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几日,因为那些人实在闹得太厉害,江若芸索性自己做主将布庄以极低的价格盘了出去,而盘下的布庄的人,恰恰是之前与钟家竞争的最厉害的那家布庄。如此一来,江若芸算是将这个烂摊子扔了出去,而她自己丝毫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反倒是陈管事,听了店里伙计的报信急急的赶来,但即便他来到布庄又有什么用。如今不已成舟,江若芸和人家早已经签完了契约,布庄已经归别家所有。

陈管事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理的布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易了主,而老夫人却显然根本毫不知情,不由老泪纵横,但又奈何不得!

看着江若芸一意孤行,他如何也想不通表小姐为何会这样做,明明不用变得这么糟糕的。再说了,少夫人还在京城呢,为何不能请她回来主持局面呢?

心中如此想,嘴上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布庄的牌子被人摘下,转眼间已经换了新的字号。福瑞祥的牌匾被扔在一旁,没有人会在意了。

夏月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宝月斋看九公子新弄来的一批新鲜玩意儿,说是新鲜玩意儿,对夏月来说不过是老掉牙的东西而已。只是九公子觉得有好东西想邀她一同前来观赏,她也不便拒绝便是。据说这是自西洋人那里得来的,京城里见过的人极少,目前也只有皇宫里才在用。夏月刚开始只当是什么,弄了半天竟是挂钟!

看着这个笨重的挂钟被九公子小心翼翼的当贡品一般贡着,夏月不由乐了!和九公子一起闲聊了一会,她有意无意间表露出对这挂钟的了解程度竟大大超出了九公子的预料,不由再次对夏月刮目相看!

只是,夏月并没有给他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只是借着这个空挡问起了自家夫君的事情。

其实她曾答应过钟少昂以后没有什么事情尽量不到宝月斋来见九公子的,可这些日子都没有钟少昂的消息,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九公子,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不过你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话,也没有关系!”

夏月先试探着说出了自己此番前来是有所求的,但为了不让九公子为难,她不能问的太直接。毕竟九公子如今身不在朝廷,若是随便问起军机大事,只怕还是不妥。

九公子见夏月这样说,自然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只是淡淡一笑道:“夫人,你我也算是朋友了,与我说话不必如此客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也知道你是顾及我的身份,不想为我惹麻烦。其实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特别是打仗一事,一旦将士上了战场,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在后方的人能一言半语说的清楚的!”

“如此说来你真的知道少昂的消息了?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们打了胜仗了吗?有没有预计何时可以班师回朝?”

夏月见九公子并未刻意隐瞒,似乎还知道不少战场上的事情,连忙连珠炮一般的追问道。

九公子看着夏月一脸焦急的样子,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黯然,但他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只是望着夏月,问她道:“此刻,你夫君在战场杀敌,你纵然再担心也是没有用的。有这样的心思,倒不如多替钟家的产业想想,你如今虽已经搬离了钟府的老宅子,但始终还是钟家的少夫人

。看你今天始终未提钟府半个字眼,钟家布庄被查封的事情,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夏月一愣,九公子说钟家的布庄被查封,这样的事情她还真是不知道。当即摇了摇头,有些意外地道:“有这样的事情吗?钟府的事情自由老夫人处理,又怎轮的到我来操心。再说了,我既然已经决定搬出了钟府,那若钟府没有人来通知我这个少夫人出面的话,我决计不会主动出面去讨那个没趣的。何况我现在……”

原本想说自己现在有孕在身,并不适合劳心劳力,但忽然想到万一隔墙有耳,她还是及时住了口。这件事情,还是先瞒着罢,瞒的一日十一日。不知道为何,夏月总觉得自己怀孕的事情若是给钟府的人知道,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而往往女人的直觉,是极准的!

上一次因为她的粗心和疏于防范,害的与那个孩子无缘,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腹中的孩子。那是她要送给少昂凯旋归开的最好的礼物!

九公子看着夏月突然住了口,又听她似乎将自己和钟府的关系撇的很清,一开始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明了了。他自己也是在皇宫生长的,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深有体会。

“钟家的人为难了你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九公子的话未说完,便被夏月打断。

“九公子费心了,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你也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我不过是想自己搬出来图个清静罢了,至于为难我,如今我人都在不在钟府,她们想为难也没有机会了,呵呵!何况,我搬出来就再没有打算搬回去过。老夫人喜欢谁,愿意将钟家的产业交给谁打理,甚至于她想让谁代替她在钟家老宅子的地位,那都是她的事情,与我无干!”

