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预知 向天问
几天后，高胜寒从急诊到烧伤科，病情好了一些，能够下床自主行动。父母打电话说要来医院看他，被他拒绝，从老家来江城路途遥远，免得辛苦，他在医院有同学照顾。
父母在电话中的声音无不沉重，不过没有再坚持。
他在医院无聊，好在给他打针的护士挺漂亮。他输完液之后，就下床到处转。他想起了老司机老胡，想知道他好了点没有。他跑到神经内科，发现老胡不在病床上。他去医生办公室找欧阳，咨询他关于老胡的事情。
欧阳医生说老胡已经醒了，办了出院手续，欧阳反过来问高胜寒有没有去做头颅核磁共振的检查。
高胜寒摇摇头。他其实想做这个检查，但是没钱。
欧阳笑了笑。
高胜寒离开神经内科，坐电梯回自己的病房。电梯里人很多，憋得他有点恶心。他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一个重度烧伤的小孩子被抬进病房，浑身绑着绷带，只有一张脸露出来，似乎是上家公司领导的孩子。他幸灾乐祸，恶人有恶报！
他走进病房，拿出手机给老胡打电话。打了两遍，老胡才接通。
“老胡，恭喜你出院了啊。”
老胡在电话那边笑道：“是啊。好久不见，有什么发财的路子找我吗？”
高胜寒被老胡的笑容感染，说：“发财的路子没有，发财的麻将牌有四个。”
两人聊了几句，老胡问：“老高，你还去参加试药吗？”
高胜寒下意识地摇摇头，说：“不去了，太危险。”
老胡悠悠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参加试药吗？”
高胜寒察觉到老胡说话的语调有点不一样，问：“为什么？”
老胡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嘿嘿，说起来还不是屌丝追求女神的破事儿。我喜欢一个姑娘，特别漂亮，身边的追求者很多。我除了开车，什么都不会，唉。前段时间她的生日快到了，我就想短时间内挣点快钱买点礼物，于是跑到医院来试药。挣了一些血汗钱。可是，可是……”
高胜寒听到老胡发出几声低吼，就像野兽一样。他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前段时间她死了！”老胡叫道。“她被虫子咬死的！早不死晚不死，她男朋友回来就死，很明显，是她男朋友害死的！”
高胜寒眉头一皱，问：“你喜欢的这个姑娘，是不是叫刘莎苗？”
“你怎么知道？”
“她是我同班同学。”
老胡停顿了几秒，然后说：“原来是你同学……老高，其实我在住院的时候，反反复复做一个梦，梦到刘莎苗惨死，死的时候身边有个笑容虚伪的帅哥。我醒来的时候，知道她真的死了。我确认，杀人凶手就是她男朋友。我都打听好了，知道那个男人叫余晴。刘莎苗一死，他就跟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了，还住在女人的家里！我不能让刘莎苗白死！我要去找余晴报仇！”
高胜寒吓了一跳，忙说道：“老胡，别乱来啊！不要做犯法的事情！”
“犯法？嘿嘿……老高，虽然我跟你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我认为，好人应该有好报，坏人也该有恶报。如果没人给他们报应，那么，我来！”
他挂掉了电话。
高胜寒慌了神，不知道老胡要干什么。他在病房里坐立不安，一直给老胡打电话。但是老胡都没接。他一直打。
不知过了多久，老胡总算接通了。
高胜寒叫道：“老胡，不要犯傻啊！”
老胡笑道：“我在余晴家里了。我终于知道刘莎苗是怎么死的了！”
“怎么死的？不是被隐翅虫咬死的吗？”
“是，也不是！其实是余晴这个王八蛋知道刘莎苗对隐翅虫过敏，故意往刘莎苗身上撒了某种特殊的药水，引诱隐翅虫。然后带她去公园隐翅虫多的地方！是不是啊？余大帅哥？”胡大福的声音遥远了一点，看样子他在对余晴说话。
高胜寒在电话里听到余晴的声音。
“大哥，大大哥，不要杀我！杀人是犯法的！”接着又听到余晴的惨叫。
高胜寒担心老胡激愤之下杀人，连忙分散他的注意力，问：“老胡，你问问他，他怎么知道刘莎苗对隐翅虫过敏？这种虫子很少见啊！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对它过敏。”
