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梁家三少爷,木芳夕做了最坏的打算,倒也没有让这件事真的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再次绕到后院,靠在松树的树干上,笼着披风,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把细细的炭笔,正在规划着后院空间的合理利用呢,转头就看见木合德一脸怒容地走了进来、木芳夕眉头微皱,下意识要做出柔顺的模样,却被木合德猛地甩了一巴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树干撞去,额头瞬间就撞红了。

木芳夕惊愕之下甚至连惊叫都没有发出,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着疼,伸手一抹,果然已经见了血了。

木合德冷冷道:“你竟敢威胁你堂兄!”

木芳夕忍不住冷笑:“他算我哪门子堂兄?父亲,你可不要太偏心了。木晴雪是你捧着要进宫的女儿,难道我就合该是被你踩着给人做妾的命吗!”

木合德很不耐烦,叱骂道:“你倒是不想给人做妾?但你想想你那名声,有人愿意娶你就算好的了!当初要不是你没廉耻地做下那种事,为父如今又何必如此为难!”

木芳夕真是忍不住要大笑了,看着木合德,咬牙道:“父亲常年征战在外,对家宅之事不了解,女儿明白。但父亲回到府上也有一个月余了,如何能看不清楚这后宅之事?父亲真的觉得,以芳夕的性子,能干出偷人这种事吗!父亲真的觉得,芳夕在这后院之中,能自由行事吗!父亲,你是真不知道梁氏所作所为,还是真不想知道!”

说到最后,木芳夕几乎是在咆哮了,穿越以来她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委屈都要忍着,因为形势不由人,但如今,她已下定了决心要抗争,最坏不过被赶出家门,然而——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木合德被木芳夕哀戚惨烈的神情惊到了,眉头微皱,转念又想起了梁氏的话,压下心中那点怀疑,只当是木芳夕在使性子,并不理会:“为父会替你答应这桩婚事的,你就留在院内好好反省。”

正说着,梁氏带着之前被木芳夕赶走的两个丫鬟也走了进来,见木芳夕额上流血,不由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小跑着过去拉着木合德的手,娇嗔着抱怨:“夫君,对孩子好好说不行吗?怎么还动上手了?”

梁氏如今所有的柔顺慈爱都是做给木合德看的,她倒是想知道,当梁氏的真面目暴露的时候,这两人会是什么表情!

木芳夕心中冷笑,面色却已经恢复了淡然,甚至还恭恭敬敬地对梁氏福了福身子,道:“把我嫁给梁家三少爷为妾,是母亲的意思吗?”

梁氏很是坦然地点了点头,笑着安慰道:“母亲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小子最是会疼人,在家中也是个有能力的,你嫁过去,断然不会委屈了你的。”

“最是疼人?”木芳夕眼中带出一丝冷意来,看了眼木合德,道,“意思是娼妓、侍女都逃不过他的手,若不是宠妾灭妻就是养着一个恶毒善妒的妻子,后院不宁,是不是?”

木合德此人中正耿直,且常年征战在外,身边除了梁氏,就只有一个侍妾,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在后院养的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的男人,更瞧不起连自己的后院都约束不住的男人,听木芳夕这么一说,也有些不悦。

梁氏掩嘴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道:“女孩子家家的,如何能说这种话?母亲知道你害怕……”

“母亲既然知道我害怕,不如就请父亲母亲都留下来,将那梁三少爷也一并叫来,女儿当着父亲母亲的面试一试他,若梁三少爷的品性真的如母亲所言,那么父亲母亲也可放心,女儿也不会再害怕了。”木芳夕打断了梁氏的话,含笑看着木合德。

梁氏不慌不忙地笑了笑,摆摆手,道:“可没有这般道理。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芳夕还担心父亲母亲能害了你不成?”木芳夕收敛了笑意,看着梁氏。

起初梁氏还能维持着慈爱和蔼的笑容,但被木芳夕盯着久了,神情也有些微微的僵硬,眉头也皱了起来。

木芳夕这才慢条斯理又认真无比地回答:“我正是担心母亲要害我呢。”

木合德眉头紧皱,神情很是难看:“一点教养都没有!谁允许你这么和你母亲说话的!”

木芳夕冷硬道:“我自小就没有受过教养!父亲问这个问题也未免好笑了些!”

