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药师的事之后,木芳夕更不喜欢呆在房间里了,当天下午,她正躲在书沙行中的藏书阁打盹呢,就听见有人来通报,说主子请他到侧厅去。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木芳夕把书回原来的位置之后,就跟着去了。书沙行和普通的府邸布局并不相似,它的前院占据了全部面积的四分之三,是用来谈生意和训练的地方,用来住人的后院又分割为互不干涉的东区和西区,东区是书沙行中人住的地方,西区是客房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交友谈话的地方。

木芳夕跟着他走到了西区的地界儿,大概就猜出了是谁要见她了。

果然,在侧厅的大门前,那人回身对木芳夕浅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离开了。

木芳夕抿了抿嘴,想到木合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暴脾气,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想了想,并没有马上走进侧厅,而是回身走了两步,抓住一个守卫,低声道:“能请刘公子过来一下吗?”

那守卫有些惊奇地看了木芳夕一眼,视线往侧厅的屋顶瞟了一下,面上逐渐带出纠结的神情来。

木芳夕心领神会,快速转头,果然就在侧厅的屋顶上看见了半个脑袋,因为距离有些远,看不清具体的神情,但那一身洋溢着的欠揍的气息是不会让人认错的——难怪他要让人来叫自己到侧厅,原来是他在得到通知的时候就埋伏在了侧厅的屋顶上了吗?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狗仔精神哟……

木芳夕心中大定的同时,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囧囧有神,这次没有丝毫迟疑,就走进了侧厅。

木合德在侧厅中等了将近一刻钟,才见到木芳夕进来,眉头微皱,直接就训斥道:“让父亲等你这么久?你学的规矩呢!你若是再这样毫无教养,干脆给我滚回去!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

木芳夕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愣了愣,干脆也省了行礼的动作,只堪堪跨进了侧厅就不再朝着他走过去,神情冷淡:“木将军,我想我之前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不过看样子,您贵人事忙,想来是忘记了,那我再重复一遍好了。我用母亲一半的嫁妆来偿还木府对我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并且承诺将来木府落难之时不会袖手旁观,以换取我和木府恩断义绝……”

“混账东西!”木合德的怒火当即被她挑了起来,上前两步,双目圆睁,说话间带出丝丝战场上的煞气来,大声斥责道,“这是你为人子女该说的话!木芳夕,你要反了不成!”

木芳夕冷笑一声,也不愿和他多费唇舌,趁着他还没走到自己面前,转身就走。

木合德哪里能容忍他一向最漠视的女儿这样挑衅自己的权威,不等她走上两步,已经直接上前,抓住木芳夕的手,往后一甩——木芳夕娇小的身子直接被甩飞出去,撞在上首的桌椅上,重重摔倒在地,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趴在地上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甚至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张着嘴,一点一点小心地呼吸,生理性的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了地上。

木合德冷着脸,朝着她走了两步,居高临下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母亲可没有你这般不识大体!”

木芳夕只觉得耳朵中嗡嗡嗡地响,也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抬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木合德深吸一口气,将胸中被挑起的怒火压下去,皱眉道:“若非你这样不懂事,为父也不会下次重手。下次,莫要再犯了。”言辞间竟像是要表现宽容大度一般。木芳夕耳朵中的鸣叫声终于小了一些,听见木合德这句话,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但笑了没多久,就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木合德往后退了一小步,眼中一闪而过一丝不悦,断然道:“你这身子……既然身子这么差,就不要在什么城郊的庄子举办及笄礼了,什么地方能比得上自己家里舒适。反正还有两天的时间,你去给各家赔礼,就说及笄礼地点改成我们府上吧。”

木芳夕从前只觉得梁氏阴毒,而木合德不通内宅之事,才会让她从小过得那么凄惨,但现在看来,就算木合德通晓内宅之事,恐怕也会和梁氏一样,并不把她当成是人看——哦不,或许木合德做得要比梁氏更肆无忌惮也说不定,毕竟这个男人唯一在乎的,便是他自己的名声啊!内宅的女儿对他来说,不过是工具,不过是他能随意命令指示的附庸而已!

