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真的开始好好吃午饭了。

桂云扶明显心情不大好, 微微带红的唇咬着糕点轻轻撇着。

疾雪在旁边哄:“别生气了宝。”

“说正事。”他道。

“行……”她老老实实道:“我做了个梦。”

“梦?”

她把那个不太清楚的梦说了一遍。

“那女人好像最后还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

“芙芙?”

桂云扶一顿,回过神:“那她说什么了吗?”

“……我说我没听清。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垂下眼睑, 口吻平静:“你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我也不知道。”疾雪觉得奇怪,毕竟梦里的场景过于真实,有点不太像是梦。

“你对梦里的人没什么头绪吗?”

“没有。”他干脆地否定, 又咬了一口糯米甜糕。

看来没什么线索。

疾雪只好把这当作是种偶然, 看着桂云扶不怎么样愉快的神色,有点可怜地说:“你怎么又在生气。就因为我刚才突然亲你?”

“因为你的吻技很烂。”他闭着眼睛淡淡地说。

“我?”她指着自己。

不过疾雪确实母胎单身。从前是在亲戚间被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后来投身于忙碌的工作, 唯一一点闲暇时间不是在游戏就是在健身房发泄打拳。

基本没有和异性接触的时间。

理论知识只限于入门。

所以亲吻时的确只凭一身莽劲, 要把桂云扶拆吃入腹似的力道, 完全不用任何技巧, 每次都亲得他嘴疼。

他道:“你以后没我准许不准主动亲我。”

疾雪:“但是……”

“没有但是。”他瞥过眼笑道:“不服的话就去磨练磨练自己的技术吧?”

这显然是挑衅。

跟指着她鼻子说她技术烂没区别。

疾雪难得被怼得哑口无言, 只能眼睁睁看着桂云扶起身拍了拍衣摆,扬长而去。

……

下午的课就是教弟子如何运用自己的剑。看样子还要实战。

众人被带到主殿后面的修炼场,此地灵气醇厚,最适合他们这种身体还没自动适应要如何主动获取灵气的小修。

疾雪混在人堆里,也不去招惹怀青了, 就盯着自己的木剑若有所思。

她拿剑的架势格外标准, 长老路过夸了她一句,疾雪也没反应。

庄晓月问:“你怎么啦?”

“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如果你技术不好, 又没有可以练习的对象,那怎么办?”

庄晓月举起剑的微微颤抖,费劲回答:“那就自己练啊。”她以为疾雪是在说剑的事。

“自己一个人练不了。”

“啊?”她道:“为什么会练不了?”

“反正就是练不了。必须得两个人。”

“那你再找一个不就好了。”她举着天的剑尖一歪, 笑眯眯地指了下怀青的方向:“比如他。”

疾雪想都不想:“他?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单推。”

“?”

天罡宗的木剑都是用灵木打造, 是一种很容易就能与灵力产生共鸣的剑。适合新手入门。但练气小修们还是陷入了苦战。

大太阳底下, 每个人汗流浃背,举着剑和它大眼瞪小眼。

一个剑修,仅仅学会了拿剑的姿势还不够,还需要学会用灵力支配自己的剑。

这一关就决定了天赋如何。

长老对这种差等班没抱太大期望,练个三两天能开窍就不错了,教了众人简单的诀窍后就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远处的树枝下悠悠乘凉。

“你怎么样?”庄晓月决定中场休息,气喘吁吁放下剑向疾雪搭话。

她保持着姿势摇头。

庄晓月委顿道:“这跟用灵力球根本不一样,好难哦。”她转身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回来报:“我看过了,还没一个人成功。怀青也没。”

“就他那资质,没成功也正常。”

“你还在生他的气呢?”

“我是实话实说。”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庄晓月忽然看到什么,拍拍她的肩膀:“你看那边。”

疾雪转头就看见从主殿里又出来一帮子人。同样拿着木剑,跟他们这边的臭皮匠比起来,各个高视阔步、神采奕奕,从旁边经过时,还冲他们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是梅班的人。”庄晓月道:“高手就是高手,给人感觉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练气期,顶多灵根长得比我们好了点。”

“也是哦。”她点点头:“不过你听没听说,他们班有个从道天商会来的商人,说是来游学的。”不知为何目光闪闪:“我见过一次他卖的东西,都是些上品神兵。我没钱,一个法器也买不起。真羡慕梅班的人。”

“羡慕?”

