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预知 遇旧人
高胜寒来到江东省生殖中心。
他看医院名字以为生殖中心是一家很大的医疗机构，就跟江城中心医院一样，有七八栋住院大楼，每栋大楼都在三十层以上，谁知生殖中心连门诊带住院部只有一栋五层高的小楼。他有些怀疑这个生殖中心是不是正规的医疗单位。他用手机上网反复搜索，才确认无疑。
捐精接待室在二楼。
捐精的过程和临床试验差不多，都是先签署知情同意书，然后做检查，看参与者是否符合要求。不同的是，药物试验接着服药，再检查。捐精是接着捐精，再做检查。
他找到具体负责的医生，才知道真正的捐精过程比电话里的女声说得更加复杂，比如捐精之前三四天要禁欲，不能抽烟喝酒。捐精要在医生规定的日期来。所有捐精过程结束后的六个月，还得来做一次体检。非常繁琐，这五千块的爱心补贴不是那么好拿。
在接待室里，有好几个年轻男人在等候。
大家都尽量回避他人的目光。
气氛有些尴尬。
高胜寒打量四周，接待室竟然一片粉红色。墙壁上贴着一些公益健康广告，说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人们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加上生活环境的恶劣，中国夫妇不孕不育的比例日益增长，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丈夫**质量过低。试管婴儿和人类**库应运而生……然而中国缺乏这方面知识的普及，普通百姓大众始终对捐精报以异样的眼光。看着看着，高胜寒觉得自己是一个伟大的志愿者，未来会帮助某对夫妻。
不知是自己幻觉作祟，还是真实存在，高胜寒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他签署了知情同意书，做了基本体检，自己动手“取”了精液递给护士。护士告诉他先回家保持电话畅通，结果出来了就通知他。
做完体检，医生给他发了五十块钱的爱心奖。
他总算挣到了第一笔钱，有一点飘飘然。他从二楼走下来，意外看到一楼大厅门口走过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死鬼班长的老婆杨医生，一个是已故的刘莎苗的男朋友余晴。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热，像是一对情侣。
不知为何，高胜寒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愤怒。杨医生的老公刚死没多久，余晴的女朋友尸骨未寒，两个人这么快就搞到一起！难道说他们之前就有一腿？
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甚至跟班长和刘莎苗的死有关系！
高胜寒想起帮刘莎苗搬家那天晚上去医院急诊拔鱼刺的路上，刘莎苗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那滋味太过美妙。他决心要调查这对男女，为班长和刘莎苗之死寻找真相。
他加快脚步，企图跟在两人后面，走到门诊药房的时候被一个女声叫住了。他闻声望去，发现喊他的人在药房里，竟然是他的大学同学，一个叫做成人美的姑娘。
大学时代，高胜寒交际范围比较狭窄，跟班上的女生都不是很熟，只是对班花刘莎苗多几分留意。
他停住脚步，朝成人美打招呼：“美女，好久不见。你在这上班啊？”成人美跟高胜寒一样，也是没什么风头可出的同学。
“贵人多忘事。”成人美下班了，脱掉白大褂，从药房里走出来，说：“前段时间我们还一起吃过饭的，就是班长出事的那次。”
“啊？我不太记得了。”
“我就知道，你的眼睛一直盯着班花，哪会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停留，唉，伤心。”成人美故作憔悴。
高胜寒自作多情地听出一丝丝酸味。
“开玩笑啦。莫当真。”成人美微笑解释。
高胜寒发现成人美五官容貌一般，但是笑起来别有魅力，但是他今天无心欣赏。他要去追那对不干不净的男女。
成人美发现了高胜寒心不在焉，说：“你找余晴有事么？”
“你认识余晴？”
“认识。当年我和刘莎苗是室友，余晴是她男朋友，有时候请我我们寝室的人吃饭。对了，他和杨医生关系很好？我看到他来陪着杨医生做唐氏筛查。”
“唐氏筛查是什么东西？”高胜寒问。
“就是孕检，孕妇检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有基因缺陷，主要是针对二十三染色体综合征的。一般人的第二十三对染色体有两条，病人有三条。”
“我听明白了，杨医生怀孕了。不知道他儿子是班长的还是余晴的？！”高胜寒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很快又问道：“我这是诱导你泄露病人隐私了吧，哈哈哈。”
“没有，咱俩谁跟谁啊。”
成人美说这句话居然让高胜寒有点想入非非。
或者说春心萌动。
他转移话题：“我最近一直头痛，有什么药推荐？痛得实在厉害。”
“你怎么了？”
高胜寒觉得肚子有些饿，便建议边吃饭边说。他在女同学面前想挣几分面子，要请成人美好一点的地方吃饭。成人美拒绝，带他来到生殖中心附近的一家面馆，人均消费十二块。
他有些心暖。他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头痛甚至幻觉都叙述了一遍。成人美聆听他倾诉的专注眼神让他十分受用。他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他说起他精确地预测了班长和刘莎苗的死亡，他想阻止死神的脚步可惜没成功，他又预测到有关部门的人来抓他，被他躲掉了。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后悔，担心成人美认为他神经有问题。“是不是听起来像说书？一般人都不会相信我。”