心中冷笑不已,木芳夕等着这阵子咳嗽缓缓停下来,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衣衫,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抬起下巴,微微垂下眼睑,忍着身上一阵接着一阵的疼痛,直视木合德,道:“木将军,这是你第二次对我动手了。”

木合德冷声道:“我看你是丝毫不知悔改!我是你父亲!我打你是天经地义的!跟我回去!”说罢,他竟像是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一般,直接出手去拉扯木芳夕。

木芳夕完全敌不过他的力气,没有丝毫防备地被木合德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连忙大叫:“刘沉岳!你特么的赶紧下来!”

木合德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控制着木芳夕的手一痛,眼前一花,再凝神去看的时候,木芳夕就已经被一个英俊而略带痞气的年轻人护着站在了侧厅的正中央了。

木合德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不等他开口,就冷哼一声,道:“你就是书沙行的主人吧?江湖人最好不要得罪朝廷……”

“哦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刘沉岳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道,“木大小姐是在下的好朋友,而苍珣王又是木大小姐未来的夫君,因为这一层关系,如今在下和苍珣王的关系也不错。”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刘沉岳装作在仔细观察木合德的神情一般,见他皱起了眉毛,才笑着说,“哎呀,竟然是苍珣王没有告诉你这个岳父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刘沉岳被他阴不阴阳不阳的一番话气得肺叶子都疼,冷笑一声,也不管他,用力一步踏前,就要去把木芳夕给抢过来、木芳夕二话不说往刘沉岳的身后一躲,刘沉岳站在原地不动,将木合德雷霆万钧的攻势以一记匀手推到了一边,也不和他正面交锋,面上始终带着迷人的笑意。

木合德和他交过手之后,就明白,在武学造诣上他确实比不上这个年轻人,就停了手,冷哼一声,道:“我的女儿是将门嫡女,哪里是你这样的江湖混混能高攀得上的?你不过是仗着她年幼无知,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罢了!本将决不允许!”

刘沉岳还没说什么,木芳夕就忍不住笑了:“木将军,如果没记错,您上战场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岁,那样年幼无知的你都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我不过交个朋友,却是做不到了?”

木合德大怒:“孽障!这是你能说话的地儿吗!你一个深闺妇人,如何能和我比!”

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朝代对于女性的压制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根深蒂固,也早已彻底对木合德失望了,木芳夕听了这话倒是被激起什么情绪来,只是轻笑一声,道:“木将军说的是。木将军千方百计让木晴雪进入后宫,不就是看中了她素来能讨你的欢心,让她在后宫之中如法炮制取悦皇上为你的仕途铺路吗?但是您知道吗?就是您最看重的小女儿,她害的良贵妃小、产。”

木合德的脸色骤然变了。

木芳夕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笑容更加温柔,道:“这件事木晴雪并没有掩饰,或者说,太后命令她不准掩饰。你看,你那柔顺聪颖的好女儿,在没进宫之前,就已经将良贵妃和皇上都给得罪死了,这样一个阴毒狠辣行事无所顾忌的女人,在后宫中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和他结盟。”

看着木合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木芳夕的笑容中不自觉地带出了点快意来,道:“木将军,木晴雪进宫,怕是不仅要毁掉皇上对你的喜爱,还要断了宫中妃子母族对你的拉拢啊。”

木合德省深深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冷哼一声,道:“这种事不需要你来操心!为父今天来只问你几个问题,你究竟,愿不愿意回木府举办及笄礼!”

他的态度依旧强硬,但很显然,和来之前那气势汹汹、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解决这件事上的状态已经不一样了。木芳夕有些好奇地看着木合德,实在不明白这种直男癌患者的想法,也不愿多费唇舌,只摇了摇头。

木合德隐忍着怒意道,淡淡地吩咐道:“来之前,你母亲也说你不可能会回府。现在看来,还是你母亲最清楚你凉薄的个性。但是你无情,木府却不能无义。你就在及笄礼上宣布那庄子是我木府挑选、准备的吧。这样对你也好,你也不至于背上众叛亲离的名声。”木芳夕这次是真的忍不住大笑出声,刘沉岳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木合德恼怒的神情让他下意识地将木芳夕护得更紧,因此即使木合德几乎要气的跳脚,却实在找不到机会让木芳夕停下来。

