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坦然相告

长幸见他还肯好好听自己说话,便松了口气,松开他的袖子之后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才抬头认真地看着白瑾行问:

“你娶我可还是有别的目的?”

白瑾行端坐于几案的另一旁,拿起那茶盏刚垂眸吹了吹浮沫,便听到长幸问了这么一句,他手中的动作一顿,神情凝了凝。

半响,他终于放下了那茶盏,抬头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

这便算是间接承认了。

长幸心下了然,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她能听出来,这人不打算一直瞒着自己。

她心里早就打算好了,既然是自己人,就一定要坦诚相待。

她想取得白瑾行的信任,就必须先信任白瑾行。

于是没有过多犹豫的,长幸认真回答:

“我仔细想过,我嫁给君上,便算作是君上的人了。既然是自己人,那不管君上想做什么,我定是要帮上一帮的。”

白瑾行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长幸也抬头接过他探究的眼神,弯眸笑了笑,眼里一片清澈无杂:

“左右我也猜得差不多了,君上何不告诉我全部实情,让我帮帮你呢?”

若是此前的苏长幸说出这番话,白瑾行定是不信的,可如今他却找不出理由去拒绝她这个请求。

垂眸沉思一番,他将手中那青瓷茶盏放下,神色倒也不如之前的冷峻落霜,缓和不少:

“你也知太子之前涉嫌一桩公案,已被圣上禁足将近一月。如今朝中分太子党和二皇子党,二皇子母族为秦氏一族,风头正盛。太子式微,三皇子党便动了不臣之心。我得太子所托,调查清楚那桩公案的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

这里面的关系倒是不复杂,长幸听明白了,只是有一点不解:

“可这同你娶我有什么关系?”

白瑾行看了她一眼:

“七日后太子娶苏府大小姐,一月后我便娶你为妻。”

长幸仔细琢磨着,好半响她恍然大悟,纤细的手指在认真思考时习惯性地轻敲檀木案,缓缓道:

“你娶我是为了借苏府站在太子这一边,帮太子对付三皇子?”

如果她没记错,白瑾行身为辅政芜陵君在朝堂中一直是处于中立,不入任何一个党派,凡事为公不为私,一心只为黎明百姓、江山社稷着想。

因而那些朝堂暗斗半点都沾不得他,芜陵君一身傲骨,不为世俗权贵折腰,不谄媚于皇族,是立于朝堂的巍峨玉山,是人人敬畏却不敢招惹的“当世白泽”。

也是因为有他在,这北晋朝堂才达成了六年的短暂平衡。

而如今,白瑾行却要借着娶她,借着苏家来告诉众人,他站在太子这一边?

长幸垂眸,眸色微凝,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依照白瑾行的性子,他会这样帮太子那多半就是太子实在是被冤枉的,可为什么又一定要借着与苏家结亲来告诉众人自己站在太子这一边呢?

这唯一的可能便是……

长幸心下一颤,指尖微动,眸子有些发凉。

若是她没猜错,如今太子怕是不仅不得圣宠,而且也无母族势力拥护,一朝式微,必是给了那二皇子一党机会。

白瑾行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要站在太子一边,助太子坐稳东宫,待将来登上帝位。

想到这里,长幸眸色渐深,若当真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鬼面人要对付的是太子,而白瑾行却要助太子上位。

啧,她岂不是又要夹在这两人中间为难?

长幸正暗自琢磨着,白瑾行抬眸看了她一眼,便瞧出了她想到了哪去。

他拿起白瓷茶盏轻呷一口,缓缓道:

“倒也不算站在太子一党,娶你只不过是为了更好调查前日那桩公案罢了。”

长幸回神,盯着他看:

“你不是打算入太子党?”

白瑾行摇摇头:

“现如今的北晋几大势力相互牵制,已成平衡,若我往太子一党考靠拢,这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长幸松了口气,没急着接话。

白瑾行接着便微蹙眉,脸色稍沉:

“而我之所以要与苏家结亲,借此与太子结交,只不过是为了得太子一党的信任。”

前些时日那桩嘉州刺史贪污案牵扯范围甚广,而太子前三月来往嘉州,便有人将这贪污案故意引到了太子头上。

可大理寺那边暂时拿不出断案证据,太子党也无法证明太子的清白,这案子就一直悬着。

实际上这不过是两党势力的纠缠斗争,二皇子一党将贪污案引至太子身上,无论大理寺是否能断案,只要太子仍有嫌疑他便一直是赢家。

而这桩公案一落在白瑾行身上,因着白瑾行身份的特殊,两党皆对其抱有谨慎态度,不肯轻易配合。

人心本就难测,更何况是这朝堂暗斗中的人心。

不是自己人便不会相信罢了。

因此,白瑾行前些日子想要调查真相确实有些麻烦,得不到太子党的配合,二皇子一党又暗中阻挠,真可谓吃力不讨好。

而自他要娶苏家二小姐的消息传出来,杞人忧天、死气沉沉的太子一党终是看到了曙光,放下了戒心,纷纷猜测这芜陵君是不是要站在太子这边了。

于是这几日,得太子党的配合,这案件倒是容易调查许多。

白瑾行忙了这两日,终于调查出些眉目,让人将证据呈到大理寺那边,还了太子清白。

长幸手肘放在几案上,双手捧着脸,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滋有味地听着,末了还做出夸张的表情,眼睛发亮道:

“君上真的好生厉害!!”

其实她心里在想着,这人不是真的要入太子党就好,这样她帮鬼面人搞砸太子和苏长思的婚事便没那么有负罪感了。

白瑾行淡淡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

“如何?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该知道的她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长幸摇摇头,眨了眨眼睛问:

“君上为何愿意将这些告诉我?”

白瑾行手中的动作一顿,将眼神移去别处,颇有些不自在道:

“不是你说的,你嫁我便算作是我的人了。”

既然是我的人,信你便是应该的。

后面这句他虽没说出来,长幸却是猜得到的。

她当下欢喜地笑弯了眼眸,又看了一眼白瑾行那从耳廓一直漫到脖子根的淡红,心下一痒。

她双手撑在几案上,身子又是一探,往白瑾行那侧脸便是一啄,也不顾白瑾行瞬间瞪过来的诧异的眼,她欢喜道:

“我越发喜欢你了呢,这可如何是好啊君上?”

白瑾行瞪她,气息陡然一乱,身子往后撤,他实在没想到这人才安分不到一柱香便又闹起来。

可他又不知该拿她如何,只能瞪着她,舌尖贴着牙缝挤出两个字:

“胡闹!”

长幸也不气,更不怕,正想说些什么话来继续调戏他呢,便听见外边传来了敲门声,而后传来渊墨的声音:

“主子,太子殿下过来了。”

太子这时候来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