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告诉你?”季恒秋压着舌根反问。

他脱下上衣,指着布满全身狰狞的疤,一字一句花了泣血的力气:“我要怎么告诉你,光是打留不下疤,那些淤青告到派出所根本不起作用,这些疤,是我自己用刀划的。疼到麻木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我一边划一边想,命大活下来我就可以去验伤,再报警把季雷送进监狱,要是这么失血死掉,那更好,活着太累了。”

季恒秋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困shòu,痛苦地低吼,把自己溃烂的伤口重新撕开,鲜血淋漓地捧给心爱之人看。

“我要怎么告诉你,你在哀悼的人是我害死的,你放下花的位置原本是我的墓碑?”

“我要怎么告诉你,陆梦说的没错,夏俊杰说的也没错,我就是一个yīn暗的疯子,我可以眼睛不眨地自nüè,我流着我爸的血,我也会成为一个bào力狂。”

季恒秋的肩一点一点塌下去,最后无力地跪倒在地毯上,他嗓音喑哑,像是在自言自语:“一开始不说,是怕你像陆梦一样对我避而远之。可是后来你护着我,挡在我的面前,替我出气,你对我那么好,我更不敢说了。我怕你要我释怀,怕你可怜我,怕你把我拉到光下。直视过去我做不到,太痛苦了,我只会逃避。我只要你爱我,爱我就可以了,把我当作一个正常人一样爱我。”

“我只是想要这样。”

江蓁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反复做了好几遍才压住心头的刺痛。

季恒秋往自己身上扎刀,疼的是两个人。

她伸出手想去碰他,举到一半又收回。

季恒秋在发抖。

他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

“季恒秋,你高看我了。”江蓁轻轻启唇,语气平静而肯定,“我不是天使,我没那么伟大。”

季恒秋缓缓抬起头,江蓁穿着优雅礼服,jīng心打扮过后明艳动人,她跪在他的身前,像是坠落人间的玫瑰,是热烈的火焰,是làng漫的星辰,是明亮的烛光。

她是季恒秋所能想象的一切美好的代名词。

字斟句酌的是诗歌,真正的情话不需要编排,江蓁说的就是心里想的:“我不是来拯救你的,我没有任务、没有责任,喜欢你所以才靠近你,爱你所以才和你在一起。你想在光下我给你遮太阳,你喜欢雨天我们就躲在家里不出门。累了和我拥抱,烦恼和我接吻,难过的时候和我做|爱。怪物也好正常人也好,我们都要相爱,我们要爱很多年。”

江蓁捧着季恒秋的脸,安抚他的战栗,亲吻在他的眉骨和唇角:“我的小福星,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你。”

她的唇齿间弥留着红酒的香气,脸上红晕未退,无比坚定地说:“也许我现在是醉的,但明天醒来我一定比现在更爱你。”

季恒秋的视线变得朦胧,泪水沿着脸颊滑落砸在手背上。

江蓁长得漂漂亮亮,行为做事也不算成熟,发起酒疯来更是翻天吵地。

但这会她伸出手轻轻拍在他的背上,季恒秋的心突然落回了实处。

——他前所未有的心安。

在恋人的臂弯里,他穿过漫天的粉白花瓣,找到那双初见时就沦陷的眼睛。

那里清澈透明,赤忱无畏,他只看见了汹涌的爱意。

再无其他。

第五十八章 “季恒秋,你他妈做个人吧……

寒风chuī得窗户晃动作响, 后半夜下起了雨,淅淅而落。

屋内燥热,落地窗上蒙了一层水雾, 模糊窗外的夜景。

黑裙挂在沙发背上, 裙摆散开像一泉瀑布,季恒秋叼着烟, 数上面有几朵玫瑰。

腰上搭了条手臂, 江蓁拱着脑袋趴到他身上, 眨着眼睛问:“事后一根烟真的很慡吗?”

季恒秋笑了笑,把烟放到唇边吸了一口。

江蓁仰头去吻他,趁他嘴里还含着烟, 唇齿jiāo缠,对方的气息渡了过来, 她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那味道并不好。

“人是不是都得有样瘾。”江蓁望着天花板, 突然感慨起来,“烟、酒、虚拟的游戏世界,金钱美色, 权利名声,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沉迷一样东西。”

季恒秋不说话,掐灭烟头, 把她拢进怀里用被子盖好。

江蓁戳了戳他腰侧的肉:“我好像有新的瘾了。”

“巧了。”季恒秋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穿过指缝牢牢扣住,“我也是。”

江蓁好奇, 问他:“什么?”

季恒秋用嘴型对她说了两个字。

江蓁脸上一臊,抬腿踹了他一脚,气急败坏地控诉:“我和你说了那么一长段话, 感情你就听到这两个字了是吧!”

季恒秋哑口无言,他有这么说吗?他只是单纯地有感而发。

凭着体型优势,季恒秋轻而易举把江蓁整个人掌控在怀:“那你呢,你的瘾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