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背靠在槐树旁,看着林文卿在那支起烧烤的架子,熟练地将刚才打到的兔子开膛破肚,去皮抽筋。

他咧嘴一笑,开口说道:“看不出你用石子打猎的技术也是一绝啊。”

林文卿得意地哼哼了两声,说道:“这个叫弹指神通,是我小时候上山下河学的。论起准头,可未必输给那些耍暗器的。”

“看来,有你在,我们俩短时间内是饿不死了。”姜毓揶揄道。

“行啦,行啦。别说话了,你现在的声音跟破铜锣似的,我听着耳朵难受。省点力气吧。”林文卿拿晚到湖边打了点水来,端到姜毓的嘴边,说道,“喝水。”

姜毓接过杯子,抿了几口,总算滋润了因高烧而干渴的嗓子。

林文卿在那边翻搅着篝火,将手中的兔肉烧烤着,她说道:“吃完肉,我们找找出路。这里既然有一处洞府,从前的主人不可能不与外边联系,肯定有出去的路。”

姜毓点了点头,想说话,却是喉咙发疼,他便招了招手,让林文卿到他身旁来,背对着自己。他伸手在林文卿背上写字。

“……也许不必这么麻烦。那画像若是我母妃的,他们定能下到此处找我们。”林文卿根据背上的感觉,轻声念了出来。

姜毓见她不说话,便又在她背上写道:“若我们到处乱走,我怕他们来了反而找不到我们,那会更糟。”

林文卿这下的确是说不出话了,她只能不断翻着烤肉,在那思考。按照姜毓的思路,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如果周贤妃知道有这么个洞府的话,那她一定会派人来此处寻他们的。可她却偏偏知道,那画像上的人是画姨而非贤妃,如此,贤妃知道此事的可能性也委实太低了点。

“不行啊。”林文卿只得找了个借口,说道,“这里的东西也不知能吃多久。你看那山洞,早已被废弃多时了。我们又是从断崖上掉下来的,贤妃娘娘若想不到我们落崖到能找到那洞府怎么办?总不能白白等死吧?我们还是先勉力自救吧。”

姜毓听完,在她背上继续写到:“好吧。你说的也是。”随后,他顿了顿,又在那写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啊。”林文卿随口回答道。她见手上的兔肉拷得差不多了,便起了一串放到嘴边尝味道。

“那你背上,为什么缠着布?”姜毓写完这句话,又好奇地在她背上摸了摸,的确是纱布缠绕的感觉。

林文卿险些被嘴里的烤肉呛死,她忙挪开身子,尴尬地解释道:“那个是我们那的习俗。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娘从乡间祭师那求来的,非让我缠在胸口,说是可以保佑身体安康。”

姜毓着她伸出手来,他便在林文卿的手上写道:“真是奇怪的习俗。夏天这么热也缠着,你辛苦了。”

“从小到大缠习惯,热不热也无所谓了。”林文卿心虚之下,又悄悄挪了挪屁股,和姜毓拉开距离,然后把手中的烤肉奉上,说道:“吃吧。吃了我们去找出路。”

烤肉只是被烤熟,没有加任何佐料,自然也没有任何味道。不过从昨天中午开始饿到现在的两人也顾不得许多,匆匆用完这早餐,相互搀扶着开始在山谷里转悠。

这座山谷古木参天,从崖顶往下看估计只能看到森林密布的景象,或者再加一泓清泉。所以,林文卿实在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外来的救援上。

姜毓此时身子虚弱,高烧之下,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做不成事了,便万事只能靠着林文卿,他在林文卿手上写道:“接下来,怎么办?”

“有句话叫,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林文卿冲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想,从前那些人走过的路,总不会连一点痕迹都不留给我们的。”说罢,她甩了甩昨夜找到的一把柴刀,说道,“我们去摸摸前人的路吧。”

林文卿以山洞出口为起步点,开始摸索道路。洞内有人住过,那么曾经肯定有来往于山谷外的道路。用石子铺开的道路上,即使因为多年未有人来往而开始杂草蔓延,枝叶横生,但是所有的枝蔓必定比两旁的要少些。

对林文卿来说,这就像是儿时玩的迷宫游戏,用柴刀砍去路上的枝枝蔓蔓,摸索道路,在每个路口留下标记,如果绕了一圈回到原地,就转向另一个方向继续寻找。

一天的时光就在寻找中消磨了,幸而靠着林文卿的弹指神通,还猎到了两只路过的山鸡,两个人总算没饿肚子。

当日渐黄昏,林文卿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找一处地方过夜时,两人终于在迷林丛中看到了一处小屋,屋内昏黄的灯光,昭显着主人的存在。

姜毓和林文卿两人俱是一喜,立刻加快脚步,到那小屋前敲门。

“谁啊?”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他略有些懊恼的样子,骂道,“不是说了,不许来打扰我嘛!”

门被打开,那男子年过而立,脸上有些胡渣子,双目通红也不知多久没好好睡过了。他看到林文卿二人却是一愣。

林文卿也知道自己和姜毓此时的形象有多糟糕。落崖时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如今衣服干透后,泥巴便结成了一块一块,沾在腰间袖口。而姜毓比她还略糟一点,帮姜毓火疗时,她撕掉了姜毓肩上半边的衣衫,早上只在他肩上打了个结便赶路到现在,简直有些衣不蔽体。

鉴于姜毓不好说话,她只得充当两人的代言人,林文卿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二人乃广内府的学子,不慎迷失在野外。”

那男子皱起眉头,他扫了两人一眼,退开半步,说道:“先进来休息吧。我看他好像伤到了。”

林文卿感激地一笑,忙扶着姜毓到里面坐下。她转过头,却见那男子正出神地望着二人的来路,便问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此处又是何地啊?”

中年男子转过头,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姓方名录。这里是曲沃。”

“曲沃?”姜毓的破铜锣嗓音又出现了,“烦请方先生到曲沃县衙一趟,把县令叫来好吗?”

方录挑了挑眉,说道:“你们找县令何事?”

“我们想请县令派人去虞城报个信。”林文卿忙答道,“我这位同年是怕家里人担心。”

方录脑中灵光一闪,忽道:“你是二皇子?”

姜毓身子一僵,警惕地等着那男子。这次的遇刺事件主谋未明,他根本不想在回宫之前暴露身份,怎么眼前的男子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别紧张。”方录摆了摆手,说道,“二皇子失踪,齐王陛下封山大搜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我知道,是因为我就是曲沃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