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行色匆匆的赶到周府,正好拦下了赶着出门的周永。被褚英拉进书房的周永,紧皱着眉头,说道:“褚英啊,我正赶着进宫呢。你知道,这时候我是片刻也不能放松宫中的安排的。”

“我知道,但我这么急的来见舅舅,说的也正是宫里的事。”褚英努力使自己尽量平静地与周永对话。

“是什么事??”见褚英表情凝重,周永这才把心思从对目前复杂局势会如何演变的思考中回转过来。

“是慧姨的事情。”褚英说完顿了顿,复又说道,“舅舅知道慧姨在宫里旧病复发,曾自寻短见的事吗?”

“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周永大吃一惊,他这几日都在外庭方面帮着姜毓安定人心,发挥作为吏部尚书的全部能量,安抚着朝中的许多官员,根本无暇顾及后宫里的事情了。

“就在昨日。”褚英烦闷地吐了一口气,说道。

周永一听,转身就要走,口中不止责怪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隔了一日才告诉我。万一,慧妹,不,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你还拦着我说这老半天的话,这样急迫的事,进宫路上说就是了啊。”

“舅舅。”褚英看他风风火火的,只得再度出手拦下他,叹气道,“重点不是这个,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慧姨这次为什么突然旧病复发吗?”

周永听到此,知道这才是重点。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褚英,等他的下文。

“我亲耳。”褚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到姜毓说,要在他继位之后,立慧姨为皇后。”并且把昨日姜毓一切的对话,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你胡说什么!”周永脸色大变,他厉声骂道,“这样的胡话也是能乱说的吗?这是**啊!”骂完之后,看褚英凝重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意识到褚英并不是在开玩笑。他走到一旁的梨木桌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镇定了一下心神后,说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毓儿他不会如此糊涂的。更何况,他一向孝顺、敬重着自己的母亲,怎会这样冒犯于她?逼迫于她?”

周永口中努力说服自己,脑海里却开始回忆姜毓一直以来为得到贤妃的关注所做的一切。记忆中许多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姜毓从孩童到少年及至青年的一幕幕,他那永远追逐着贤妃的热切目光……

“舅舅,编造一个这样的谎言骗你,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褚英看周永从喃喃自语到无声,一直拿着茶杯的手也开始发抖,知道他终究在回忆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却又打从心底里不相信这一切。

“褚英啊,关于姜毓对母亲的反应,你所说的太过离奇,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也知道,毓儿一向温文,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这件事,我需要去确认一下,我现在就要进宫,若没别的事,就先这样吧。”周永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毕竟这事的真相太难以接受,他自己是谦谦君子,自不会随意相信。

“母后已经寄了懿旨来,要我尽速回国。”褚英平静地说道。

但是这个消息对于周永无异于另一颗炸弹,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褚英,愕然道:“回晋国?你怎么能回去?容王不是还……”

“还不清楚,但国内的事情想必母后定是都安排妥当了。说起来,我终究是晋王,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漂泊在外而不回去。”褚英淡然一笑,说道,“其实今日也是来找舅舅告辞的。慧姨的事情,既然知道了,终究是该提点给您的。姜毓如果真的不知收敛,毁了周家的家声,逼死慧姨怕是迟早的事。”

“住口!褚英,”周永对褚英吼了一句,“姜毓是作大事的人,轻重缓急他是分的清的,你也算是周家之后,这样的话语,万万不可再说,况且,姜毓日后还要君临齐国,我断不会让他的任性妄为毁了自己的,”周永目光深沉的看着褚英,克制了自己的脾气说道,“这事得你提醒,舅舅这里谢过了,我绝对会注意的。”他转身就出了书房,这么一来,赶去宫中的心情却是更加急迫了。