老胡问：“姓余的，说！”
余晴带着哭腔说：“是杨乐告诉我的！她是医生，她认识刘莎苗，都是她告诉我的！药水也是她给我的！我不知到这种药水会害死人啊！”
高胜寒和老胡都没想得到居然和杨医生扯上关系了。
余晴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
原来余晴和刘莎苗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后，有人告诉他，刘莎苗漂亮归漂亮，但其实是整容整的，他就不再那么喜欢她。后来他认识了杨乐医生，并且迅速好上。杨乐医生似乎能预测很多事情，比如她预测到班长酒醉出车祸撞死。杨乐想霸占班长的房子。班长出车祸那天，杨乐知道班长死定了，但是她想确保车祸百分百发生。于是她让余晴吩咐刘莎苗和班长打电话，这样看起来班长和别的女生勾三搭四。她借机吵架，让班长生气。她知道班长生气就喜欢喝酒，喝酒喜欢开车。她不参加聚会，也就不在案犯现场。这样班长酒驾撞死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后来刘莎苗不知怎么，察觉到她杀人意图，于是她便想杀刘莎苗灭口，她预测到未来的某天，刘莎苗被隐翅虫咬死。遂借助余晴的手，往刘莎苗身上涂抹特殊药水，让刘莎苗提前被咬死。这样一来，再也没人知道是杨乐催化了班长的死亡。
所以，这两起死亡事故的背后，都隐藏着杨乐的祸心。而，余晴，则是为虎作伥！
老胡听完后大怒，喝道：“王八蛋，去死！”
余晴求饶：“别杀我！”
这时高胜寒在电话里听到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警察，不许动！”
老胡狞笑：“去死！”
砰！
枪声响。
高胜寒大叫。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在电梯里。
又是幻觉！
又是预知！
电梯的门开了。
他看到一堆人推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熊孩子走进病房。
幻觉就是未来。
在幻觉里，老胡去绑架余晴，想杀余晴为刘莎苗报仇，却被警察当场击毙。他不能看着老胡走向不归路！
可是，他每次改变未来，都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一次比一次严重。如果这次他再插手未来的走向，很有可能遭受更严重的后果，甚至死亡！
老胡虽然是朋友，但他不是至亲至爱的人！
为了这样的一个人，牺牲自己，值得吗？
他陷入沉思。
回到病房，他看到隔壁病床的上的病人大声呻吟，这个病人不想死，他想活。病人似乎并发症犯了，被医生送到手术室抢救。
病房安静下来。
高胜寒也不想死。
他曾经暗恋刘莎苗，但是五六年都没敢去追求，只看躲在暗处悄悄看看。老胡却愿意牺牲自己的健康为刘莎苗买礼物，得知刘莎苗死后他敢于为刘莎苗报仇，只有老胡这种愿意付出的人，才配得上刘莎苗！
他自己呢，只是个懦夫！
他的头又痛了起来。
他抱着自己的头，想起陪刘莎苗去医院看急诊的晚上，刘莎苗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刘莎苗发梢上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他拿起电话，拨出老胡的号码：“老胡，出院了吗，恭喜啊。”
老胡在电话那边笑道：“是啊。好久不见，有什么发财的路子找我吗？”
对话一模一样。
他赶紧走进正题，说：“老胡，你千万别冲动，不要去绑架余晴，不要去杀他，想报仇也得走法律渠道。千万不要犯傻！”
老胡问：“你也认识余晴吗？”
高声行语速极快：“认识，我认识，我什么都知道，一切都知道了，刘莎苗，余晴，班长，杨乐，隐翅虫，我都知道！你不要去找余晴报仇，我告诉你真相。”
老胡不急不慢地说：“我知道真相，肯定是余晴害死了刘莎苗，我现在就去找他。”
高胜寒吼道：“不要去！你会被枪……”
老胡挂掉了电话。
高胜寒心急如焚，从这出发去班长的家太远了，根本赶不及！
突然，他灵机一动，他阻止不了老胡，但是可以提前通知警察！一念至此，他连忙拨打110，让警察去班长家里，警察的速度肯定比他快。他在手机上摁下1、1、0，准备按下拨打键时，手机被人抢走了。
