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高尔夫,简直是要命。

身心俱疲!

汤圆瘫软在房间露台的藤椅上,端着水果盆,有一搭没一搭地叉着水果往嘴里送。这场球结束,她像饿鬼投胎似得飞奔回房,点了酒店餐,火速冲了凉,便是一顿胡乱填鸭。

这会,她总算是稍微缓过劲来了。可身体的饥饿感消散,心头的阴霾却越来越甚。

前荣太不是病逝,而是自杀。他肯定很愧疚吧。要不是他把钱盛楠引到荣家,也许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可前荣太明明容下了荣乾乾,可见她对丈夫寻花问柳并不是一无所知的。相反,她很有豪门正房的架势,任你小三小四横行,生了娃又如何?还不是得名义上归作我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偏偏被钱盛楠逼上了绝路?

百思不得其解。汤圆狠命地摇了摇头。她不是没想过,追问张张萃文。可亡人已矣。张张萃文不会说。她也不该问。

她长叹,把水果盆搁在了藤桌上。其实,荣乾乾骂得不错。她确实是眼光毒辣,毒到了自己,平生心动的两个男人,都算不上良人。就像现在,她很想光着脚丫,沐着月色,走在沙滩上,把一切愁思统统抛却,随海潮褪去。

可是,她又叹。她连门都不敢出。她知道,张慕之一直在暗中看着她。她独自一人,去沙滩散步,无异于是对他的邀请。有时,她庆幸遇到了项邺轩,否则,张慕之回头,她还真不知道她能否硬得下心肠……

她疲沓地站起身,屈肘倚在栏杆上,循着海浪声,眺望昏暗下的那片幽深难辨的大海。

项邺轩没联系她。

好像昨晚,和拍卖会那晚一样,只是梦一场。

她宽慰自己,他很忙。高尔夫结束,他少不了应酬交际。一切,再正常不过。

可是她心底了然,他们的关系,不同于普通的情侣。她想把这段关系引入正轨,却正如荣乾乾和张张萃文危言耸听的,并非易事。

她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发呆。女人一旦动心,就会患得患失。她苦笑,汤圆,你就是怂!不就打个电话、发条消息吗?犯得着这么纠结?

她抓着手机,蹭蹭发消息。

不过,是给莎一刀的。

她和莎一刀一直都是周末闺蜜。可这两周,他们黏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她戏言,“小妞,想我了吗?”

“切——想个屁,我们半斤八两,都是见色忘友的货。呵——第二滚,感想如何?”

汤圆耳根子发烫,讪笑着回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成天就记挂着那点事!”

“妹,你能不装吗?男男女女,不就那么回事?那种运动,是享受,是增进感情的捷径。”莎一刀绝对是瓮在洗手间里,她的声音和着潺潺的流水,有种旧时老鸨哄人犯罪的苦口婆心,“排斥、拿乔,是最要不得的。”

汤圆嫌弃地皱了皱眉。她想,莎一刀这会,肯定正抱着脚丫子,涂着指甲。她勾搭闺蜜,可不是为了听她那方面的见解的。她是为了吐槽,求安慰。她趴在栏杆上,有气无力:“莎莎,你是怎么对付情敌的?就是Michael的前女友,你怎么摆平的?”

“叱——”莎一刀一点就着,听得出是强压着腔调,“EX绝度是这世上最贱的生物,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时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战斗!”

“废话。”汤圆没听到

满意的心灵鸡汤。她挠了挠长发:“这么说,你是还没搞定咯?那你急着原谅Michael干嘛?那天还把我赶出了酒店。”

“你傻缺啊?”莎一刀愤慨,“EX巴不得你把男人打包甩出去。她们随时准备接收呢!你以为她们时不时冒一下泡,就为了恶心你?NO!她们是在惹怒你,惹得你和男人窝里斗,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汤圆怔了怔。如此说来,她是万万不该在项邺轩面前,提钱盛楠?

“Micheal的那个绿茶婊,当初都快结婚了,嚷着要出国留学看世界,做移民的先头部队,男人的血汗钱源源不断换成‘到乐’去乐她。毕业一找到工作,立马甩人,还不甩绝了。都找了朱古力洋人了,还隔三岔五来勾搭!CK内内,跨境邮,送了一打又一打。妈蛋!我是……”

莎一刀的骂咧,像开了闸的洪水,泄得汤圆满脑子嗡嗡。她听着直摇头。她向来心大肺大,从来都是听众,好不容易诉苦一次,还是没能成功转换角色。她劝:“离得十万八千里,也就视频一下,也许只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啦。”

“你相信上了船,做了船友,还能做朋友?傻缺吧你!汤圆,可别说姐们没提醒你。少装得圣女贞德似得。对!”莎一刀又苦口婆心了,“姐承认你绝对是我见过的顶纯的老雏。可现在不也铁树开花了吗?既然开了花,就好好绚烂地绽放呗。抓牢男人的body,才能抓牢他们的heart,别装!”