“我跟您一同去吧。顺便,去万安宫跟慧姨告个别。”褚英尾随着周永出了房门,口中如此说道,对于周永的发怒,丝毫不以为意,虚心受教。

……

两个人进了宫城后,就各自分开。褚英来到了万安宫,拉住了正为昨日之事,心神不宁的秦嬷嬷,与她细细言语了一番。而后才进了贤妃的房间,装出一副万事不知的样子,与贤妃聊天,安抚她的情绪。

周永进宫后,却是直接扑向了弦月居,齐王的被囚之所。姜毓刚刚与姜康达成了协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水榭边。他看到周永来了,倒是露出了难得的真心笑容。如果说,齐武帝去世之后,还有谁是真正在关键时刻关心着他的话,大概也只剩下这位嫡亲舅舅了吧。

“舅舅,坐吧。”在周永面前,姜毓也不端架子,只随意一指,让周永坐在自己跟前。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殿下。”周永看着姜毓悠闲惬意的样子,也不敢主动提问贤妃发病的事,遂绕个弯子询问之前的计划。

“刚刚姜康那傻子已经答应了。我说了,要操控他,是很容易的。陆家送的特殊糕点呢,也已经进了父王的房间。舅舅可以着人开始准备那些讨逆文章了。最多两三日我们就可以拿下陆家。”姜毓胸有成竹地笑道。

听到一切计划顺利,周永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一点,他忍不住高喊了一声“好!”姜毓也是知道周永对于陆家的怨气的,他无谓地笑了笑,说道:“回头,我把陆珏交给舅舅处置吧,您爱怎么折腾都行,如果觉得不解气,就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剐了他。”

周永听姜毓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口吻,说着如此酷刑,不禁心中一凛。他偷吸了一口冷气,镇定道:“那倒是不必。”

姜毓敏感地注意道了周永的变化,他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倒是我说错话了。舅舅您是文人,跟我这种从战场上回来的莽夫可是不同的。”

听他提及战场,周永倒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战场,想必你在战场上吃了不少苦头吧。你也不肯跟我多说。不过我知道陆家那老匹夫没少使阴招,这么说来,剐了他倒也不冤。”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姜毓淡然一笑的说道。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得从人禀报说,万安宫的秦嬷嬷来了,姜毓与周永听到万安宫来人,心中均是一紧。

秦嬷嬷慢吞吞地来到水榭,见周永果然如褚英所说地出现在姜毓身旁,心中顿时大定。周永待秦嬷嬷极为尊敬,他连忙起身,把秦嬷嬷迎了进来,说道:“秦嬷嬷,是不是娘娘出了什么事?怎么劳动您大驾呢?”

秦嬷嬷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姜毓,解释道:“娘娘倒还好。老身来,是想请求毓殿下一件事。”

姜毓自秦嬷嬷进来,方才的那一点轻松早不复见,他高深莫测地看着秦嬷嬷,问道:“什么事?”

“娘娘现在精神不好。老身想求殿下,让她到曲沃城的别院去休养一段时间。”

曲沃曾是临时都城,虞城建立后,齐王倒是在那边留了一处风景宜人的别院,是疗养身体的好场所。

姜毓自然是了解贤妃现在的精神状况的,也知道秦嬷嬷大概是出于关心才提了这么个请求吧。

周永在一旁正不知要如何开口呢,心下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娘娘精神不好?是不是之前闭关抄经的时候劳累的?”他心中自然已知道原因,但是当着姜毓的面却也只能装傻。否则有些话,他就不好开口圆场了,再说,妹妹的情况不好,能出宫去休养一下当然是好事,却不知这正是褚英所希望的。

“是啊。”秦嬷嬷也配合地点了点头,说道,“闭关好几个月,身体也差了,精神也差了。所以,老身想让娘娘出去走走,散散心,让她开心些会比较好。”

姜毓手上拿着个玉佩,翻来覆去地抚摸,却不说话。

周永见他如此,便开口说道:“殿下,我看,让娘娘先出别院住几天也好。这几天宫里宫外的都乱,我们也得防着有心人对娘娘动手,不是吗?等局势稳定了,再接她回来吧。”

