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黑漆漆的。海浪，轰隆隆的，嗡在耳畔，听着反倒觉得宁静。
汤圆光着脚，走在前面。沙滩裙的裙摆，随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时不时扫在沙面上。
项邺轩慢步跟在她身后。他T恤加沙滩裤装扮，拖鞋被他蹭落在沙滩入口的木栅栏外头，整个人透着一股雍容的慵懒。
“冷不冷？”他随她走了好远，才问。
汤圆停下步子，歪着脑袋，回头看他。她看着他单薄的T恤，嘟嘴：“冷又怎么样？你又没多余的衣服救济我。”白天的事，她还气着呢。
项邺轩勾唇，月色下，鼻翼投落一抹阴影，衬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他撩起T恤，作势就要脱下来，古铜色的腹肌映着月光，泛着朱古力般诱人的光泽。
“喂——喂——”汤圆被他这架势给惊着，赶忙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T恤捂在身上，“开个玩笑而已！”她扭头四顾，虽然已入夜，但在沙滩漫步的人三三两两，人数并不少。她嗔怪：“你还真脱！让人看到，还不知道怎么瞎YY呢。”
项邺轩低头看着她：“我管他们怎么YY，我不过在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他玩味地凑近她，耳语：“满足女朋友的需求。”
汤圆惊地甩开他的T恤，窘红了脸，细退了一步。他是撩人高手，而她偏偏不禁撩。她故作镇定：“项邺轩，你这人怎么一时一个样？白天不还狂拽冷傲，生人勿近？跟我搞什么约法三章，呵，现在，没人了，就老不正经啦。”
项邺轩低笑，臂弯一勾，搂过她的腰，贴近了怀里。
“喂——”汤圆心跳如鼓，却也羞恼得不行。她拍打他的胳膊：“你松手，你想干嘛？这里还有人呢？”
“你不是冷吗？”项邺轩抵住她的额，呼吸热辣辣地烫在她脸上，“抱团取暖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
还好残月如钩，月色昏暗。否则……
汤圆缩了缩脑袋，她这张猪肝红的脸蛋，非把她的老脸给丢光不可。“项邺轩，你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她嘟囔。
项邺轩搂紧她，带着几分玩闹的意味，搂着她双脚离了地：“狼很挑食，你被挑中，应该感到荣幸。”
什么鬼！自恋狂！汤圆恼羞，作势要推开他的。可是，当双脚再落地时，他紧拥着她，清冷的脸蹭着她的鬓发，低低笑出了声。笑声荡在海风里，直灌入耳，丝丝都似沁进了心里。
这是恋爱的味道。
她愣住，便不推他了。
两人拥着，沐在海风里，听着海浪声。她贴在他心口，偏着头，仰望夜空，繁星点点，独不见残月。
许久，没有言语。
静静的。这就是恋爱的味道。
汤圆忽然好喜欢这片海。上次，也是在这里，她们似拥非拥，羡煞了夕阳。忽然，她想起在这里被人偷拍的照片。
她仰头看他：“项邺轩。”她不自觉就嗲了声：“《暮暮》你放哪里了？就是上次那张照片。我怎么满屋子都没见到？”
“你找它干嘛？”项邺轩微偏着头，看着她。
“是我的照片啊。”汤圆理直气壮，“拍卖会上，离那么远，我都没看清呢。再说，龙图在摄影江湖里简直是个传奇，他的作品，谁不想看啊？”
项邺轩松开她，牵过她的手，慢步开来
。
汤圆见他这欲语还休的模样，着急了：“你不会是扔了吧？你要扔，就扔给我吧。”
项邺轩笑了，偏过头看她：“放心，迟早是你的。”
汤圆怔了怔，随即，两个酒窝就绽了开。她大咧咧地玩笑：“怎么搞得我像在谋你的财似的？那张照片压根就不值千万。”她比出手枪手，托着下巴，“我是女主角，我的出场费哪有那么巨？你嘛，也不是靠颜值吃饭的。照片压根就不值钱。”
她笑眯了眼：“要不这样，等我回西京，把那张照片翻拍一下，大不了，我吃点亏，拿翻拍版呗。”
项邺轩看着她自顾自傻乐的模样，不自觉地勾了唇：“用不着那么麻烦，照片你拿去。”
“这么好？”汤圆兴奋。摸着下巴，她咯咯：“把照片挂在床头，龙图出品，秒杀一切影楼，啧啧，好拉风哦。”
她说完，脸唰地就烫了起来。不能怪她心理活动过于丰富，床头照一般都是婚纱写真之类的，把他们两人的相拥照挂在床头，脑补一下画面，当真有点羞煞人。
好尴尬。
她解嘲，却越描越黑：“比莎一刀的写真……拉风多了。莎一刀一准……羡慕死。”
项邺轩唇畔那抹还不及扬起的笑意，陡地敛了去：“过段时间吧。”
汤圆尴尬着，还来不及问，干嘛要过段时间，项邺轩已清冷地补了一刀，“纪念品当然不能现在。”
咯噔——
心骤地突了突，汤圆怔住。
纪念品？
她没听懂，可似乎又有点懂。只有别离，才有纪念品。他的意思是，等他们分手的时候，才送她《暮暮》？她立马就玻璃心了。“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晚了。”项邺轩没答她。他拽着她的腕子，带着她转身，向沙滩入口方向走去。“我明天早班机飞H市。”他扭头，带着一丝歉意地看她，“不能陪你看日出。露营，今晚也没准备。下次吧。”
