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时起,他心中便对这种官夫人们的聚会深恶痛绝,因此平日如非必要,几乎很少会去这样的场合。但这次却是宰相大人再三邀请,若是拒绝,只怕宰相大人面子上过不去,因此也只能勉强去了。

看到夏月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钟少昂觉得她现在的样子真是可爱无比。当下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道:“这次为夫已经答应了宰相大人,不能爽约,一定要去的哦。你要不喜欢,以后这样的事情,我尽量都推掉,可好?”

夏月见钟少昂如此体贴,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当下便在钟少昂脸上亲了一口:“就知道夫君最好了!哦,对了,我是不是又要穿那种很麻烦的衣服,还要戴上一头的首饰去招摇啊。那个真的很重的,我真怀疑别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整日顶着那么重的头饰到处走。我是很不喜欢啦……”

钟少昂爱怜的在夏月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他就喜欢夏月这种不经粉饰的美,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可爱。

“忍一忍就过去了,嗯!”

一边说一边帮夏月将发髻放下,看着夏月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如瀑布般散了开来,披在身上,他低头去嗅,顿觉幽香入鼻,忍不住又有些心猿意马了。

“哦!那就听你的吧!明日你早点叫我,我怕我起不来啦!”

夏月一边说一边舒服的躺在钟少昂怀中,享受着他用手指轻轻梳理着自己头发的感觉。

“放心吧,今晚我不会再让你累着了,好好睡个觉吧!”

一边说,钟少昂一边忍下了想要夏月的渴望。这几日把这个小女人累坏了,他虽然不说,可都看在眼里了。

夏月知道钟少昂在说什么,也知道他这是心疼自己,心中除了感动,不由再一次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位好夫君。若非他的体贴爱护,只怕自己在古代的日子,会少了很多快乐。

一边想着,一边窝在钟少昂怀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只是,她和钟少昂并未想到,就是这样一场家宴,却成了一场祸事的开端。

宰相大人已经很久未举办过家宴了,因为他渐渐年事已高,辅佐皇上虽然一如既往的尽心尽力,但却明显力不从心了。

想当年先皇在位,对他信任有加,君臣二人你贤我忠,堪称君臣相处的楷模。先皇仁厚,凡事总会多为下属想想,对于百姓更是体恤。每每遇上天灾之年,总是亲自上阵,带头赈灾。而自己作为先皇的得力助手,更是时时伴在先皇左右,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那时候,朝中谁人不知宰相大人一句话,几乎就跟圣旨差不多了。大家莫不逢迎巴结,对自己极尽奉承之能事。但先皇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又岂敢有半点差池。因此越是大权在握,越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恐行错了一步,便会落人口实,辜负了先皇的信任。

只是,在后来先皇渐渐病入膏肓之时,因为选太子之事,自己坚持站在就皇子一边,而不愿支持二皇子。却也因此,埋下祸根。在这场夺嫡的战争中,最终二皇子取得了胜利,顺利当上了太子。不久之后,先皇便药石罔顾,驾鹤西去了,太子顺理成章登上了皇位,也便是现在的皇上。

新皇登基伊始,便将朝廷的势力进行了重新调整,当初支持他的人,皆备委以重任

。而那些反对过他的,或明或暗的被贬职,有些甚至直接削职发回原籍。但令大家都意外的事,皇上独独没有动自己。

他非但保留了自己宰相的位子,还处处对自己礼让有加。但皇上越是这样,自己心中越是惶恐。这个宰相,更是当得不踏实,生恐哪天一觉醒来,便被一道圣旨削职查办。

然而,自己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发生,皇上依然对自己很客气,甚至很少会驳斥自己在朝堂上的意见。但同时,自己也渐渐成了一个几乎被架空的宰相,有名而无实。

最为让自己担忧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皇上在登基后不久,便以边疆战事危急,朝廷人手紧缺为由,将他们分别派往南疆和北疆镇守边疆。如今已经好些年过去,皇上却丝毫没有将他们调回的意思。

宰相这才明白,皇上在用另一种方法来报复自己当年竟然不愿接受他的延揽,而一心支持九皇子为太子。两个儿子都远在边疆,虽都成了亲,但两个儿媳多年都见不到夫君,自然也无法为自己生个孙子出来了。如今眼看着自己渐渐年事已高,无一人能承欢膝下,儿子甚至随时可能战死沙场。那自己百年后,只怕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了啊。

每每思及此,宰相大人心中忧虑万分,思来想去,才想接着举办家宴,邀请皇上身边的红人来家里坐坐,顺便拉拢一下关系,也好为自己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将两个儿子哪怕能调回一个也好。

这是他的私心,也是他举办家宴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邀请皇上,甚至已经跟皇上提过一次,但皇上只淡淡的一句:既是家宴,你们且热闹着罢,朕若去了,你们倒放不开了!