“对呀,如果能想办法跟他搞好关系,不就可以买东西的时候打打折?说不定他还会送你宝贝呢。”

“……你想得挺美的。”

但和庄晓月有同样想法的人还不少,毕竟如果能拥有一把上品法器,就可以甩开一大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修士。

疾雪轻易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桂云扶的身影。

他一身白袍,就算只是执着柄木剑,身姿也好看得像幅画,很打眼。身旁,有三三两两的弟子围在那里说笑,各个神色间带着股讨好。

商人间也有分工。有负责出售丹药的,也有负责出售法器的。有兜里全是低阶装备的,也有像桂云扶这样乾坤袋里塞满了高阶神兵的。

他毕竟是专门负责天罡宗的商人,气度又与常人不同,被认出来也不稀奇。

“一群苍蝇,以为他看不出来你们另有所图吗。”疾雪不爽地骂了声,手一挥,灵力注入木剑之中,她走到长老面前把剑一伸:“我好了。”

“你、你好了?”长老惬意的闭目养神被她打扰,竖起两根手指撇开她的剑:“真的假的?不会是想偷懒吧?”

他从旁边提过来一块木头。因为是灵木,所以刀枪不入,只能施以灵力破坏,作用和木桩差不太多。

“你把它劈成两半我就让你下课休息。”

疾雪点头,由提改为握的手势,一剑刺下去。

砰。

木头精准地裂开成了五块。每一块分毫无差、一模一样。

在长老惊讶的眼神中,她收剑转身,直奔桂云扶而去。

“所以啊……”

“桂云扶。”

疾雪的声音打断了几个弟子的交谈。

桂云扶侧头看她:“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被这几个人吃了。

她生得高,所以很有压迫感,尤其是拿这种不善的眼神盯着人看时,有一种野兽的凶猛气息。

几个弟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所以拍拍桂云扶的肩膀:“我们先去旁边练剑了。”转身就跑了。

只有一个弟子还赖着没走。

看上去弱冠出头,束着一个很高的短马尾,可惜比桂云扶矮了一截,就算生着一双剑眉也没什么气势。

“这位是?”

“朋友。”桂云扶介绍。

“我叫疾雪。”疾雪内心全副武装,条件反射想跟他握手,反应过来古代人好像不兴这套,转而要抱拳,谁知对面竟然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那只手:“你好你好,我叫柳南。”

她心里奇怪了一瞬,只当是个巧合,收回手道:“你们在聊什么?”

“哈哈,什么都聊,我刚跟商人说天罡宗山下有家甜水铺子味道不错,想休沐日约他去逛逛来着。”

疾雪腾地抬眼看向桂云扶,不知为何,她这个眼神好像在控诉他背叛了她一样。

桂云扶道:“我没答应。”

柳南笑道:“是是是,我邀请得太突然了,没问过你的时间安排。你什么时候有空?”

“他什么时候都没空。”

听到他还敢邀请桂云扶,疾雪不想装了,抓住桂云扶的手就往回走。

他倒没有拒绝。

差不多走到一处树荫下,疾雪才放开手。

“那人什么东西,一脸谄媚相。还想约你,他也配?当康呢。”

“我在,尊上。”当康从桂云扶的袖子里探出头来。

“我怎么跟你说的?”

“但他们只是过来说说话,我以为没什么……”

“没什么才有鬼了。你没看见那帮人的眼神?”

当康想了想:“那不就是崇拜的眼神吗?”

他现在都还记得,第一堂课的时候,他按照桂云扶的指示,偷偷解开了储灵袋。然后巨量的灵力顺着他的手指冲出去把学堂的门轰了个粉碎时,那帮弟子的眼神。

简直就像在看天神下凡。

所以这些弟子只能讨好谄媚,毕竟见识了那一幕后,谁还敢打歪脑筋?