周永这话却是点到了关键,姜毓原也想着陆家动手的时候,要派重兵去守护贤妃,免得陆家狗急跳墙,伤了他最在意的人。现在想来,与其守着,倒不如偷偷闲送出宫去来得更妥帖些。即使到时候没控制好,让这宫里血流成河也不至于会冒犯到贤妃。

想到此,姜毓便拿定了主意,开口说道:“好吧。那就安排贤妃娘娘去别院休养。”

……

就在褚英百般算计,为贤妃的事奔走的时候,林文卿这边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说是准备,其实也就是一通的吆喝,精美的玉器?不要了;珍藏的古董?也不搬了,林大小姐整个夜里与早上,都把自己泡在了苏绾的房中,把这对美人姐妹花打扮成黄脸婆般的婢女之后,立即吩咐两人上船,进入自己所属的厢房中,万万不可露面。

心态扭屈的姜毓何时会对陆家动手,林文卿不得而知,但就是因为这样不能确定的想法,让她感到很是不安,勤读小筑中所有的家丁,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打理一切重要的细软,一阵忙乱之中,林文卿忽然想起,自己应该去跟褚英告个别,因为这一走,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呢。

一路纵马而行赶到周府的林文卿,看到却是周家门前也列着长长的马车队,她不禁眉头一皱,心中颇觉奇怪。

向周府门卫说明了来意后,就在周家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褚英居住的偏院。褚英自万安宫出来后,便趁周永尚在宫中,马不停蹄的回到周府,吩咐从人速速整理行装,装好就往尚父那儿运去,这时的他,正心神不定地触摸着院子里的老榕树,浑不觉管家的禀报,及至林文卿用扇子点了点他的肩,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文靖啊。原来是你。”褚英先是一惊,看清楚来人之后,复又放下心来。

“你这儿是怎么回事啊?”林文卿努了努嘴,目光扫向院子里忙忙碌碌搬运着行李的下人们。

褚英冲她一笑,说道:“我正想着晚点就去找你告辞呢。”

“你也要走?”林文卿愕然道。

“也?”褚英惊奇的反问。

短短两句的对话,就让二人都领悟到了同一件事。遂相视苦笑起来。

“果然是,此地不宜久留啊。”林文卿叹了一口气,说道。

褚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引导林文卿走到角落里,不妨碍院子里的人来人往。到了角落里,褚英才开口询问道:“我是出了一点事情,母后传信而来,所以必须得走了。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爹忽然派人来接我。”林文卿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苏绾的事情,说道,“而且,我必须得在姜毓掌握大权之前,带一个人走。”

“谁?”褚英直觉反问,随即他的表情顿住了,惊讶道,“莫非是德妃?苏绾?”

林文卿点了点头,承认了此事。

“你这小子也太大胆了,姜毓这几日早就宫里宫外地找她,结果居然是你把人藏了起来,你怎么会扯上她的?”褚英小声道,“这个女人可不好应付啊。”神色严肃。

“没办法”林文卿双手一摊:“其中环节的危险我当然知道,但前几日,她居然手执一份有我爹爹留下的文书,上面是盖了印的,信中我爹允诺要帮她一个忙,无论何时都生效,而她现在的要求,就是要请我保护她离开齐国。”林文卿无奈的解释道。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简单,原来这几天的失踪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行动不可谓不快……但是,看姜毓的反应,对她似乎是欲杀之而后快。势在必得;倘若让他知道居然是你带着这么个麻烦,怕是绝不会让你轻易离开的。”褚英了然后,仍然提醒林文卿,神情满是担心。

“我知道,但即便没有家父的承诺,以姜毓现在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也不能把苏绾交还给他。终究是一条人命,苏绾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既然相识一场,我实在不忍见她如此下场。”林文卿想起姜毓近来的残忍表现,也是神色一黯。

“什么时候走?”褚英问。

“就在今晚。坐我们家的大船顺江而下,一夜之间可到数百里之外。”林文卿说道。

“真是兵贵神速啊,嗯……能麻烦你一件事吗?”褚英想了又想,最后开口问道。

“什么?”林文卿回道。

“我也想带一个人离开,但现在不容易成功,既然你要带苏绾走,那就需要你帮忙分散一下姜毓的注意力了,等你走远了之后,我可以把她随你离开的消息散播出去吗?”