宰相一听,便知皇上不愿赴宴,因此也便不敢再提起。

不过,难得的是,都尉钟大人这次居然答应了自己的邀请。这让宰相大人多少有些喜出望外,要知道钟大人和皇上的交情可是从少年时便开始的,皇上这些年对他也是信任有加。若他到时候能为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那调儿子回来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此,今日的家宴,宰相大人特地备了很多杭州的特色菜和名贵点心,只因为听说都尉大人的娘子是杭州人氏。

宰相大人的这些心思,夏月自然并不清楚,她只是很好奇,想去宰相府开开眼界,顺带品尝美食,仅此而已!

但钟少昂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今日务必打扮的正式一些,莫要敷衍了事,也算是对主人的尊重。因此,就算夏月很是不喜欢那复杂的服饰和数不清的装饰品,依然得耐着性子任绣儿摆弄了半天。

待最后收拾停当,听钟少昂说可以出发了时,夏月感觉自己是脖子也酸,腿也酸,好歹看见夫君眼中赞赏和惊艳的目光,总算又找回了一些平衡。心想总算没白折腾,忍着吧,反正也就这么一天!

不多时,夏月和钟少昂乘坐的马车已经到了宰相府的大门口。

抬头一看,好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宅子,不愧是当朝宰相的府邸!

只见这宅子坐北朝南,红墙黛瓦,朱红的大门,上有铜雕石狮衔环,望去颇为庄严,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权势。

行至府内,亭台楼阁,回廊花园,水道蜿蜒,好一个庭院深深深几许。院落与院落相连,院院有曲

径小道贯通。

更莫说府内雕梁画栋,便是连门窗上也镂刻有梅兰竹菊等木刻花纹。

夏月一路行去,很快便到了宰相大人招呼客人的大厅。见已经来了不少官员,均携着他们的女眷,而那些女眷们无一不打扮的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相形之下,自己算是很素雅的了。一身月白色襦裙,外加一件织金妆花丝绒上绣祥云花鸟的披风,虽简单但也不失贵气。甫一踏入前厅,便有一长者热情的迎了上来,钟少昂低声告诉夏月这便是宰相大人。夏月赶紧弯腰施礼,钟少昂亦与宰相打过招呼。

那些早早到了官员和女眷见又有人来,停下了寒暄朝门口望去,这一望,才发现钟大人身边,竟有如此一位绝色佳人。她一出现,竟将在场所有的女眷们都比了下去,大伙的眼光都落在了夏月身上,有羡慕,有赞赏,有嫉妒!

“见过各位大人,各位夫人!”

夏月知道被盯得很是不舒服,有些不情愿的行了个礼,算是跟大伙打了招呼。

“钟大人,这位是?”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

钟少昂微微一笑,将夏月揽入怀中。

“这是我娘子,年前才成的亲,今日初来这里,还望各位夫人多多照顾!”

“原来是钟夫人啊,早就耳闻钟夫人号称杭州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昂兄,你好福气啊!”

有人半真半假的调侃钟少昂。

钟少昂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家夫人身子极弱,钟大人今日将夫人带出来,外面风大,可千万别着了风寒,回家生场大病可就不好了!”

一个刻薄的声音传来,大伙闻声望去,原来是户部尚书张大人的夫人。她今日看来是精心装扮了一番,仗着自己有几分美貌,一直想要好好出出风头。不料还未风光一会,就被后来的夏月将风头尽数抢去,自然心中不甘,加之她与钟老夫人有些交往,知道钟老夫人并不待见这个儿媳妇,语气间难免有讥讽之意。

“你胡说什么,钟夫人莫要闹,内人一贯心直口快,原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一旁的尚书大人见自己这位醋坛子夫人又开口得罪人,赶紧出面圆场,赔上了笑脸。

钟少昂正待开口,夏月却甜甜一笑,假装亲热地道:“大人您客气了,夫人关心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恼。我也希望夫人您多注意身体,今日这风着实刮的很大呢。您这一说,我还真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不陪着各位在这里吹风了,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去。”

说完盈盈一拜,便拉着钟少昂道:“夫君,你陪着各位大人说说话罢,我到那边亭子里坐坐去!”

钟少昂知道她不愿与那位夫人起口舌之争,但也不能怠慢了各位大人,因此也便由着她去了。

夏月见夫君颔首应允,当下不再理会众人,径直朝院子里的一处凉亭走去。

“哼!好大的架子……”

身后传来尚书夫人的声音,似乎她还想继续说什么,被尚书大人阻止了。

夏月头也不回,只顾走自己的路,宰相府的院子很大,里面的设计也很独特,她还想好好欣赏一下呢,可不能被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