有薛公子早早等候在那。“今日有要事,就不要同那个老人家斗嘴了。”

“息风他老爹不见了,怀疑是那个老头拐走了。你给留意一下,这孩子就这么一个亲人。”

“师兄言重了,那老人家我是清楚的,他是断不会拐走他老爹的,定是他老爹有啥事去别的地方了,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虽然这些话没能安慰息风,但息风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公子的大事,便就此罢休了。他们没有多做停留,一路行至慧云山。

此时,那个须发尽白的老者正等在慧云观中,定神看着身前从香炉里冒出的一缕缕青烟。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门被人轻轻推开。

“师父,徒儿打搅了。”

“不妨事,本就是为师把你们叫过来的。快坐,其他人就先在外面侯着吧。”说完慧云道长看了看林远身后的那个少年,想着他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林远听了连忙将息风拉至身前,“师父,他是徒儿的贴身侍从,不是什么外人。”道长见林远如此护他,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道长从衣服里取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丝帕,递给林远。“师父,这是?”林远看了一眼丝帕,普通的帕子而已,难不成师父就是因为它才把他们几个唤到这里来的?

“你打开一看便知。”

他徐徐的摊开那帕子,只见那里面端正的绣着几个字。“朔日将至,天下难平。”林远看后微微的皱了皱眉,转身望向坐在他面前的师父。

“师父,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这跟今天这事有关系么?”

正当他们都一头雾水的时候,道长又从一旁拿出一把匕首,林远接过匕首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除了刀鞘上纹着好看的鸟兽,他始终没看出其他的蹊跷之处。

“这匕首是随帕子一同钉在我这道观的门柱上的,如果只是小事,我也不会把你也叫来。这匕首是我师姐慧月的,她你们是不认识的,但有件事你们清楚的很,那就是二十多年前的苑城之围。她便是那个让苑国差点被灭的红颜祸水。之后我师父,也就是你们的祖师爷,将她带回昆仑囚禁在东海之滨直到现在。”

“再过几日便是那次围城之战的朔日了,难道有人想再掀风雨?”

“就算有这心思,恐怕也没了心力,当年那场围城之战各国都元气大伤,如今根本无法再兴兵作乱了。再者师父方才也说了,师伯已经被囚多年,如今再无当日风采,美人迟暮,他们既无缘由,又无虎狼之师,何惧之有?”薛礼刚说完,林远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拳头握得咯嘣作响。

“看来,你也已经知道了八王爷的事。”

“是的,师父。昨日听人说了,最近八王爷与吐蕃往来甚密,必有大事发生。”

“那你有没有告知你父亲,让他和太子警醒些。”道长关切的看了林远一眼说道。林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也罢,侯爷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不过,你也得提醒侯爷,要把八王爷看紧点儿,有什么动静也好及时应对。”

“请师父放心,徒儿定会转告家父。”

“对了,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这次我会同你师弟一起前往昆仑,找你们祖师爷。小师妹就拜托你了,代我谢过侯爷,改日定会登门致谢。”

林远朝师父行了礼,“小师妹常住的厢房一直叫人清扫打理,母亲早就盼着她能来府上住段日子呢。”

师徒几人骑着马下了山,到了青松湖便分道而行,目送师父和薛师弟走远后,林远便带着小师妹回到侯府。

这一路上,息风沉默的像石雕,跟在公子的后面,频频回顾,仿佛丢了魂魄似的。林远没心思管这小鬼,这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才是他最该关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