“呃,好啦好啦,我还忙着赶稿,你陪Michael继续好好过周末吧。不说了啊。拜。”汤圆急吼吼就发了条消息过去,她要不喊停,莎一刀绝对又要杀来更多骇人听闻的学说。

果然,莎一刀意犹未尽地又发来一条语音,“尽情滚去吧。别搞得你像苦大仇深的床单。吃亏的不是你。项邺轩那身板、那模样,要是明码标价,你标得起吗?所以啊,还是你赚到啦。”

汤圆闻声,肘子一滑,整个人差点栽倒在栏杆下。这个莎一刀!她直摇头。不过,跟闺蜜一通吐槽,她心情总算靓丽一点了。

莎一刀刚消停,又有一条新信息杀来。汤圆的心情就更靓丽了。

“我在1829。”项邺轩的消息。

汤圆刚勾起嘴角,笑还没扬起,就僵在了脸蛋子上。“呵——项邺轩,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是要我自动送上门的节奏?”她忿忿自语。

她决计不搭理他。可是,她却是无意识地装扮一新了。花团锦簇的鲜艳沙滩裙裹在身上,既Sexy又娇俏,一双粉嫩的夹板拖,很是带了几分俏皮。涂了口唇彩,抿了又抿,汤圆低头看一眼手机。

他没再追来消息。

她不满地皱皱鼻子,又抬头看向镜子。她点点镜子里那双顾盼生辉的明眸,恨恨道:“项邺轩,你等着!哼!”

砰地,她摔门而出。

电梯停在十八楼,她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甚至做贼心虚地探头张望了左右。

她这样算不算恬不知耻地,十几楼送那啥?她涨红了脸,猛地摇头,直逼自己甩开这些不健康的念头。我是算账去的!她恨恨,挺直了腰板。

地毯酥酥软软的,夹板拖老是嵌了进去,像踩在棉花上,惹得她很不自在。

凯文也是住这层吧?万一被人瞧见了——

她越发涨红了脸,觉得上楼来绝对是极不明智的做法。凭什么,她要

随传随到?她在离他不过三个房门的地方,打起了退堂鼓,嗖地转了身。

“圆圆?”张慕之堵在她的必经之路,浅蓝T恤,白条纹沙滩裤,趿着拖鞋,斜挎着双肩包,胳膊上的纱布分外惹眼。

“啊?”汤圆见鬼似得倒退了一步。立马,她脸红到了脖子根。她怎么就没想到张家母子,也住在顶层套房呢。

“呃——”她顿了足足半分钟,才吞吞吐吐道,“你……出门了?”

张慕之不是傻子。他应该是看出来了,脸色既尴尬又难过,却还是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抬了抬胳膊:“去换药。”

“哦。”汤圆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就染了几分愧疚。她支吾:“还是……很疼吗?”

张慕之摇头:“没事了。就是伤口愈合,有点痒。”

“哦——”汤圆觉得这样对话下去,她会疯掉。“千万……别挠。得忍着。”她说完,就想咬舌头,瓜田李下,干嘛表现得这么熟络?!

张慕之笑了。他指指右手边的房门:“要不要进去坐坐?”可说完,他就很是难堪,立马避嫌道:“哦,我妈在隔壁,你如果有时间,正好聊聊……公司的事。”

“不啦。”汤圆脑袋摇做了拨浪鼓。她觉得反应过激了,便带了几分解释的味道:“打球时,跟张总聊过几句。公事,回西京再说吧。我反正也还没准备好采访清单。”

张慕之点头,便卸下双肩包来掏门卡。他成了独臂侠,动作无比笨拙,翻腾两下,门卡没掏着,包倒掉到了地上。

“我帮你。”汤圆几步上前,弯腰捡起包,在他拉开的口袋里,掏出了门卡。原是伸手想递给他的,可见他那副模样,自己也觉得这样避忌,未免太伤人了。她便顺手刷开了门。

很尴尬。

她干笑着把包和卡递给他:“早点休息吧。”

张慕之搂过包,尴尬地点头进门。门都关得只剩一条缝了,他却又嗖地打了开,脸色苍白:“圆圆!”

“啊?”汤圆本来已经转身了。

两人对视。

汤圆虚地垂了眼睑。他肯定是看出来了。她忽然就想起张母的话,慕之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伤害他?她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自觉地折转身,朝反方向的电梯口,支吾道:“我……来找凯文开会的。结……束了,我先下去了。”

张慕之似舒了口气。眼睛里闪过一抹欣慰的意味,他说:“晚安。”

“晚安!”汤圆咬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可是——

她在他的目送下,一路拖着步子,僵僵地走向电梯。

张慕之直到听见电梯门合上,才缓缓关了门。

电梯里,汤圆懊恼地狠狠拍了一下脑门。怂货!她不想拖泥带水的,她也没想给张慕之留什么念想。她只是——于心不忍。

就在她悔恨交加时,项邺轩的消息又来了,“人呢?”

她看着,竟然是负罪感。

谁来告诉她,这么乱糟糟的多角恋,究竟该怎么处理啊?她就一普通大龄剩女,恋爱修为有限,压根无法应对当下乱麻一般的关系。

她恼怒地揪住头发,有股子恨不得立马逃离的冲动。

“项邺轩,要不,我们今晚露营吧。”消息发出去那刻,她臊得慌,只好又加了一句,“听说日出是S市八大景之一。你上次就答应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