木芳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擦,就这么带着泪痕看着木合德,那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一般,将木合德看得有些心虚。

不等木合德再说什么,木芳夕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就走,边道:“木将军的好意,本小姐心领了。”

刘沉岳一直等着木芳夕走出了侧厅,被守卫护送着离开,才放松对木合德的防备,笑了笑,也想转身就走。

木合德却叫住了他,冷冷道:“你给我的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刘沉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解释道:“木将军,在下一直很敬佩你。但是,难道你对你手下的士兵也是这样吗?”木合德眉头一皱:“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

刘沉岳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木将军十五岁上战场,三十岁成为宣武将军,在从四品的职位上一直待了整整五年,直到新皇等级,才终于有了如今怀化大将军的职位。不容易啊。”木合德冷哼一声:“这些事只要有心探查就能知道……”

“木将军误会了。”刘沉岳笑道,“在下不过是个江湖人,却也对将军二十年如一日地驻守边疆、保万民安宁的举动十分佩服,但将军可曾想过,为何同样是军功赫赫,将军身边人却能快速升迁,但将军却只空有好名声,平白蹉跎这么十几年呢?”

这是木合德的一块心病,这会儿骤然被一个不名一文的江湖人戳破,当即恼羞成怒,大踏步上前撞开刘沉岳,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快速离开了书沙行。

刘沉岳看着木合德几乎要怒发冲冠离开的背影,实在撑不住笑了出来。

逼不得已带着任务前来找刘沉岳的少年站在侧厅之外就听见了他这样让人惊悚万分的笑声,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求救的目光转向在边上站得如同木桩子一样挺拔的守卫。

木桩子守卫充分发扬了作为一名“木桩”的本性,微微垂下眼睑,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少年求救的目光,没有丝毫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少年深吸一口气,扁扁嘴,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走进了侧厅。

“哟,小家伙你来了。”刘沉岳笑着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表情分外慈爱,“我跟你说哦,我刚刚见了一个比我还自大的人呢,我才发现,原来有人能把自大表现得这么找揍!”

少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翻了个白眼——整个世界最找揍的人竟然说别人找揍?真是没天理了!

不过心里想是这么想,少年还是将袖兜中的纸条拿了出来,双手交给刘沉岳,不情不愿道:“哥,师父说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做。”

“直接让我出手?哪个地方的首富啊?”刘沉岳调笑道,单手接过来,将纸条打开,瞳孔微微一凝,骤然将纸条握在掌中,微微一用力,再打开手的时候,纸条已经变成了粉末,他一挥手,白色的粉末洋洋洒洒地掉落在地上。少年从未见过刘沉岳这样的眼神,眉头一皱,也不闹了,抓着刘沉岳的手追问道:“怎么,这个任务很危险吗?”

刘沉岳看着少年精致的脸庞,沉默半晌,就在那少年担心得眉头紧紧皱起来的时候,面上忽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另一边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哈哈笑道:“我的任务才不危险呢!找好帮手就非常简单了!”不过竟然能让他们查到这个消息,看来宫中的乱子不小啊。

少年发现自己再次被这个恶劣无比的大哥骗了,再想想自己竟然还会去关心他,顿时气得脸颊通红,一矮声,一记威势巨大的扫堂腿就朝着刘沉岳去了。

刘沉岳赶忙放开自家小可爱的脸颊,纵身一跃,踩着侧厅之外的树枝哈哈大笑:“小家伙,要想揍我,你还要回去找师父再训练你几年啊哈哈哈哈……”随着他的远去,这嚣张的笑声终于也逐渐听不见了。

少年站在原地,气得面红耳赤,看看四周,都是书沙行中的中公财产,要是破坏了一定会挨骂的,扫视了一周,死活找不到东西来泄愤,只能抽了抽鼻子,决定回去找师父加强训练,争取早日达成人生终极目标,把自家大哥给揍一顿!