“我那时早就远远的离开了,说不说是你的自由,对我怎会是麻烦呢?嗯,啊,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不会是贤妃吧。”林文卿脑子一转,立刻猜到了那个人是谁;想到这里,她俏皮的冲着褚英眨了眨眼,说道,“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弟啊;双双逃亡不说,我呢,偷偷带着姜毓的庶母;你呢,却是直接要带走姜毓的生母,看不出来,其实你比我更大胆呢,我们连这样的事都有志一同,果然是默契无比,天生就该是兄弟。”

褚英原本沉重的心情,却被林文卿这个不伦不类的比方给打散了。他看着林文卿,不禁笑道:“你啊,小孩子一个,这样的事也能开玩笑的?”

林文卿仍不知足,又是故作忧愁地长叹一口气,说道,“唉,我本来打算静静的溜走。结果现在却变成要大张声势了,一个劲的说苏绾在此,给你打掩护。到时候齐国大军兵临城下,我等一介小民就要成为碎骨飞灰了,这个帮忙可是要以性命相搏,堂堂晋王陛下的这个人情可欠大了哦,呵呵呵。”

褚英知道林文卿是看自己心事沉沉,故意说这些话语来逗自己。他笑着配合道:“是啊,本王在此发誓,若是来日尚有再见之日,就封你个一子并肩王,以为奖励!这样好不?”

“那倒是不用。异姓王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我还是喜欢无枸无束的生活。”林文卿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只要,你记得这次欠我个人情就是了。我先捏手上,要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也算是个免死金牌。”

“你啊。”褚英看她那得瑟的样子,忍不住伸手狠狠揉搓她的头发,说道,“就知道跟我贫嘴。”

斑驳的树影下,两个人影打闹着,追逐着,爽朗的笑声驱散了离别的伤感。

“喂,有空记得到晋国来找我。无论何时,我都欢迎你。”未来的晋王提醒道。

“放心吧。再见本就是为了再次相见的。”

……

褚英略有些惆怅地看着那碧空尽处,孤帆远影。为了避免让姜毓注意到林文卿的离开,他无法亲自到渡口送别,只能站在虞城中央的钟楼之上,看着那飘着林字旗的帆船远去,不觉心中一阵惆怅。

“公子。”午焰附到褚英耳边禀报道,“灵儿郡主带着冰魄从北城门出去了。”

褚英眉头微皱,他知道北城门如今是被姜毓的人把守着。他微微有些奇怪,问道:“城门守卫难道没有阻拦吗?”

午焰摇了摇头,说道:“灵儿郡主走的时候,出示了齐二皇子亲手开的通关文牒。”

褚英实在没料到赵灵儿竟然是光明正大地拿着姜毓开的文书离开的,他当时命冰魄重回赵灵儿身边,根本就是做好了万一姜毓阻止,就让冰魄帮助赵灵儿偷逃出去的准备的。

难道说,自己真的看错姜毓了吗?他对赵灵儿当真如此无情?看来,赵灵儿终究是被他褚英害了。

褚英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该走的都走了。我也该去跟姜毓告辞了。”

来到王宫后,见到姜毓正好接见刚刚带着一批新兵赶到的另一得力臂助原岭南守将郑智原。褚英看了一眼郑智原,这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黑白分明的双眸不住转动着,颇有些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味道。看得出是个极聪明的人。

姜毓看到褚英来,也是一惊。他僵直在当场,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褚英。褚英走到姜毓跟前,笑了笑,说道:“我要走了。”言词简练直接,但似乎缺少了些多年好友的不舍情绪。

