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北的酒肆里,曾经名动京都的“雒阳双琴”早已没了影子,长江后浪推前浪,伎女无论歌伎舞伎,总有年轻漂亮的代替原来的名伎,社会如此,无法更改。

酒肆楼上的雅间,王朗此时正拿着一篇帛书细细观赏,不时大赞此书法甚妙,连饮酒之时也小心翼翼,生怕耳杯酒水沾湿了丝帛,污了帛书上的字迹。其虽尤善经学,但于书法亦是喜爱非常,想来这也是古代知识分子的通病,多数都有一种“字写不好就不好意思见人”的潜规则。

张纮笑道:“大兄莫要再看蔡议郎书法,今日子布狂言不醉,大兄莫独自为乐也,快快与吾等一同灌醉子布,子源已到量也。”

“是吾之错,不过此书法甚妙,笔画中丝丝露白,如缺墨之枯笔所写,真是别有一番风韵。”王朗放下帛书,大笑道,示意臧洪让开,继续道:“子源速让,子布狂言待让吾与他痛饮几番。”

然后,王朗便疾步走到臧洪身边,去与此时已经被轮番车轮战敬酒的醉酒青年继续畅饮。臧洪巴不得有人接班,好让他歇一口气,此时他脸色亦是不好,显然也喝了不少。

场上只有处于角落的两人看着这出闹剧,嬉笑不语,便是伏泉和贾诩。

伏泉因是心中有事不在状态,未去参与酒战。贾诩则是生性低调,众人早知,亦无他法,虽也苦劝,但其纹丝不动,只能其余三人对战张昭。

贾诩笑道:“素闻蔡议郎书法精妙,未想竟至如此地步,‘飞白书’一出,当世谁人可及?”

伏泉点头道:“是也。”不过面色不愉,似有心事。

七月初时,喜好文学的刘宏,自写《皇羲篇》五十章,并让太学诸生擅长文赋者待制鸿都门下,又命擅长书法的蔡邕被命写作《圣皇篇》一文。

忽一日,蔡邕去往鸿都门交所写文章,见到工匠用笤帚蘸着石灰水刷宫墙由于答帚太大,石灰水又很浓,所以刷完的墙一道黑一道白的,看上去极不舒服。此时鸿都门正内部修缮,不予人进,大红宫门紧紧关闭。

蔡邕无法进入鸿都门,只能伫立门下,观察良久,忽有所感,便疾步回家,仿造木匠刷墙,以竹子做扁形竹笔,饱蘸浓墨,运笔飞快,刻怠练习,终创造出一种点画中有一丝一条的露白的书体——“飞白书”。

书法传出,可谓名动雒阳,天下皆惊,仿练者不知凡几,极度盛行,以至于有求蔡邕真迹者愿出千金买之,亦无所获。

王朗此书却是真迹,其师乃是杨赐,与蔡邕相交多年,求得一篇真迹却是不难,是以王朗煞是喜爱。

贾诩看出伏泉似有心事,问道:“流川还为出兵一事烦忧?”

朝堂之事从来没有秘密可言,更何况出兵一事朝野正正经经的大谈彻谈。

“是也,陛下并非不愿出兵,只是国库空虚,这才作罢。想陛下常与先帝孝桓皇帝做比,然先帝文治武功,定灭羌乱,陛下若与其比,唯有扫灭鲜卑,才可论也,是以出兵一事必会再提。”

“流川认为若战可胜乎?”贾诩只问胜败,已是同意伏泉朝廷复提出兵言论。

“若战,恐难胜也。”

“为何?”

“猜想而已。”

伏泉当然不能说自己知道历史走势,他又不是兵家天才,只能胡乱应对。

这时那边车轮战已到尾声,张昭这个才来雒阳的青年已经被灌翻在地。

只见其脸色透红,袒胸露乳,身上散发熏人酒气,仰躺于案几之侧,头上儒冠也不知如何扯掉在地,嘴中呓语连连,不时还有小酣呼噜之声,极为有趣。

臧洪因停下未饮,是以注意两人谈话,听到战鲜卑一事,脱口道:“鲜卑难胜,却是小患,朝廷经受大灾后正该是休养生息,恢复民力之时,不积蓄钱粮,清明政治,怎可轻动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