木芳夕从侧厅出来之后,并没有再去藏书阁,而是到了刘沉岳的书房之外等着他。

刘沉岳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带着一个属下眉头微皱地回来了,却看见木芳夕站在自己书房之外,迟疑了一下,他对身边的属下道:“你先在这里等我,等木小姐离开了你再进来。”

那属下低声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到了边上的灌木丛边安静地等待。

木芳夕也注意到了他这边的情况,赶紧迎上前来:“我并不是很着急,要是你们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等。”

刘沉岳轻笑了一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面上的笑容温柔又有些微不可查的宠溺,道:“在木小姐没有从书沙行搬走之前,你的事,就是在下首先要处理的事。”饶是木芳夕这么淡定的大小姐,也有些被感动了。

只是木芳夕没有看见,按照刘沉岳的命令躲在一边不准充当电灯泡的属下那隐秘的一个白眼——这木大小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对于这种江湖高阶老色狼的段位认识得还是不够,幸亏她已经有了未婚夫,不然这长久面对自家无节操的主子,可怎么是好哟。

刘沉岳落后半步,以护送的姿态送木芳夕进了书房,关上房门之前,看了乖乖躲在灌木丛边上的属下,这才把门关上了。

那属下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拿不准自家主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从未发生过自家主子把女人带进书房调戏的事情啊,这一个眼神是让自己绝对不能打扰呢,还是要在中途送点点心茶水之类的进去以表示他的体贴?

磨了半晌,那属下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万一把握不好敲门的时间,真打扰了自家主子的好事可怎么办?会被整死的呀!风险太高,不能做。

木芳夕坐在刘沉岳的对面,道:“其实我是真的没什么事,月歌昨天晚上将会来的宾客的名单送了一份给我,不知道你看到了没有?”

刘沉岳笑着道:“看到了。人数比我预料的还要多一些,不过庄子的场地是够的,酒水点心也都是够的。”

木芳夕感激地笑了笑,问道:“我想问的是,正宾和赞者,你也决定了吗?”

刘沉岳道:“已经商量好了,正宾是辅国大将军沈峰的嫡亲姐姐、当朝少傅王明轩的正妻、一品诰命王沈氏。”

木芳夕逐渐融入贵女的圈子中,自然知道这个王沈氏是什么人,可以说,建丰城中,除了皇后、除了公主,最尊贵的女人就是她了。能让这样一个贤名在外的一品诰命来担任自己的正宾,实在是木芳夕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荣誉。

刘沉岳道:“其中沈大小姐该占首功。明天到了庄子上,木小姐可要好好谢谢沈大小姐。”

木芳夕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鼻子中的酸涩,低声道:“那,赞者是谁?”

刘沉岳笑道:“正宾都这样安排了,赞者要是没有沈小姐,她能答应吗?”

木芳夕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沉岳道:“在下原本安排了另一名赞者,但是后来翰林学士家的嫡次女陈小姐主动提出要当你的赞者,在下并未找出有不妥的地方,就答应了。”顿了顿,像是给木芳夕反应的时间,刘沉岳才接着问道:“对于这样的安排,大小姐可还满意?”

木芳夕已经被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连连点头,开口的声音中不经意就带了些哽咽出来,道:“我……我很满意。”

刘沉岳做了个耸肩的动作,笑道:“本来还打算明天到了庄子再给木小姐看所有具体安排的名单的,但是没想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你竟然开始过问及笄礼的细节了,在下倒是无法再给木小姐惊喜了呢。小姐要怎么补偿在下?”木芳夕被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刘沉岳,倒是真的认真地想了想,就在刘沉岳想说“在下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她忽然道:“给钱实在太庸俗了,不如就给你能网罗天下名医的资本吧。”

刘沉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木大小姐真是好算计,你给的资本总归是有限的,说到底,那些所谓的名医不过是木小姐通过书沙行来掌握罢了。”

木芳夕连忙道:“不是不是,除非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否则我只提供资源,绝对不会干涉书沙行对这些网罗来的医者任何安排。”刘沉岳之前那番话不过是半开玩笑半警告,现在见木芳夕这么认真,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道:“木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木芳夕摇了摇头:“没有了。”说罢,自己起身,和刘沉岳告辞之后,缓缓离开了。