梁氏也冷了脸色,淡淡道:“你的名声已毁,又失了和苍珣王的婚约,今日你要么嫁,要么我就把你送到乡下庄子里去,让你在那里过一辈子。”

木合德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梁氏,但到底没有在人前驳了梁氏的话。

木芳夕看着木合德沉默、梁氏平静之中略带得意的神情,以及那两个丫鬟隐晦的解气的眼神,忽然笑了笑,道:“正合我意。我宁愿到庄子去,也不会嫁给那种东西的!”

梁氏的脸色顿时变了。

木合德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女儿会这么强硬,又碍于梁氏的话不好说什么,冷冷地看了眼木芳夕,一言不发地转身独自离开了。梁氏皱眉看着木芳夕,嘲讽地说:“你可知道庄子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若是过了今日,你怕是就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木芳夕看着梁氏,平静得有些冷漠:“庄子再差,也不会比现如今我在府中的情景更差了,不是吗?”说罢,不等梁氏有所反应,木芳夕绕过梁氏,一脚踹开挡路的那个圆脸丫鬟,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圆脸丫鬟被一脚踹在小腿上,疼得惨叫一声,刚想和梁氏告状,却被梁氏赏了一巴掌。

“下贱胚子!叫得人心烦!”梁氏身边的嬷嬷一把推开了那圆脸丫鬟,扶着神情扭曲的梁氏也快速离开了小院。

由于木芳夕态度强硬地拒绝梁三少爷的求亲,木合德也恼怒于木芳夕的忤逆,让梁氏拒绝了梁三少爷的求娶请求,当天晚上梁氏就安排木芳夕去乡下庄子的事宜。

霁雪院中,木晴雪听着心腹丫鬟玉露绘声绘色地说着今天一整天发生的闹剧,忍不住嗤笑出声:“木芳夕那个下贱胚子,同样都是死,嫁给苍珣王明显也太便宜她了。不过她竟然敢拒接母亲的安排,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玉露还有些担心:“小姐,你说那木芳夕这么激烈地拒绝三少爷,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怎么可能?”木晴雪满脸不屑,“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去哪里知道?”

梁三少爷后院的阴私事,还是木晴雪跟着梁氏回到临洛梁家的时候无意间撞破的,她对于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没有丝毫本事、还有性虐癖好的堂哥是丝毫好感也没有,但就是这样的人,让他来折磨木芳夕才最让人解气,不是吗?

当天晚上,梁氏亲自到了木芳夕的院子里,通知她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府中,去往乡下庄子的决定。木芳夕淡淡地应了,她是真的没觉得被送到乡下庄子去生活是一件多么凄惨的事情,这在其他官宦千金看来上不日死的惩罚,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更何况,我党早就证明了“农村包围城市”路线的正确性和可行性,木芳夕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害怕,以她的本事,迟早能做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对于木芳夕的淡然,梁氏有些

意外,说:“还有半个月你就及笄了,若是到了乡下庄子里,可没有人给你办簪礼。”

古代的簪礼就相当于是现代的成人礼,有点地位的人家给家中女孩举办簪礼,都要请力所能及之下身份最尊贵的人来当主持,礼宾更是要千挑万选,只因为这是女子日后嫁人最重要的资本之一。

但木芳夕真要是还没有行簪礼就被送到了乡下庄子,她这辈子可以说就完了,哪怕有那华贵珍异的嫁妆,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有头有脸的男人愿意娶她。

只是,梁氏汲汲营营所求的,却是木芳夕并未放在眼里的,见梁氏说完了还站在原地不愿意离开,已经有些困倦了的木芳夕眉头微皱,淡淡道:“母亲若是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芳夕要就寝了。”

梁氏的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木芳夕对此表示无感。

反正早上的时候她和梁氏、木合德都已经撕破了脸皮了,现在再去装温良恭俭让也没有意义,木芳夕只要保证礼数上过得去,不至于被梁氏抓住小辫子再欺辱一顿,平平安安地熬到明天早上,她就解放了!

梁氏认真打量着木芳夕,发现她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或者担忧,心中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见她真的施施然准备就寝了,碍于主母身份,自然也不便继续在木芳夕的房中待着,便带着人离开了。

回到了梁氏自己的房间,杨嬷嬷忍不住问了一句:“夫人,那木芳夕该不会留有后手吧?”梁氏眉头微皱,神情有些冷厉:“不管她有什么后手,去乡下庄子可是她自己选的,由不得她反悔!”

