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旺瓷器店前,扥着招牌流苏的药罐子正在伸着脖子东张西望,幌子晃来晃去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小伙计呢!

药罐子看见蓝熙书立马细眉细眼的眯缝没了。

“公公早来了!”药罐子抹汗,脂粉没了,浅浅的麻子倒让这小子有些清秀,什么主子什么奴才,徐娘不老好妆药罐子也不喜欢素面朝天,大热的天可就惨了,胭脂水粉的在脸上和稀泥了。

药罐子往蓝熙书身后张望,小眼睛倒挺警惕的,蓝熙书嗯了声跨步进房,后面有天眼通断后,有尾巴天眼通也会料理蓝熙书不担心。

“您放心!自家地盘,安全!”药罐子小碎步开道说着,在归置台面和瓷器的伙计都闪了,陈设规整大气的格橱将偌大的店面分成了雅致的里外间,各种花瓶青花瓷错落摆放在格橱上,琳琅满目的看的蓝熙书眼花,真没想到徐娘不老还好这口,指定出于爱好,要不然凭一个堂堂的东厂三档头岂会指望这个生财。

里面传来鞭起鞭落的狠辣声响,除了鞭打声再无杂音,蓝熙书皱了皱眉头,这动静在北镇抚司再熟悉不过,伴奏的常常是犯人撕心裂肺的嚎叫,药罐子喊了一声:“三少到了!”

里面的皮鞭声应声而止。

一个伙计挑帘拢,蓝熙书跟着药罐子进了内室,穿过陈设豪华的内室别有洞天,一张黄梨木的大床上半躺着徐娘不老,听见动静,扭脸一看蓝熙书满脸堆笑就坐了起来。

徐三元玉簪别着油光可鉴的道士髻,一根头发都不带凌乱的,简简单单玄色罩纱的直缀常服,脸上光光没施粉黛,这倒出乎蓝熙书意料,脸白净的过于,蓝熙书看了不习惯。

都说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徐娘不老这是浓妆淡抹两别扭,一个大男人,脸过度的白净,特别是下巴连青茬都没有实在看着不顺眼。

地上一个小厮赤**身体细皮嫩肉的趴在当地,浑身的鞭痕血迹重叠交错,严重的地方皮开肉绽,蓝熙书扫了一眼被鞭挞的那张微微抬起的脸,半边脸眉清目秀惨白白的,嘴唇咬破了,血水汗水混合着发绺儿黏在腮边,小厮呆滞的看了一眼蓝熙书低下头,说实话,尽管被打的惨不忍睹,但是那裸背那圆圆翘翘的优美屁股弧度堪比美女的翘臀。

蓝熙书没说什么倒是佩服这个小子的硬气,鞭打之下竟然一吭一声,蓝熙书司空见惯的神情撩袍坐到椅子上,旁边两个负责鞭打的大汗白流的汉子领了徐娘不老的脸色把这个小厮拖起来往外走,蓝熙书脚尖一勾旁边的袍子一撩腿,袍子搭在小厮的身上,拖他的两个汉子顿了顿,齐齐看了眼徐娘不老,徐娘不老兰花指顺着眉梢懒懒的说:“算了!下去好生伺候,用些好药!”

“谢公公!”被打的小厮沙哑着说,散发下的一只眼睛看了一眼蓝熙书,被拖了出去。

那眼神很特别,里面没有仇恨,很清澈。

蓝熙书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轻松愉悦的笑容推开药罐子奉的茶。

“三少见笑了!”徐娘不老推开了药罐子的折扇起身下床,慢慢姗姗移到了蓝熙书的旁边椅子上坐定:“没一个中用的!”

蓝熙书随着徐娘不老扭脸,鼻子闻到淡淡的香味,不错,比上次好多了,上了品味了,看来最近睡眠不好,徐娘半老的眼尾纹貌似深了些,看蓝熙书看他,徐娘不老习惯的兰花指扶腮,大有妆容不尽人意的意味,蓝熙书呵呵笑了。

“徐公公何必苛责他们,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打打杀杀的粗活儿不妨交给我的人,公公的优势是耳目畅通!”蓝熙书转移了视线把玩着小几上的一个装牙签的瓷瓶,很精致,一盘跟错节的老树下,一翁一童对弈,这么小的瓷器,却把画儿的精髓尽相囊括。

“高见!”徐娘不老没说话药罐子紧着拍马屁,扇子在旁边给蓝熙书扇着。

徐娘不老呵呵笑了,顺手捧了一个耳瓶给蓝熙书,蓝熙书放下手里的小心的接了过来,青瓷耳瓶上的一个薄装美人栩栩如生,丰臀大胸呼之欲出:“蓝三粗人一个,没公公的雅兴,外行看热闹,这些东西看着是不错,比画儿好看,养眼!公公!您不是拿文人的东西让蓝三出丑的吧!”

蓝熙书赶紧转了话头,这满屋子的瓶瓶罐罐,徐娘不老被勾了兴致,别来个没完没了,正事要紧!

蓝熙书放下耳瓶,看来真是徐娘不老的心爱之物,药罐子赶忙搬走了。

徐娘不老笑了起来:“说正事说正事!”徐娘不老一摆手,药罐子退了出去。

“邱得禄死了!”徐娘不老以为蓝熙书会大吃一惊,蓝熙书面色不惊只是哦了声:“邱得禄死已成定局,早晚而已,没想到杜十万这么心急!”

“不是他心急,是有人心急!”徐娘不老又抛出一个炸弹,他就不信蓝熙书还不震惊:“老白回来了!”

“我知道!”

徐娘不老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出现在井儿胡同附近!”

“什么?”蓝熙书霍然起身,蓝熙书震惊的表情徐娘不老很满意,杨士奇的家就在井儿胡同,蓝熙书能不震惊吗?这白话文敢对皇上倚重的阁臣下手,他反了天了。

蓝熙书坐不住了,他要回去马上布控,杨士奇的安全现在成了头等大事!

很快蓝熙书又坐了回去:“白话文藏身何处?”

“这家伙老牌锦衣卫,下面的跟丢了,就是刚才那个饭桶!”徐娘不老拍拍蓝熙书的肩膀,指尖稍稍用了力:“只要他在北京,我就挖的出来!”

“要快!哦对了!我过问一下那个兄弟好吗?”蓝熙书指的是刚才被鞭打的小厮。

“罐儿!带人!”徐娘不老扬声招呼药罐子,蓝熙书站了起来:“别了,我去!”

那小子被打成那个样子,一时半会走路不利索。

很快蓝熙书被领着进了一间下人屋,炕沿上趴着那个小厮,小太监四六儿正在给上药,看见蓝熙书和徐娘不老赶紧爬起来:“公公!三少!”

“祥子!三少有话问你!”徐娘不老坐到了炕沿上,被打的小厮祥子想爬起来,被蓝熙书摁住了:“别动!几句话而已!四六儿接着上药!”

“你跟的人在哪儿跟丢的?”蓝熙书开门见山。

“刚上廊坊街,小的就被人闷了一棍子,后面的就没了。”祥子惶恐的看着徐娘不老,又看看和颜悦色的蓝熙书:“他一身布衣,罗锅腰,乔装打扮了的!”

蓝熙书点点头看看徐娘不老,徐娘不老挑了挑眉头:“药罐子!马上着人在廊坊街一带细查,没个影目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徐娘不老阴测测的勾了一眼药罐子,药罐子一抖索,脚下拌蒜往外就跑,蓝熙书慌忙喊住了他:“你们不要贸然撒网,找廊坊街上钉子跟进!还有,毗邻廊坊街的几条街也要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