那属下在灌木丛边根本没有等多久,就看见木芳夕推门出来了,赶紧往边上让了让,等木芳夕走远了,才走进刘沉岳的书房中。

刘沉岳保持着送走木芳夕的那个姿势坐着,感觉到屋内光影微微变化了一瞬,抬眼看了看自家毫无美感的属下,忍不住低声叹息了一声:“你说你下次要不易容成玉香姑娘来找我好了。”玉香姑娘是建丰城去年花魁大赛的获胜者,艳冠群芳不说,还格外温柔、善解人意,惹得城中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把她当做是梦中情人对待。

即使他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易容高手,易容对他来说确实是家常便饭,但也不能被这样随意压榨劳动力呀。属下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想了想,问道:“主子,易容成玉香姑娘来见你,你会额外给些奖金吗?”

刘沉岳面色一肃,冷静道:“坐好,说正事了。”

属下嘿嘿笑了两声,顺从地在刘沉岳的侧面坐了下来。

刘沉岳道:“雷苍,你还记得我们和苍珣王的第一笔交易吗?”

“记得啊。”雷苍有些疑惑,“当时苍珣王让我们查为什么太后要害他嘛。这件事我们书沙行查了一年没查出结果,主子你亲自出马查了一个月也没有结果,为了保全我们的名声,你不是还把定金全都退给了苍珣王,还答应他三个条件,作为交换,让他不要把我们没完成任务的事情说出去吗?”

“你的记性真好。”刘沉岳看着自己这个属下,觉得胃疼,咬牙低声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当初的耻辱,那么现在想不想雪耻!”

雷苍点了点头,还不等刘沉岳循循善诱,就耿直地道:“但是主子应该更想要雪耻才对啊。书沙行成立这么久,主子出手的次数寥寥无几,这算是主子唯一一次失手了吧?”卧槽这样的属下真应该拖出去打一个时辰!刘沉岳心中掀桌,面上却要强自保持平静,两种过于极端的情绪撕扯之下,让他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了:“雷、苍!”

“属下在。”雷苍连忙应了一声,见刘沉岳的脸色不好,也不敢随便开口,庞大的身躯就这样躲在一边,看上去实在是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刘沉岳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断然道:“你想雪耻!”

“是是!”雷苍连忙点头,“属下一直想着要一雪前耻!”

刘沉岳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道:“我知道为什么太后要害苍珣王了。”

雷苍顿时兴奋起来,追问道:“为什么?主子要立刻告诉苍珣王吗?说不定他还是愿意付钱的!”

“钱钱钱,就知道钱!一点出息都没有!”刘沉岳义正词严地教训自家这个最是憨厚的属下,怒道,“你就这么点追求吗?你就只想着当一个江湖混混吗?那是功名利禄啊,那是人间富贵啊!哪怕你自己不想,你就不会为你的子孙后代想想吗?帮助苍珣王,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雷苍根本就没听明白刘沉岳说的是什么,但被这么骂了一顿,不表态好像是对自家主子的不尊重,挠了挠后脑勺,只能道:“主子,这……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个大老祖,就算再怎么操心,能帮得上什么?”

刘沉岳简直要被气死,赶紧深呼吸了两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雷苍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你现在给我进宫!随便你易容成哪个宫女,总之,最后要给我混到太后身边,当她的贴身宫女!等你成功了,我自会有任务给你。”

顿了顿,刘沉岳又解释道:“现在苍珣王还没有准备好,即使我们把这个消息卖给他,他也不一定有能力付给我们完整的价格,还不如等等,等到时机成熟了,我们再出手。明白吗?不准你多事,不准提前通知苍珣王,不然我就把你家儿子接过来亲自教养。”

“属下明白!属下绝不多话!”雷苍诶吓得脸色苍白,跳起来大声保证,干劲十足地问道,“那主子,属下才刚从外地回来呢,是现在就要进宫吗?”

刘沉岳想想,苍珣王的势力还全都隐藏在暗处呢,事情进展应该没那么快,便摆摆手,很是大方道:“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来找我一下,就自己进宫去吧。”

雷苍想着自己热情似火的妻子,乐呵呵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