要知道,木芳夕去乡下庄子那可是受惩罚,自然是不能带走那些嫁妆的。梁氏和木晴雪之前还想着要怎么将木芳夕的嫁妆神不知鬼不觉地昧下,现在好了,木芳夕主动送上了现成的理由,梁氏可不会允许别人来破坏它!

梁氏从木芳夕的院子回来,木晴雪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再三确认了木芳夕真的会被送到乡下庄子去之后,木晴雪忍不住痛快地笑了出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虽说没能将木芳夕推入火坑,但到底也让这个下贱胚子从自己眼前消失了,那些嫁妆也没有人跟她抢了,真是太好了!

木晴雪笑眯眯地对玉露叮嘱:“明天一大早一定要叫醒我,我要看看,木芳夕狼狈地从府中离开的样子!”

玉露笑着答应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小姐早些歇息吧。”

木晴雪态度难得这么温和,还笑着赏了玉露一个珠串手链,带着笑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木芳夕就被严嬷嬷叫醒了,在严嬷嬷的严格督促下,只换了身衣服,她没有任何积蓄,木芳夕想了想,只带走了那一包滴水观音的种子——夹竹桃和水仙昨天才刚刚种下,今天若是再把它们挖起来指不定会伤到它们的根系,木芳夕没忍心这么干。

梁氏安排要送走木芳夕的马车就停在木府的侧门处,木芳夕一路让严嬷嬷监管着走到侧门边上,眼角的余光看见一群人紧赶慢赶地朝自己走过来,不由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一眼——在梁氏的威逼利诱之下,府中竟然还有人愿意来送她吗?

等到那群人到了跟前,木芳夕才发现,她是真的想多了。

前来的人是木晴雪以及她的侍女,很显然,她们并不是来送行的,而是来看热闹以及冷嘲热讽的。

“哟,这不是昨天的贞洁烈女嘛。”木晴雪笑得很是畅快,“瞧瞧我们这么贞洁的大小姐穿的都是什么呀?庄子里可都是下人,你一个主子穿成这样,可不是丢我们府上的脸面吗?”

木芳夕神色平静,对此表示充耳不闻,只等着赶车的下人将那两匹驽马套好就出发。

木晴雪这段时间莫名的憋屈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并不在意木芳夕冷淡的态度,依旧是笑着说:“木芳夕,听说乡下庄子中的男人有不少都打着光棍呢,你好歹也有些姿色,可不要再做出偷人这种事了啊。”

跟在木晴雪身后的丫鬟们也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木芳夕这才微微侧头,像是不认识一般地看着木晴雪,淡淡道:“木晴雪,你是不是没有长脑子?我的名声坏了,对你有什么好?”木晴雪忍不住得意洋洋地说:“你和我天生就不一样,如何能放在一起讨论?你是被退婚了的人,而我,则马上就要进宫当娘娘了!”木芳夕嘴角抽了抽,眉头微皱,正想说什么,却被一声略显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从街角转过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个三品大太监,身后跟着四个孔武有力、器宇轩昂的侍卫,以及十来个秀美的侍女。

那太监微微抬着头,直接走到木府的门前,眼睑下垂,扫了木芳夕和木晴雪一眼,淡淡道:“两位便是这云麾将军府的小姐吧?请将军和夫人到正厅相见,咱家有太后和王爷的口谕带到。”木晴雪心头微微一跳,感觉就有什么超出了她的控制,情急之下就要去挡那太监:“父亲母亲还没起……”

其中一个侍卫上前一步,佩刀微微上抬用刀柄隔开了木晴雪的手,面容冷肃地看了她一眼。

木晴雪还从未被外男这样不留情面地对待过,当即就要发火,但视线触及他冰冷无情的面容时,又不由自主地怯了。

木芳夕早已经不对木晴雪的智商抱有希望了,梁氏这十几年,不仅把小可怜养成了懦弱无能的废物,也把木晴雪养成了一个骄纵愚蠢空有皮囊的惹祸精,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那太监面上也没了笑,视线在木芳夕和木晴雪身上转了一圈,只让守门的一个家丁去通报,自己则带人直接走到了正厅。

木芳夕是没有资格道前厅来的,当她跟着那太监踏进前厅的时候,还有些好奇地四处看了一下,发现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五把椅子并两个小桌,就一心一意收敛心神,在边上候着。

木晴雪则有些不甘心,示意打探那太监带来的是什么口谕,只可惜她最开始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差,试探不成不说,还被那太监很不耐烦地警告了一番,颜面全无。

没等多久,换了常服的木合德和梁氏就急匆匆地到了正厅,木合德一见那太监,不由有些惊讶:“常喜公公?”