但他不知道讨好谄媚在疾雪眼里已经算是一种重罪。

“你在生气?”桂云扶慢条斯理往树干上一靠。

“对。”

“为什么?”

“因为那帮人看你的眼神太冒犯了,我很不爽。”

“不是看我。”他纠正:“是看上我的乾坤袋了。”

“不都一样。”

说白了还是觉得自己能在他这里捞到好处。

“尤其是刚才那个姓柳的,你离他远点,不许和他说话。”

桂云扶觉得她这态度挺有趣,也很少见,故意问:“为什么?”

“因为我很不爽。”

“你为什么不爽?”

“因为……”疾雪突然一步靠近,看着他,压低声音闷闷说:“因为你是我的。”

桂云扶微翘的唇际一滞,没说话。

“我也不是命令你,就是跟你商量商量。”她开始放缓语气:“你不也很烦他吗,干嘛非得跟他说话。”

“我就跟他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也不行。”

疾雪此时此刻像极了看见自己珍爱的玩具被别人触碰的小狗,呲牙咧嘴,尾巴炸毛。

桂云扶本来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事,讨好他的人他见过太多,面前这只笨狗曾经也算其中一个,他很清楚要怎么应付这类人。

他不知道疾雪在担心什么。

“你是我不信任我的能力。”他挑起眉梢,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离远点。热。”

疾雪不情不愿往后退。

他抱臂道:“那个姓柳的,天生火灵根,柳家也是有名有姓的仙家门第。”

“那又怎样?”

“但我要没记错,他是个傻子。天生的那种。”

疾雪:“但我刚才看着不像啊?”

“据说考核大典前一日他忽然清醒了神智,柳家的人高兴坏了。他父亲和玄紫真君以往有过交情,特地传了信来天罡宗,让玄紫真君对他多多关照。可惜时值他闭关,大抵是没看见这封信的。但不排除柳南会主动要求和玄紫真君接触。”

“所以你才……”

“不过我还没干什么,他自己就黏上来了。”

疾雪:“那是因为他居心……等下,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和他说话大概是不行了。”桂云扶笑着总结。

疾雪:“……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拒绝我?”

“你要这么理解也无妨。”

她知道这下没法了:“我都说了我会想法子,结果你还是打算另找办法?”

“我习惯做两手准备。”

“我看你就是不信任我的能力。”她把他刚才的那句话还给他。

谁知话落,桂云扶却罕见地沉默了。

他似乎没有在看她,只是望着远处的天际,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火红的晚霞。

“我真的能信任你吗?”他的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疾雪没能听清,再想问的时候,桂云扶已经从树干上直起身:“不早了,我回去了。”

他转身,颀长如玉的身影渐渐在远处的余晖之中化作一粒光点,很快消失不见。

疾雪回到练剑的地方,这帮人居然还没完事。庄晓月已经在地上累趴下了,她上前问她怎么样,她只苦着脸摇摇头。

唯一几个还站着的人都是颇有毅力的。

其中一个就有怀青。

他一张脸已经热得涨红,疾雪走过去看见他腿都是抖的。

“歇歇吧,没体力更不可能和剑共鸣。”她说风凉话。

“要你管。”他嘟囔着喘气:“别让我分心,走开。”

“OKOK。”

疾雪调头往回走,只听后面传来砰的一声,怀青倒在地上,木剑飞到一边打了几个转。

周围的弟子都累得不行,没人能起来扶他:“哎,他没事吧?”

疾雪几步走回去蹲下,就见怀青已经昏过去,不省人事。

“长老!怎么办!”庄晓月赶紧叫。

长老道:“别管,连这关都过不去,以后修什么仙!”

“但他脸色不太对。”疾雪道:“看着不像中暑,是用力过猛,灵力一下子冲进了丹田。”

庄晓月道:“那、那怎么办?”

“我来吧。你去跟长老说一声。”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冤种,这人骂她她还这么好心,把怀青弄到背上背起来:“我把他放到修炼房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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