汤圆哪还有心思关心露营和日出。她满脑子都塞满了“纪念品”。是她敏感，误会了吧？可是——
她越想越不对劲，木然地随着他的步子走了一路。
沙滩入口，她趿着夹板拖，任水龙头冲着脚上的沙子。
夜凉，水冷，足尖溯上的冷意并没给她带来清醒。她神不守舍地挠了挠长发，偏着头，看着项邺轩。她想从他的表情里探个究竟，却没发现异样。好几次问话都滑到了嘴边，她硬是憋了回去。
项邺轩替她拧上了水龙头：“上楼再洗吧。”
一路，汤圆都是闷闷的，只是一味地盯着他看。电梯里，好多人在，她也只顾盯着他。她真不懂，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会这么烧脑？她从来不是个敏感的人，可现在动不动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烦恼老半天。
叮咚——电梯响。
项邺轩率先一步：“到了。”他回头，牵过她的手拉了出去。“还在打苟建国的主意？”他一本正经，“传统房地产都在下行区间。汇城有意转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医疗行业有好的标的，汇城当然不可能排斥。”
他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么？搁平时，他跟她讨论案子，她非得高兴地蹦起来。可现在，她觉得他是在心虚。
她没精打采：“汇城涉足大医疗的小道消
息，也不算新闻了。没什么好挖的。我中午，也就随口套下苟总的话罢了，没想真做他家的专访。”
到汤圆的房门口了，项邺轩自自然然抽过她掏出的房卡，滴地刷开了门：“如果你想采访汇城，我替你安排。”
“呃——”汤圆更心塞了。他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他这算什么？他大晚上，大喇喇地进到她的房间，跟她说，专访的事他包了。他叫她怎么想？难道他觉得，他们在一起，就是互取所需吗？她是为了蹭他的光，挖新闻？
项邺轩已经走进了房间。
汤圆跟了上去，郁闷地带上了房门。她感觉她在唱独角戏，所有的胡思乱想都羞于道明。“你——”她站在门口，咬了唇，“今晚——不打算住上去了？”
“秦昊会把行李送过来。”项邺轩轻描淡写，调高了冷气。
信风呼呼地吹。
汤圆无措地揉了揉头发。她在犹豫说辞。“呃——”她吞吐，“你……明天的……早班机，住……这里……真的方便吗？”
项邺轩略显诧异地看着她。他敛眸，微显不悦：“你不欢迎？”
“不……不是。”汤圆下意识地摇头。算了，她不想刚在一起，就上纲上线地为了一句话闹矛盾。她深吸一气，故作轻松：“这里……比楼上……小多了……怕你……休息不好。”
项邺轩舒了眉角：“我们也可以上楼。”
汤圆一边摇头，一边指着书桌上的电脑，走了过去：“我要赶稿……还是这里方便。”她走到项邺轩身侧时，被他臂弯一勾，拦腰就挡了下来。
他搂着她，低瞅着她的眉眼：“你不高兴。”
“没……没有啊。”汤圆嘴硬。她还不想“作”成一个咬文嚼字、擅长“文字狱”的女票。
项邺轩抬手拂了拂她散落额角的碎发。他勾下下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你既然喜欢《暮暮》，回西京，我就叫秦昊把它挂在你床头。”
汤圆怔了怔。一路翻江倒海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她唰地窘红了脸，很为这番小肚鸡肠难为情。她决计翻篇，振了振，踮起脚，轻轻啄了啄他的脸，笑得眉眼弯弯：“谢啦，不过，还是不要挂床头了，怕闹鬼。”她想了想：“挂走廊上吧，我的那幅画，被你批得一文不值，早想取下来了。”
“随你。”项邺轩难得的善解人意，贴着她，越发紧地收了收臂弯。
汤圆这才发觉他们正紧紧相拥着。说实话，她还不太适应跟他这么亲密。她咬了咬唇，只想先支开他：“要不……你先洗吧。我先赶稿。”
“一起洗。”项邺轩下巴搁在她肩上，把声音瓮在了她的鬓发里。
啊？汤圆耳朵都开始发烫了。还不及她言语，人就已被他打横着抱起。“喂——项邺轩。”她心慌地用肘子抵住他的脖颈。
项邺轩低眉，勾唇玩味：“你吊了我好几个月，汤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觉得只给我两个晚上，够吗？”
啊？汤圆浑身都有臊得慌。她羞地低下脑袋，他的吻已落下，截断了她的一切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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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