常喜很早就进宫了,先皇还在的时候,他就是跟在先皇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新帝登基,常喜才被提拔为三品太监,依旧在皇上身边伺候,可以说是宫里的老人了,最关键的是,他在新帝面前是说得上话的。

常喜对木合德浅笑着点点头,依旧保持着那微微抬头的姿势,淡淡道:“传太后口谕。”

木合德率先跪下,梁氏、木晴雪和木芳夕等人一并跪下。

常喜平静道:“着云麾将军之女木芳夕,为苍珣王之妻,即日起接受嬷嬷调教。”

顿了顿,常喜又道:“苍珣王口谕,木芳夕既与本王有婚约,本王自当打点一二,赐宫女十二名,管事一名。”

一时间,木合德、梁氏和木晴雪的脸色异常精彩。

常喜公公慢悠悠道:“既然太后和苍珣王都这么说了,将军,还请将木大小姐的名帖八字一并交给咱家,咱家也好让钦天监定下日子不是。”

氏赶紧起身,对常喜公公福了福身子,由严嬷嬷扶着,快速从自己的房间取了木芳夕的名帖和八字,一并交给常喜公公,这才又跪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常喜公公将木芳夕的名帖和八字小心地收好,并没有在说什么,笑了笑。

碍于常喜公公还在,木合德不好发作木晴雪和梁氏,只能忍气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将那十三名宫女先让人带着离开,这才对常喜公公道:“还劳烦公公帮微臣转达谢意。”说着,木合德就从袖兜中掏出一块金锭塞进常喜公公的手中。

常喜公公倒也痛快地收了,似笑非笑地扫了眼站在一边的木晴雪,用下巴点了点她,淡淡道:“木将军,管教不严啊。”

木合德顺着常喜公公的视线转过去,正好看见木晴雪没来得及收敛起来的神情,当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不愿在外人面前惩罚子女,便只能低声叹息道:“微臣常年在外,疏于管教也是有的。”

这要是木晴雪是男儿身,旁的人还能说一句是父亲疏于管教,但木晴雪可是个姑娘,木合德的后院又干净得很,将木芳夕教养成这样,分明是梁氏的错。

看样子外界传闻云麾将军和夫人之间感情甚笃并不是谣传,只可惜这两人一个心机深沉,一个偏心蒙昧,想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虽然这么想,但常喜公公面上却没有带出分毫,接了金子,又已经宣告了太后和苍珣王的口谕,并无意在木府多待,领着侍卫轻轻松松地离开了。

常喜公公一行人一走,木合德就对木晴雪冷冷道:“过来!”

他这样压抑着怒气的模样,比直接咆哮发火更加来的可怕,木晴雪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睛,吓得直往梁氏身后躲,拼命摇头,哭着不敢上前。

梁氏见状,也颇为心疼,温柔地拍了拍木晴雪的手,对木合德道:“夫君,这件事确实是晴雪的错,但是芳夕也有不对的地方啊。当时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咱们府上可之后晴雪和芳夕听见了,怎么芳夕却丝毫口风也不露,这不是等着看府上的笑话吗!”

难怪梁氏能一个人把持后院十几年,口才是真不错。

木芳夕含笑看着梁氏忽悠,等她说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父亲、母亲,府中确实只有我和二妹妹听见了太后娘娘说的是什么没错,但太后说的是她老人家要‘考虑’,至于考虑什么,女儿可不敢妄加揣测。”

此言一出,木合德心头一凛——他是个武将,心思难免会粗糙一些,但再怎么粗糙,也不会忘了两年前,也就是先皇还在的最后一年,吏部尚书因为揣测上意被判了满门抄斩。

先皇已经用鲜血告诉了他们这些臣子,什么叫做天威难测,木合德想不到,他一向看重的女儿竟然敢犯这样的错误!