“没啊。我相信。”成人美露出调皮的笑容，说：“你来预测下我？不能预测怎么死，要预测我将来嫁给谁！”
高胜寒很为难。目前为止，他的三次预测都是幻觉，而且是被动来的幻觉，他根本无法去主动预测。他看到成人美充满期待的眼神，决心开一个小小的玩笑，顺便满足自己的幻想，他一本正经地说：“稍等片刻，预测很费脑力的。”
他闭上眼睛，却拥有视野，视野里全是成人美的甜美笑容。装模作样片刻后他才睁眼。
“怎么样？预测结果怎么样？”
“预测完毕，不过恐怕你要失望了。”
“为什么啊？”
“因为你要嫁的人是我？”
成人美脸色一黑。“这种玩笑话能乱说么？请注意你的言辞。”
高胜寒没料到成人美的反应这么大，他后悔极了，想要说一些弥补的话，可是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候面馆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径直走到成人美面前，指着高胜寒说：“宝贝，这人是谁？他刚才说啥了？”看样子壮汉是成人美的男朋友。
成人美低声说：“没说啥。一个大学同学。”
壮汉和高胜寒都察觉到成人美情绪低落。壮汉抓起高胜寒的衣领，骂道：“臭流氓，惹我女朋友生气，找死！”他气哼哼地拉起成人美往外走。
高胜寒不愿意被人误会，跟着冲出去道歉，
壮汉大怒：“还敢追出来！”说完举起拳头便砸。成人美阻拦不及，壮汉的拳头已经落到高胜寒头上。
高胜寒瞬间耳鸣，头痛不止。
等他从头痛着恢复过来，发现桌子对面只坐着成人美一个人。成人美充满期待地问：“怎么样？预测结果怎么样？”
原来又一个幻觉，又是一个预测。
高胜寒不蠢，不会犯幻觉里的错误。他和成人美并不熟悉，开的那种玩笑对成人美来说有点过分。“你嫁给了一个高大英俊，多才多艺又多金的男人。”
“是么？”成人美似乎不是高兴。
高胜寒万万没想到承认竟然是这种反应。他暗中警惕，避免成人美的男朋友突然冲进来揍他。
一条壮汉真的走进面馆。他走到成人美身边，问：“宝贝，这人是谁？他刚才说啥了？怎么惹你不开心了？”
高胜寒浑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成人美说：“没什么，我刚才想起今天在医院里碰到的看病的一对夫妻，男的长得帅，又有钱，女的漂亮，知书达理，模范夫妻，可是这男爱喝酒，一喝酒就喝醉，一喝醉就发酒疯。上次发酒疯把他老婆打得流产，结果女人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今天来我们医院看病。谁能想到那么斯文那么帅的男人也会发酒疯呢？”
高胜寒偷偷吐了一口气。
壮汉竟然有些脸红，小声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兄弟，你作证，我要是在喝酒，你就大嘴巴抽我。”
高胜寒微笑。
“这是我大学同学高胜寒，这是我男朋友，黄俊。”成人美介绍。
原来黄俊和班长一样，也是个拆二代，凭借拆迁获得不菲的赔偿。黄俊为人豪爽，脾气略显暴躁，值得结交。
闲聊一阵，高胜寒将话题引向班长之死的那个夜晚。
成人美严肃起来，说：“其实我也觉得班长的死有蹊跷。班长那天本来是他老婆杨医生一起来的，跟我们几个老同学见见面，但是因为和杨医生吵架了才没有来。听说是因为杨医生玩班长的手机，一个女的打电话过来，开口就喊亲爱的。杨医生很生气，质问班长那个女的是谁。班长很无辜，说不知道，根本不认识，号码也没存。再打过去，那女的死活不接。杨医生不相信，就吵起来了。”
“夫妻之间吵架很正常啊，这有什么蹊跷？”
“嘿嘿，后来杨医生打听到那个号码是谁了。你猜猜？”
“毫无头绪，猜不出来。”
“班花刘莎苗！”
高胜寒有些不相信。“你怎么知道是刘莎苗？杨医生告诉你的么？”
成人美拍着黄俊的肩膀，说：“是他告诉我的！”
“你男朋友？”
“嘿嘿，阿黄在移动营业厅上班，以前追求过杨医生，但是被拒绝了，后来才追的我，不过呢，老情人找他帮忙，他求之不得。一来二去就查出机主是刘莎苗。后来杨医生去找刘莎苗质问，刘莎苗矢口否认。现在刘莎苗也死了，谁也不知道事情真相。”
高胜寒逐渐觉得后背生寒，班长和刘莎苗的死真的联系到了一起，他不觉得有成就感，反而感觉到害怕。
他的头又开始痛起来，用力敲打自己的头。
一个服务员端着满满一锅汤从高胜寒身边经过。他敲打自己的拳头撞到服务员的手臂，服务员掌握不了平衡，装汤的盆一歪，全部泼在高胜寒身上。
高胜寒烫得眼泪都出来，尖声大叫，接着陷入昏迷。
成人美和黄俊连忙送他去医院急诊。
急诊医生竟然是班长的老婆，杨医生。
成人美看到杨医生，面色有些不自然。不过杨医生忙于治病救人，似乎没有注意。
躺在急诊台上的时候，高胜寒被痛醒了。他看到杨医生，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杨医生在处理的伤口的时候附身贴在高胜寒耳边，轻声说：“好好养伤，不要操太多的心。”
高胜寒惊恐万分，然后又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浑身缠满绷带，疼痛难忍。
他十分后悔，如果他不去改变未来，而是忍着挨黄俊的一顿揍，也不会被烫成这般模样。好在成人美和黄俊都是热心肠的好人，帮他垫付了医药费。
他感激涕零，冲着他们的这份热心，他也不能乱开玩笑。
火辣辣的灼痛感提醒他，他每次改变未来，都让自己陷入麻烦的深渊，并且麻烦一次比一次大，下一次改变未来的话，恐怕小命难保。
他忍不住心中的凄苦，跟父亲打电话，说着说着，嚎啕大哭。
几天后，成人美来看望他。
趁着杨医生不在，成人美小声告诉高胜寒：“杨医生把班长的父母赶出去了，她霸占了房子，她的新男朋友住了进去。班长母亲气得发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