手机握在杨乐手里。
高胜寒知道此时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晚一刻通知警察阻止老胡，老胡可能住下大错！他叫道：“杨医生，手机还我！”
杨乐把玩这着手机，说：“老高，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你不听？”
高胜寒看着杨乐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有些心慌，说：“杨医生，我不太明白，请你把手机还我！”
杨乐把手机放进她的白大褂：“我建议你不要打电话，上午护士给你打错了药，你最好现在乖乖地躺在床上，我去喊护士给你打针，不然你会死的！你有没有感觉很疲惫？很想睡觉？”
高胜寒果然有些头晕，他反应过来：“是你！你故意把我的药掉包了！你想毒死我！”
杨乐笑道：“你想多了，我没害你，我只是发现护士给你打错了镇静剂而已，正好，你好好休息。不要想着去打电话，护士马上来给你打针，你很快会恢复健康。”
高胜寒渐渐感觉呼吸缓慢，手脚无力。他硬扛着精神，问：“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
杨乐微笑着说：“等会儿胡大福杀掉余晴，为刘莎苗报仇，警察击毙胡大福，为社会除害，皆大欢喜！何乐不为？他们都死了，世界就清净了，我好好地生活，你好好的养病找工作，不好吗？”
高胜寒用力咬嘴唇，用疼痛保持清醒，但是不管用。他倒在床上。
杨乐凑过来，轻声说：“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想着改变未来呢？”
高胜寒用仅剩的力气说：“你也能预测未来！”
杨乐笑道：“不错！但是，我利用预测，推波助澜，改善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去试图改变别人的人生，所以我活得很痛快，而你，螳臂当车，所以活得很痛苦。”
高胜寒如遭雷。他终于扛不住药效，陷入昏迷。
……
他做了个梦，梦到刘莎苗朝他微笑，发梢间的香味迷人。
……
当他醒来的时候，脑袋疼得厉害。他害怕老胡已经被击毙。
他尝试着坐起来，给老胡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高胜寒吓了一跳。
接电话的是老胡的妈妈。胡妈妈说老胡气呼呼地开车出门，半路上头痛病犯了，发生了车祸，又躺进中心医院的急诊。
高胜寒大喜，既然老胡出了车祸，自然没有去杀人，也没有被枪毙！他阻止了老胡的死亡！
可是，按照惯例，老胡还是会因为其他的原因死去，而且，高胜寒会陷入麻烦，自身会受到伤害。
杨乐嘲笑他总是想着改变未来，结果害了自己。
但是，他不后悔。
他翻身起床，去急诊保护老胡。
刚刚走到急诊大厅，就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
他走过去，看到地一摊触目惊心的鲜血。
血泊当中躺着杨乐。
杨乐身边站着一个中老年妇女，手里提着把菜刀。女人狂笑：“你害死我儿子！我砍死你，为我儿子报仇！”
此人是班长的母亲。
她已经疯了。
一堆警察走进来。
高胜寒没想到，杨乐竟然是如此结局。杨乐虽然能预测未来，不过可能也只能被动预测，她预测不到班长母亲的仇恨。
他朝老胡的病房走过去，在走廊上看到一个长相和刘莎苗极其相似的姑娘。
他愣住了。
有人告诉余晴，说刘莎苗是整容的美女，可是这个女人怎么长得和她这么像？难道是同一个整容医院？
姑娘朝他微笑：“你好，我是刘莎禾，是刘莎苗的姐姐。”
他连忙说：“你好你好。”他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想法，余晴被人告知刘莎苗是整容的美女，很明显，这个告密的人居心叵测，很有可能是杨乐！杨乐医生想让余晴讨厌刘莎苗，从而利用他杀死刘莎苗！
可惜，随着杨乐的死，这一切都成了秘密。
刘莎禾笑道：“我妹妹曾经告诉我，说你能预测未来，甚至预测过她的死。你能帮我预测一下我的未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