木芳夕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勾起了木合德内心最深的恐惧,边庆幸木芳夕好歹在口谕到来之前都没有被送到乡下庄子去,边恼怒于木晴雪的胆大妄为。

梁氏对政治不敏感,但作为一个有着自己固定交际圈的官太太,她自然也知道两年前那一桩灭门惨案,即使她对先皇给出的原因嗤之以鼻,却不妨碍她也因此感到恐惧。

但现在,看看木晴雪做的是什么?她妄自揣测了太后娘娘的意思,最要命的是还猜错了!

一时间,正厅只剩下木晴雪故作哀戚和委屈的哭声,木合德和梁氏面面相觑,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在清晰不过的后怕。

梁氏这次是不打算再包庇木晴雪了,总要让木晴雪吃点苦头,免得她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木合德此时也没有了之前对木晴雪的好耐性,看着木晴雪,冷冷道:“你可知错?”

木晴雪还想狡辩,却看见梁氏对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哭得双眼通红:“女儿知错了,女儿求父亲责罚!”

木合德对木晴雪是有怒气的,但是这股怒气在看见自己从疼到大的女儿这么凄惨地跪在地上,哭着认错的样子时,又减小了一半,半晌,才淡淡道:“这几日你就呆在房中,莫要出来惹事。你可服气?”

木晴雪还从未被禁足过,但她也知道,她犯了错,木合德只给了她一个小小的禁足令,对她还是好的,便抽噎了两声,收敛了哭声,用湿漉漉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木合德,认真地行了个跪拜礼,这才让嬷嬷扶下去了。

处理完木晴雪,木合德转向木芳夕,看着这个身材单薄但气质典雅的女儿,眉头微皱:“你……”

木芳夕挺直脊背对着木合德站着,视线却没有聚焦,似乎在看着木合德,但又像是在透过他去看别的什么。

木合德被她看的眉头直皱,心头的火气一撞一撞的,冷冷道:“你身为姐姐,不思进取,无端陷害你妹妹,更陷我们府上于危险之中,也发你禁足五日,可有意见?”

木芳夕忍不住笑出声来,视线这才集中在木合德的脸上:“父亲说的可是真心话?”

木合德冷笑道:“自然!”

看木合德的样子,是真的认同了梁氏之前为木晴雪开脱所说的话了。木芳夕觉得非常可笑,但还是提醒了一句:“父亲可想好了,我那院子里现在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代表着皇家脸面的一位管事并十二个宫女,她们一来父亲就给了我禁足令,莫不是在给太后娘娘和苍珣王下马威?”

木合德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只是被气得脸色发红,梁氏忽然道:“若是让宫中来的那几位知道你是这样顶撞父亲的,怕是将来你得了怎样的惩罚,她们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华云国崇尚道学,也崇尚孝道,不孝的人,不仅没资格做官,情节严重一些的,甚至会被判刑。这也是梁氏在面对木芳夕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对此,木芳夕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淡淡道:“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说罢,不等木合德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木合德看着木芳夕的背影转过屏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眉头紧皱,半晌,才将小桌上摆放着的一盏茶杯扫落到地上,压抑着怒气低吼:“混账东西!”

梁氏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失落悲哀的表情,道:“这么多年,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教好……”说了一半,像是再也撑不住了一般,梁氏就用手帕捂着嘴,崩溃地哭了出来。

梁氏这么多年保养得很好,再加上当家主母做久了,举手投足就带上一丝雍容的味道来,这样一个气度雍容、容颜严厉的女子,梨花带雨地哭着也是很让人心动的。想到梁氏这么多年在府中的辛苦操劳,看着眼前这哭得凄惨的妻子,木合德瞬间就心疼了,赶紧上前,将梁氏搂进怀中,一叠声地安慰道:“没有的事,是孩子们不好,都不体谅你的辛苦,等我得闲了,就把两个孩子都抓来好好教训一番,给夫人出气。”

梁氏这才破涕为笑,柔柔弱弱地靠在木合德的怀中,娇嗔着锤了下木合德的胸口,羞红了脸,道:“夫君就会开玩笑……”

木合德捉着梁氏的手,笑道:“夫人可要回房歇息?这大早上的不得清闲,夫人想必乏了吧?”梁氏笑而不答,依偎着木合德,一起回房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