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淑仪的恶梦开始于那一天夜里。

如果不是田牧后来回来了,也许她那天夜里,就被萧宝艳打死了,每次萧宝艳发疯一样的打她,那些女佣就算听到了声响,也不敢冒然的赶过来,自从小淑仪的姑姥姥被打发走了后,凌家老宅里,谁还敢来为小淑仪抱不平。

所以是田牧拉开了萧宝艳,他将萧宝艳拉回他们的卧室,给女拥下了命令,叫她们去照顾那个可怜的孩子。

第二天,萧宝艳给小淑仪请了假,说是她生了病,给手语老师与美术老师分别打电话,说是一个星期后再开课。

事实上,小淑仪也真是病了,一半是病,一半是伤,她全身青紫,胳膊腿上的伤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掩藏,萧宝艳酒醒后也知道这次自己太过份了,小孩子被她打得像是奄奄一息,连脸上都有她指甲划过的痕迹。

她没有给她请医生,想着这个孩子要是这时死了,倒也是让她省了心了。她只叫家里的女佣给小淑仪上的跌打药水,孩子的嘴唇都破了,嘴角很大一块淤青,一个星期后,还有叫那两个老师看了出来,但小淑仪在萧宝艳的威胁下,不敢说出实情,只手语说自己不小心跌到了。

小淑仪已经五岁了,除了不能说话,心智上却比同龄的孩子同熟得多得多。她最怕的就是老师不在身边的时候,那时的她就如惊弓之鸟,连睡觉都不敢睡实的,生怕一睡着,就会被从梦中揪醒,然后,恶梦一样的重复那一天夜里的一切。于是她使尽了办法,尽量留着某一位老师陪她住下来,但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美术老师极少会留宿,因为她已经成家了,还有自己的孩子,除非是天气不好,或是教课太晚了,因为凌家老宅离着市区很远,她实在不好意思张嘴请田家的司机送自己回家去。

手语老师倒是时常的留下来,因为萧宝艳给手语老师的薪水不低,相当于一个家庭教师的薪酬,而手语老师又没有结婚,又非常的喜欢小淑仪,自然也喜欢多与她相处多一点时间。

但是,还是有许多的夜晚,小淑仪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她那时开始做恶梦,半夜里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但她不敢哭也不敢叫,只抓着被子,紧紧的拥在身上,点亮了床头的灯,就那样睁着眼睛坐着,直到再困得受不了,才不得不睡去。

她开始有意识的躲着萧宝艳,哪怕看着她开怀大笑的时候,她也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在不得不出现在萧宝艳的身边时,她都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是轻微的,生怕被萧宝艳发现她的存在。

这样的情形直过了近一年,小淑仪六岁这一年,哑语老师说,她该上学了,向着萧宝艳推荐了一所全托式的聋哑学校,哑语老师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小淑仪对于萧宝艳的恐惧,她直觉的想帮这个孩子,而这一年里,她也相处了一个男朋友,谈恋爱后,她的个人时间就紧了起来,不可能一直陪着小淑仪,她向着小淑仪讲着学校的好处时,看到孩子眼里流露出的向往的光,她想,她一定要帮这

个小孩子。

萧宝艳听了哑语老师的建议,而且,她也心里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如果能打发走小淑仪,她看不见她,自然也就能心里欢快些,这个孩子,始终是她心上的一根刺,哪怕她不言不语、从来在家里都似不存在一样,但每次一想起这个孩子来,萧宝艳都会觉得自己就要疯掉。

就这样,六岁的小淑仪开始念书了,之后的两年是她较为轻松的两年,除了寒暑假,还有躲不开的长假,她几乎都是在聋哑学校里度过的,极少回到凌家老宅。

而在这两年内,那个田牧已经哄得萧宝艳将凌氏集团交由他的手上全权打理。但萧宝艳还是理智的,大部分的股份还是抓在自己的手心里,她信不过田牧,知道那个男人,温和的外衣下,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她一直忘不了,凌永堂的病房里,他阴险的气死凌永堂的一幕,萧宝艳即感激田牧,但又恨着他,她这辈子爱过凌永堂之后,怕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田牧比她年轻,结婚的头几年,事事都让着她,哄得她很高兴,情爱上,也顺着她的意,总是温柔以待,萧宝艳着实过了两年好日子。

