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儿发现二夫人自从昨日从城里回来心情就格外的好,竟然还帮着屏儿记账,弄的屏儿都不好意思了。

屏儿当上管家后,府里依旧没见有什么起色,虽然靠着二夫人忙里忙外得来的辛苦钱,勉强支撑全府吃穿用度,但小少爷如今也快要识字念书了,老爷在戴孝,多有不便。

好不容易松口气,翠翠又眉头紧锁了,这些年,已故老爷的旧交均已亡故,再加上被贬一事,少有人会想与他们有牵连,关乎仕途,人人都颇为紧张,翠翠理解。

这日午时,二夫人打发了个仆人来厨房,说是让把饭菜端到房里,也不知是何故。这是二夫人第一次没在大堂里吃饭,下人们就算有想法,又不能说主子的不是,只能照办。

夫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如今是二夫人当家呢,她本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只是以为桔夏她忙坏了。

翠翠她确实忙坏了,不过不在大堂里吃饭却是另外一个原因。她在拼命回想以前登门拜访过的官老爷,到底还有谁能收少爷为学生。皇天不负苦心人,翠翠猛地记起早前她还是李府的丫鬟的时候,城北一个叫花子受了已故老爷的恩惠,参加秋试中了,如今人家也是官老爷,送少爷到他府上,也不怕低了身份。

匆忙把饭菜咽进肚中,她便来到了东厢房夫人房中。她知道方才把饭菜端进房中,实在不妥,她先向夫人认了错。

夫人只是躬下身子拉着她起来,行此大礼使不得,被下人见到可不得了。“快起来吧,折煞姐姐我了。妹妹以后小心行事便是,宅子里人多嘴杂,提防着点不是坏事。妹妹到我房里来,肯定是有事相商,快坐吧。”

翠翠喝了口茶,顿了顿,“姐姐,那我就直说了!如

今小少爷也已近识字念书的年纪,该送他去先生家里念书去了。”

夫人这下恍然大悟,原来桔夏方才是操心这档子事。听了这话,她这当娘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她都没想过这事,多亏了有桔夏,不然怕是耽误了志儿的前途。

“可有合适的人家?”

“城北的于员外家挺好的,只不过…”桔夏想到这里,又没了底。夫人见她话说了一半,吞吞吐吐的,便拍了拍她的手,“有话便直说吧,咱俩又不是外人。”

“只是怕低了咱家小少爷的身份,那于员外以前是个叫花子,已故的老爷见他文采出众,便送了他点盘缠,让他去参加秋试。后来,没曾想他真的中了进士,老爷在圣上面前举荐了他,他如今是员外郎。”

夫人犹豫了一会儿,随后给了桔夏一袋银锭。“妹妹,如今咱李家若不是你撑着,恐怕早成了一群孤魂野鬼了,姐姐我早就不管那些门第身份了,只盼志儿将来能有出息。”

翠翠看着夫人溢满了泪水的眼睛,竟说不出话来。待她平复了情绪,便从夫人房中走了出来。她站在东厢房外面,看着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少爷。仿佛回到了过去,自己同少爷一起玩耍的时光。那是段似梦非梦的美好时光,以至于她再次回忆的时候,竟像是在做白日梦。

她早前就吩咐车夫去打探过,并带回一封书信,她请夫人念给她听,大概的意思便是欣然答应让小少爷前往其府邸。

临行那日,屏儿拿来了管家生前便为小少爷置办好的衣饰,翠翠则在宅子侧门等候。小少爷要在那儿学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夫人自然有些舍不得。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焦躁的嘶鸣声,马儿定是等的不耐烦了。车夫连忙从车底下的篮子里取出一些

枯草喂它并安抚了一会儿,以免到时在路上惊着主子们。

又过了半响,小少爷才从厢房里出来,他还未及冠,便把一头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绸布绾了起来,这样一装扮,颇像个官老爷,一旁的丫鬟们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翠翠把志儿领到马车前,抱着他坐上了车。夫人目送他们出了那巷子,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厢房。

他们还没到于府跟前,便有人前来迎接,一个人领着车夫去到宅子的侧门,让他把马牵到马厩里。另一个则请翠翠和志儿上了另一辆马车,继续前行。

直到行至正门口,那人才叫停了马,她们才刚进去,于老爷便在影壁那侯着了。翠翠立即拉着志儿行了礼,“快别这样,你家老爷对我是恩重如山,这礼我可受不起,快进屋吧。”说完,他转过身对着身旁的家奴吩咐了几句,便领着她们进了前堂。

几番寒暄后,于老爷说起已故老爷身前的事,几度哭不成声,翠翠在一旁也是泪如雨下,连忙安慰身边的这位花甲老人。

“于老爷,您快别伤心了,都是我不好,让您想起那些事。”翠翠一把将志儿推到了于老爷跟前,接着说道,“于老爷,我还得多谢您肯收咱家志儿为徒呢,志儿快给老爷磕头,从今日起,你就要在这里识字念书了,你不小了,在这里就得听师父的话,知道么?”

于老爷擦了擦脸上的泪,定睛看着眼前这个小娃娃,又咧嘴笑了起来。“这娃娃真像他爷爷,快起来,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他上下打量着志儿,过了一会儿,眼眶又几度湿润。翠翠在那里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回去的路上,翠翠不止一次回过头看那个坐落在清幽小巷中的宅子,李家会振作的,她非常肯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