姜毓喉部滑动了一下,他抿住唇,挽留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褚英要回晋国的事,他已听周永大概提过了,知道他是接了母亲的信回去的。姜毓发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褚英如果留下,他是不会坐视自己接近(冒犯)母妃的,到时两人走向进一步的决裂根本无法避免。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半年前在猎场围猎时,自己说的话。“褚英,陆家已经是步步紧逼了。你要是能多帮帮我就好了。”

那时,褚英是怎么回答自己的。他当时说,“姜毓啊,有些路终究只能你自己走。”是啊,走到如今果然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两个的都离开自己了。

想到赵灵儿的泪颜,母妃畏惧的神色,还有眼前褚英沉默的目光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赞同……

“一路顺风。”姜毓不知道自己此时用的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看到褚英的神色有些萧索。

褚英点了点头,他转身走了几步,复又转过头来,看向姜毓,轻声嘱咐了一句,“保重!”

看着褚英的背影一步一步远离,姜毓忽然有些兴味索然,他把手上的卷宗一丢,说道:“刚才说的事情,再议吧。”

郑智原忙说道:“殿下,时间不等人。您能放开心胸,留下太子,这很好。但是,齐王和太子完全不一样。属下以为,借陆家之手……”

“智原,”姜毓打断了郑智原的话,说道,“第一,他是我的父亲。第二,天下人不是傻瓜。所以这件事我不想听你再提了。”

郑智原听姜毓果决的语气,就知道他注意已定,自己根本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他嗫嚅道:“殿下,您这是妇人之仁。”

“下去吧。”姜毓仰头靠在椅背上,疲倦地说道,“我累了。”

郑智原还想再谏言,却被一旁的姚大勇一把拉住,三两下拖了下去。出了大殿,姚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将军,皇子将军累了。你就别烦他。那些歪歪唧唧地事情我也不懂,不过我们有兵,谁也不能反了天去。放心吧。”

郑智原看着眼前的大老粗叹了口气,说道:“那不一样。算了,我再想想。”

……

三日后,喊杀声响彻夜空,虞城方向火光冲天,照得黑夜如白昼。

这时一群蒙面人摸进了曲沃别院,彼时贤妃犹在酣睡中,别院的防备自然不及王宫许多,不一会儿,沿途的守卫就都被搞定了。

走到贤妃的床榻边,褚英摘下面巾,看着她不安稳的睡颜,他心中暗暗叹气。

“公子,都准备好了。我们撤吧。”辰山从房外走进来,说道。

为免贤妃反对,秦嬷嬷早早就让她吃下了安眠的药物,此时她自然不会醒过来。褚英俯下身,将贤妃的身子轻轻抱起,感觉她轻得让人感觉不到重量。

黑衣蒙面的一行人悄悄从别院的后门离开,坐上了一列马车,期间几次换乘,在天明时分,上了一艘富丽堂皇的游船。

……

姜毓一夜辛苦,甚至来不及处置陆家众人,来不及追捕陆家余孽,就得知别院遭难的事,心急火燎地赶来别院见贤妃。可这一片的狼藉,冰冷的床榻,清冷的卧房,但佳人却不知其踪,这,无疑的,是在他火热的心上浇了一盆寒透心肺的冷水。

“去找。马上去找。”姜毓声嘶力竭地喊着,“可恶,别院中的所有从人,九族同诛!用尽所有的方式,动用一切的人手,封锁查验所有车辆船只,都不可有任何遗漏。先前发出的通关文牒,即刻作废。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找不到就自己提了脑子来见我!”其间的嚎叫,如同猛狮负伤的悲鸣。

然而,无论姜毓再如何严格把关,都已经无法阻拦一些人的远离。林文卿的一叶孤舟,沿江而下,沿途有不少林家店铺安排,顺利离了齐国国境。褚英的游船根本未曾往晋国去,而是光明正大,一路游山玩水地往周国去。他改换面容便成了岭南出游的纨绔子弟,一路弃船换车,乘车换马,绕到周国之后,这才转向了晋国方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