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拧不回陆离的心思,秦淮不再去劝,而是争取着与陆离一同前去。陆离拗不过秦淮,只能答应下来。

然而,西北营中发生那样大的事情,岂能瞒过陆传的眼睛。

几乎是趁着凄迷的夜色,宁国侯乘坐着轿子,匆匆忙忙的入了皇宫。

来到陆传的御书房,宁国侯慌里慌张的跪了下来,

“微臣参见陛下,西北,西北大营不好了。”

“哦,怎么回事?”从潋滟的烛火中缓慢的抬起头,陆传不以为然的看着宁国侯。

宁国侯被看他看的很是心慌,一五一十的如实回答,

“澜水八县遇灾,近两年来,举国上下收成都算不得太好。年年修筑河道,今年又遇上灾情,还有各大营的开销,早就让国库入不敷出。前些日子,澜水之事发生后,微臣想着还是百姓要紧,就将西北大营的军饷挪到澜水救灾去了。”

“然后呢?”淡淡的抬起眼眸,陆传漠然的看着宁国侯。

“如今,西北大营的将士因朝廷拖欠了几个月的军饷,竟是集体闹起来。”忍住背后的冷汗,宁国侯认真思索了下措辞,方是开口。

“闹起来了,他们有什么好闹的?”将手中的羊毫放了下来,陆传的眉头轻微皱起。

“这,微臣不敢说。”磕下头去,宁国侯脸上恐色更甚。

“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朕恕你无罪。”最烦的就这种吞吞吐吐的模样,陆传甩了甩衣袖,喝宁国侯一句。

宁国侯会意,只能硬着头皮答话,

“西北的将士们说,若朝廷再不将粮饷送到,他们便全部解甲归田。”

“荒唐!”怒意一起,陆传将案上的奏折全部甩落。

巨大的声响骇的宁国侯不敢抬头,只能将头磕到地面上去。

发泄完后,陆传逐渐冷静下来,

“说到底,这事儿还是主帅的错。”

明白陆传的意思,宁国侯保持着跪立的姿势,不敢去接话。

“罢了。”摆了摆手,陆传的脸色恢复平静,

“西北主帅无能,换一个便是。这样,你顶上去。待朕颁布下旨意,你即刻动身,前往西北。”

“是。”听到陆传将西北的帅权放到自己手上,宁国侯不甚欢喜,当

下应声是后,再次磕下头。恍惚间,又是想起什么,开口跟陆传道,

“陛下,臣不日就要远赴西北,唯一不放心的,便是那不成器的幺女清月。清月做错事情,陛下惩罚她乃是应当。就是微臣担心,微臣离京后贱内无所依托。所以,微臣斗胆,在微臣离京后,让微臣那个不成器的幺女,回到府中去陪伴她母亲吧。”

哪能不懂宁国侯心中所想,陆传似是沉吟一番,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清月此番,着实的胆大妄为。念及她年纪小,又是爱卿你的老来之女。罢了,明日你就去将她接出来吧。”

“多谢陛下!”总算将宁清月从大理寺里头捞了出来,宁国侯重重的磕下头,给陆传谢着恩。

入夜的西北,沉重中带着一丝诧异的诡异。

一所被高墙围堵起来的院子里,居在西北角最偏远角落里的屋子,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为首的男子一脸胡渣,面色黝黑,身材高大而魁梧,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

身上穿着的,乃是银色的霸气盔甲,腰身的位置裹着一条七尺玉带。边缘用银色丝线勾勒出来的爪痕,照现着他堂堂二品从将军的尊贵身份。

此时的男子,粗狂的面容上布满的尽是无可奈何的难色。

“将军,您快些拿定主意吧。如今处处都在传言,因为柳南王一事,我们西北大营遭受到了牵连。你看,短短的几个月来,军中将领被贬的被贬,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似乎对男子的踌躇不前,很是不满。人群当中,已经有人率先高喊一声。

“可不是么。”立马就有人将话接过,

“何止这些,连我们的军饷都被克扣下来,军中的兵士们,已经几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朝廷这是明摆着,要舍弃我们西北大营了。”

“对呀,还有人说,朝廷已经决定将主帅给撤换掉了,还将我们跟镇南镇北两营重整合编。将军,这是明摆着将我们西北大营打散了呀!”

……

房内众人,畅所欲言,一句接着一句,在男子耳边吵闹不已。吵的男子略是心烦,烦躁的抬起手,捏了捏自己发疼的额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只是一介武将,朝堂上文官的那些门门道道他不懂。

但是,近日来,西

北大营中宛如发生了巨大的地震。就连主帅,也岌岌可危。

原因不过,是遭了柳南王段毅的牵连。

前柳南王段毅,乃是军旅出身,年轻的时候跟着先皇征战四方,可谓是战功赫赫。西北大营,正是他卸甲前亲自带出来的军队。

后来,段毅闹出这样荒唐的事情,皇帝心有猜疑,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将军中段氏一派的将领处置便是,普通兵士何辜。

想想,男子也是对朝廷寒了心。

敛了連心神,男子决意做下决定,

“将士们,听我说……”然而,一个“说字”还没有说完,房门吱呀的一响,两道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

率先一步,站在前面的男子先入房来。

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盖着他的脸,纵是房内灯火通明,亦是看不清楚他的容颜。

只见得他轻轻的踱步进来,走到男子身边,修长的手指从衣袖里头漏出,推开盖在头上的帽子。如玉的面容,瞬间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晋宣……”领头的男子作势就要跪下,被陆离先手拉了起来,

“穆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连日快马加鞭,不休不眠,总算赶了过来。本就重伤未愈,又加上连夜赶路,使得陆离本就苍白的脸越发的惨白。

这会儿站在穆晟身边,更加显得身形消瘦。

当今朝廷,唯有一位晋宣王。听都穆晟说出口的两个字,场上的众人已经猜出陆离的身份,格外谨慎的看着陆离,有的人的手,已然摸到刀柄的位置。

看的秦淮心里甚是紧张。

朝廷对西北大营所做之事,乃是陆传的私心所为,跟陆离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西北的将士们可不会这样想。眼下的他们看来,陆离乃是陆传的亲弟弟,早被他们视为朝廷的鹰犬。

稍与不慎,难保他们不会对陆离刀剑相向。

想到这儿,秦淮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没有半刻的安稳。

陆离倒是不在意,凉凉看了一眼场上的穆晟,还有众人一眼后,浅笑着轻言一句,

“各位将士感情真是好,这样的时辰,还相约到此喝酒。”此话一出,穆晟心中就明白过来,陆离此行,并非是来抓他们的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