但唯一的缺陷是,萧宝艳不能生养,田牧说不在意,但萧宝艳一直感觉,这个男人不会真的不在意的。只是,他太在意钱财,萧宝艳与他两个一边恩爱夫妻一般,一边互相防范着。

小淑仪八岁那年的暑假,不得不回到凌家老宅,想不到的是,这一个半月的暑期,却彻底的改变了她的人生。

结婚两年有余,田牧与萧宝艳之间,斗智斗勇,感情还是不浓不淡,但两个人之间的态度却有了一点点的变化,田牧开始时用力的哄着萧宝艳的欢心,但两年过去了,见萧宝艳一直没有将大权真正的交给他,田牧多少是有些气恼的,开始时是为了赌气,就故意的开始在晚上多了应酬,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回来时,一身的酒味间杂着香水味,他想着萧宝艳或许会生气,或许会害怕,也许就会刻意的讨好他,但萧宝艳这个女人,阴冷得如毒蛇,就算再生气,也不放弃手中的权利,除了冷嘲热讽,她倒一点也没有恐慌,好像知道田牧是翻不出她的手掌心的,所以,她一点也不急不恼的。

于是,这半年来,田牧越来越晚回家,有时甚至会彻夜不归,萧宝艳倒也习惯了,她一直过着她贵夫人的生活,打麻将,逛街,与富太们相约做脸做头发,再做做什么SPA,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这一天,田牧回家得早了一点,没想到,萧宝艳竟然不在家,女佣说太太去打牌了,已经吩咐了不必给她准备晚饭,说这话的时候,田牧正走在客厅里,向着餐厅里打了一眼,却见一个女孩子的背影,他许久没有这么早回来,对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有一些奇怪,他皱了皱眉头,刚要发问,女佣忙着说:“噢,先生,您要不要吃饭,小姐先吃上了……”

小姐?田牧拧了下眉头,这才想起来,对了,自己还有一个继女呢,因为许久没有见到这个女孩子,他倒是忘了。

女佣见他向着餐厅里走去,就忙着给他盛饭去了,他走到餐厅里,那个女孩子一直背对着他,吃饭的声音极静,吃饭的样子也举止优雅无声。他直走到她的对面去,因为光线的原因,小女孩才感觉到有人走近了,她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到了田牧。

田牧愣了下,隐约中,他还记得这个女孩子的母亲的样子,想当年,那女人跪在凌家的大门外,清秀如莲,妩媚也如莲,他想着自己这一辈子,也得不到那样的女人,但一瞬间,这女孩子的一眼看过来,他似乎隔着悠长的岁月,窥到了当年的那个女人的脸。

只是这个孩子太过娇小,巴掌大的一张脸,眼睛似占了三分之一,黑漆漆的眸子,带着惊惶,如小鹿一样,湿辘辘的,惹人爱怜。

田牧脸色一松,笑了起来,指着小淑仪的碗:“吃吧吃吧,我也一起吃!”他随意的坐下来,女佣将碗递给他,他如常的拿过筷子,真的吃了起来,只是,一眼一眼的不停的扫视着对面的女孩子。

这个凌淑仪虽然小,但是,却已经具备了一个美人的雏形了,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娃娃领,露出纤细修长的脖子,裸出来的肌肤如玉一样,带着温润的光泽,记忆里,她还像是布娃娃那样小,但两年在外面的时光,却让她好像大了许多,脸颊不再瘦而黯淡,离开了凌家老宅,小淑仪的日子过得似乎不错,眼睛里,身体里,都似幼苗有了水的润泽而抽条发芽一样。

田牧心里痒痒的,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妈妈漂亮,生的女儿也漂亮啊,他一边想一边伸出筷子给小淑仪夹了菜:“多吃些,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饭,才能长得又好又快!”

小淑仪对这个田牧是陌生的,虽然潜意识里,知道他与萧宝艳是一伙的,但小淑仪也记得自己差点被萧宝艳打死的那天夜里,是这个男人拉开了萧宝艳,那场恶梦才结束了,所以,她虽然有些忌惮着这个男人,但却不如对萧宝艳那样的恐惧。

见田牧给自己夹菜,小淑仪出于礼貌的,向着他笑了下。痛苦虽然一直加诸于她的身上,但小淑仪的本心就是善良的天使,谁对她有一点点的好,她都记得的。

田牧只觉小淑仪这一笑,美得若仙,他恍然了一下,萧宝艳比他大那样多,又总是一副苦大仇深,全世界都欠她的似的表情。再美的女人,也禁不住怨恨变成了怨妇的嘴脸。而围在他身边的别的女人,也都世俗极了,对他笑,无不是想从他这里得些油水,成年男女之间的游戏,看似你情我愿,其实不过是各怀鬼胎。

倒是这个小淑仪,纯净的脸,没染上世间一分颜色,美得出尘,好小,也好堪怜……

萧宝艳见田牧这段日子倒是总早早的回家,她还有些奇怪,莫不是这个男人,又起了什么新的花招,他又想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萧宝艳这样狐疑的瞧着,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田牧的目标却并不是她手里的那些钱,她不知道,他的所求,竟比她想的更龌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