夏月这样说,无非是要九公子明白,自己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好,不需要假他人之手。再说,她也不想欠九公子太多人情。九公子对她隐隐约约的情意,她不是没有感觉到,但既然九公子不说怕,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不愿意让夏月为难。

夏月自己又岂能利用九公子对自己的好感,让他为自己做太过的事情。

夏月这么一说,九公子心中也明了夏月的意思,当即一笑,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上。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不谈钟家生意的事情了,呵呵!我知道你担心钟将军,但据我所知,他的大军一到北疆,便打了两个胜仗!对士兵们的军心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而且钟将军用兵很是有谋略,杀伐决断极有大将风范,很多人都不相信他是第一次上战场,倒以为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九公子一边说,神色间也是对钟少昂极为佩服。

夏月听得心中欢喜,她早就知道自家夫君是个将才帅才,却不知道他竟如此厉害,连九公子谈起他语气间也颇有钦佩之色,要知道九公子这个人实在是很龟毛的,想要得到他的夸赞,可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由喜上眉梢,得意的道:“那当然了,我家夫君熟读兵书,运筹帷幄,又潜心研究了那么久北疆的战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排上用场!我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他既然决定了上战场,便定能一举平定叛军

凯旋归来的!”

如此说着,夏月的眉眼间都是自豪之情,整张脸都变得异常生动起来。如此容光焕发的夏月,与初来时的忧心忡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九公子看着她,心中更明了她对钟少昂的感情只怕比自己想的竟还要深上许多。

这倒让他一时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下面的话了,毕竟看着夏月如此眉飞色舞的样子,怎么也不忍心打击她。

“咦,不会呀,九公子,若真的如你所说我夫君连续打了两个胜仗,这应该是天大的喜事,为何朝廷没有半点动静!按说北疆战事打了这么久,朝廷一直吃败仗,莫说军心不振,就连朝廷都人心惶惶,担心会不会战事蔓延到关内。按这样说的我,如今难道不应该通告天下,让大家也都振奋振奋精神,同时也是对军心的一种鼓舞啊。”

夏月此话一出,九公子不由佩服她的敏锐与聪明。原以为要自己提点她才能想到的,却不料她虽然听到钟少昂打胜仗的消息喜出望外,却丝毫没有失去理智,反而很快便发现了这里头的蹊跷。

未带九公子回答,夏月已经有些焦急的拉住了九公子衣袖追问道:“你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对不对?少昂在前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阻碍,还是说,有人故意为难他?”

问出这样的话,夏月不时没有经过考虑的,她多少也算看过一些战争相关的书籍电视剧。很多时候胜仗变成败仗,不是因为将军指挥不当,更不是因为士兵征战不利,而是一山难容二虎。当场皇上原本就生性多疑,又因为夏月的事情对钟少昂有了成见,如今虽然派了钟少昂以平北大将军的身份出征,但难保他不会再安排其他人一同前去,与钟少昂形成相互制约之势,同时也起到监督钟少昂的作用。

想到这里,夏月心中一沉,若真的如此,只怕少昂此次征战会有很多难题等着他去克服。

因此她才会急的顾不得男女之防直接扯住了九公子的衣袖追问与他。

九公子一愣,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知道此刻只怕是瞒不过夏月了,这个女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慧不知几倍。钟少昂何其有幸,可以娶到如此可心的娘子,心中遗憾之余,此刻却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顿了顿,他才招呼夏月坐下,向她说明了此事的原委:“你猜的没错,确实如你所想,他遇到了一些麻烦!此次出征,与他一同前去战场的,还有皇上派去的督军李大人。此人乃是皇上的心腹,对于战场的一切情形,皆有权利直接向皇上禀报。而且他直接受命于皇上,并不归钟将军所管辖,因此钟将军的军法并不能用于他的身上。”

“也就是说,他是皇上放在我家夫君身边的监工喽!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战事这么吃紧,皇上却还小肚鸡肠到如此不信任自家大将,真是让人寒心!”

夏月插话,尽是对当今皇上的不屑之色。

九公子神色极为复杂了看了夏月一眼,对于皇上有意于夏月的事情,其实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前些日子当皇后告诉他夏月丝毫不为皇上的利诱所动时,他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毕竟他在皇宫长大,目睹了多么女子为了博得圣宠,几乎费尽心机,更有如自己母亲一般连性命也搭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