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营如若重编,那军中将领也得一并换了。若想找出个合心意的掌管帅印的人,还真是难呢,不知道皇弟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为兄?”

“陛下说笑了。”露出惶恐的神色,陆离抱起双拳,回陆传一句,

“臣弟对朝中事宜知之甚微,怕是不能为陛下解忧。不过想来,陛下如此英明,心中定然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有倒是有。”并没有因陆离的话,松了一口气,陆传仿佛是叹出声的,

“朕心里头还真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看你如今虚弱的身子,朕有些于心不忍呐。西北之地何其苦寒,你又重伤未愈,若是将你遣到西北去,只怕静太妃是要怪朕的。”

“微臣不敢。”端着一脸的恭谨,陆离惶然跪到地上,

“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若是微臣真能为陛下解劳,母妃定然也是高兴的。只是,西北帅印事关重大,微臣才疏学浅,加上这副身子一年中有大半年是病着的。倒是要辜负陛下的圣意了,微臣还请陛下恕罪!”

“你这是做什么。”匆忙抬步过去,陆传将陆离拉了起来,

“不是说了么,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在意那些个虚礼。正是因为西北帅印事关重大,所以朕才想到你。不过,你说的也是,西北之地到底是贫瘠了些,让你过去,着实的不妥。”就着陆离的话,陆传将这事儿翻篇过去。

心中了然,陆传并不是真心要将西北大营交与自己手中,所以陆离也不甚在意。

顺着陆传的搀扶起身后,规矩的给陆传行了一个谢礼。

“哎。”又是叹了口起,陆传默默的看着陆离,

“六弟生性不定,整日里也没个正形,好不容易,你回来,偏生的你这身子。”说到底,陆传的脸上陇上忧愁的寂色。

“微臣无能,未能替陛下分忧,陛下辛苦了。”起身后,也不敢落座,陆离顺势恭维陆传一句。

陆传很是受用,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是为咱们陆家的江山罢了。”

遂尔,不再多言。陆离看着天色逐渐晚下,起身跟陆传告辞。

目的也已经达到,陆传不多挽留陆离,放任陆离离去。

回到王府后,身上的袍服都来不及换下,陆离命人将秦淮请到书房中。

天色徐徐暗下来,残留的夕阳余晖在天边烧开一片艳丽的霞彩,一层一层堆积在一起的云霞,仿佛绣娘妙手,织出来的锦缎。滤过微弱的清辉,落到王府的湖里,似乎给湖面打了一片濛濛的胭脂色。

秦淮就是渡着那层晚芒,推开了陆离书房的木门。

单薄的身子匿在余晖里头,影子被拉的狭长。

缓缓踱步上前,在陆离跟前规矩的见了一个问安的礼,

“见过爷,爷的伤势可还要紧?”

“先生不必多礼。”亲自上前,将秦淮扶了起来,陆离笑了笑,

“已经大好,先生不必挂心。”

“那便好。”亦是放心下来,秦淮点了点头。

寒暄完罢,陆离定定的看着秦淮,示意他坐下。而后,又是命侍女进来奉茶,并且让侍女带上房门。

听的侍女的脚步声已经走的远了,陆离才悠悠开口,

“皇上决定将三大营整合重编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今日的局面,秦淮摸了一下颔下的山羊胡,笑的甚为讽刺,

“说是重编,实则是防着西北大营吧。做了这样多的动作,现在才放心动手,陛下可真是考虑的深远。”

“只有将西北军中的异己全部被拔除了,他才能放心动手不是。我的这位皇兄,自小就做事谨慎。”懂的秦淮话里的意思,陆离淡漠接上一句,脸上不见悲喜。

又是沉默半晌,陆离忽尔想起什么,抬头过去,看着秦淮,

“先生,西北如今的境况如何?”

“还能如何。”脸上敛过一丝隐逸的焦虑,秦淮答陆离一句,本欲去端起茶盏的手收了回来,紧握成拳头,

“自段毅出事起,西北大营的军饷就迟迟没有下来,能撑到如今,已是不易。现下,西北的将士们,都靠上山去打猎来维持生计。一天能吃个一顿饭,已经是恩赐了。而且……”

声音微顿了顿,想起西北如今的境况,又是打量着陆离苍白的脸色,顾及着他的伤势,秦淮不忍说出实况来。

“先生但说无妨。”心中早就有准备,陆离拧起英挺的剑眉,示意秦

淮有话直说。

“有些将士对朝廷确实寒了心,并且,心生了反意。”寻思半晌,仔细斟酌了下措辞,秦淮盯着陆离的脸色,吐出口。

“反意。”呢喃着秦淮的话,陆离苦涩的一笑,

“只怕,这也是陛下的陷阱呀。西北大军驻守西北边境,威震着黎国。他自然不能随心所欲的处置了西北大营,所以,他要找一个正当的借口。”

“若真是如此,那西北那边……”听的陆离如是说,秦淮脸上也露出虑色。

“不行。”一把拍在跟前的木案上,陆离站立起身,

“本王要亲自走一趟西北。”

“不可。”陆离的话音才落,秦淮脸上就变了颜色,双手抱起拳头,在陆离跟前弯下腰,

“京城离西北万里之遥,而且王爷你重伤未愈,这实在是不可行。如果王爷执意,就让属下代劳了。王爷请放心,属下已经誓死完成王爷的吩咐。”

“先生言重了。”上前去将秦淮的身子扶了起来,陆离解释道,

“并非如先生所想,而是,如今西北这局面,唯有本王亲临,才能扭转。”

“可是王爷,纵然您亲去,挽回了西北将士的心,那陛下这边呢?再说了,你贸然离开京城,远赴西北,陛下能够安心?”

知道秦淮所担心的事情,并非没有道理,陆离阖了阖眼眸。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京中有景王,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而本王离京之事,除却你我,不会有第二人知晓。今日陛下已经见过本王,从明日起,本王会以需要静养为由,禁足府中。陛下生性多疑,定然会以为本王是为拒了西北的军务一事而避嫌,所以,他不会想到本王身上。”

“王爷英明。”不得不说,陆离所做的料想,非常的周到,但是,秦淮还是不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此事处理不好,必定酿成大祸。”一口绝了秦淮的话,陆离笃定的答。

“呵呵呵。”竟是悲悯的冷笑几声,秦淮随意的脱口而出,

“酿成大祸,只怕王爷口中的大祸,也是来的或早或晚而已。”

“就是如此,本王也宁愿来的晚一些。”陆离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