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她怕了

长幸心想,怎么可能没想过呢?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千万千万不能爱上白瑾行啊,可是,现如今落到这个境地,她又有什么办法?

早知道……

罢了,没有早知道,或许这一局棋,从她对白瑾行动心时起就输了。

白瑾行看懂了长幸眸中的情绪,心里竟一下子明白,攥紧了拳头问她: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我好好在一起?”

嘴上说着喜欢他,一直陪着他,永远不会离开他,可心里却做着另外一番打算,打算在事情办完之后就功成身退潇洒离开?

白瑾行这话带着笃定般的冷意,以至于在这暖阳的午后依旧让长幸遍体生寒,她垂下眸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其实一直很明白,她护得了白瑾行这一生,可他们也是迟早要分离的,下辈子谁还记得谁呢?所以当初她才不敢擅自动真心,就怕最后只有自己舍不得这段记忆,往后千千万万年的岁月都记着一个再也找不回来的白瑾行。

从一开始,白瑾行眼中的一辈子就与她眼中的一辈子不对等。

生死轮回,因果循环,他们始终走不到最后的。

长幸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刚一抬头白瑾行就看着她道:

“一开始你说要帮我改运,我并不信。我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背负着怎样的命格,知道自己此生的路并不好走,这么多年我早就认命了。而之后你一再同我说可以帮我改运,我没问你哪来的本事,可心底却是信了。”

“我曾想着若往后有你陪着,那我活得更久一点也无妨。所以……我一直没问你为何认识鬼面人,为何身上总缠绕着一丝黑气,也没问你为何从来不怕妖邪,甚至一眼看出我的不同。”

“尤卿一开始要我提防你,我没听,只当你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哪怕因你的出现而发生了诸多意外,我都不曾怀疑过你。而现在,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对上白瑾行寒潭般的眸子,长幸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涌现,她似乎知道他即将要问什么,指尖止不住发颤。

然而白瑾行还是问出了口:

“事到如今,我和鬼面人,你如何抉择?”

果然。

长幸知道鬼面人才是白瑾行心底里最大的一根刺,即使白瑾行不一定知道鬼面人的真实身份,但他也一定和鬼面人一样天生对彼此怀有厌恶。

鬼面人一直在暗里跟白瑾行作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把白瑾行在意的所有的毁掉。

而现如今,他向长幸抛出这个问题,就代表他或许也知道了鬼面人的真正目的。

长幸微微握了握手,试图压下些心底的慌张,她知道她在做出选择后会面临一个怎样的局面,可她又不得不那么做。

她垂眸咬紧唇,始终不愿意说出那个答案,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用手将掌心捏出了红色的淤痕,却始终不发一言。

面前的人安静地等了许久,终是认输般地笑了:

“连说句好听的骗骗我都不愿意了吗?”

不过到底是她骗自己,还是他自欺欺人呢?分明是早就知道她是鬼面人的人,方才她也早就说了要跟鬼面人走。

现如今是他……也只有他不甘心罢了……

那绣着银色暗纹的衣袖荡在眼前,这人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又伸手极缓地拂了拂她的额发轻声道:

“为何不再骗骗我呢?说你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我。”

长幸将唇咬出了血色,眼底也晃着水光,只要稍稍一眨眼就会落下泪来,她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白瑾行却指尖早已泛着冷意,帮她拂开那血珠,双眼明明在盯着她,却渐渐没了焦距:

“你说你不是妖怪,可为什么心却这么狠呢?”

永远都是嘴上说着好听的话,许诺给他以前可望不可即的事物,可当他上了瘾动了心,转头就能投入他人怀抱。

难道以前的都是假的吗?她给他做点心,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任性,闹脾气了赖在他怀里哄着他,爬上千层台阶给他求护身符,他们成了亲拜过堂,交换了定亲信物,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他们的关系曾如此亲密无间,可当他将一切当了真,想着与她长长久久执手到老,她却始终将这一切当成玩笑吗?

他捧出了真心,她随手递过来的却是假意。

怎么能这样啊?

“对不起……”长幸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图艰难地跟他解释,“只有这一次我……”

不得不选择他。

心口猛地被剑捅了个对穿,鲜血淋漓,白瑾行缓缓直起了身子,忽的什么都不想听了,伸手便将她腰间戴的自己的半块铭佩扯了下来。

“等等……”长幸惊住,挣扎地想将它抢回来,她知道这铭佩意味着什么!

可肩上的伤还没好完全,她忽的动作扯动了伤口,迟疑的瞬间白瑾行已然将铭佩取走。

白瑾行后退一步,将铭佩牢牢攥在掌心:

“既然你不需要了,便还给我吧。”

“白瑾行!”长幸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眸底都是绝望,“你能不能别带走,就当给我留个念想?”

若是当真带走了,他们的姻缘也就断了。

这话听在白瑾行耳朵里有些可笑,眸底带着一丝嘲弄:

“到了这地步,无需再做戏哄我了。”

言至此,他收好铭佩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长幸忍着胸口的闷痛,咬牙忍着不喊出声来,所有绝望的呐喊都被她压在了嗓子处,攥紧了拳头死死忍着。

可她渐渐地,渐渐地跌坐下去,又靠着柱子缩成一团。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顾玉凝刚巧在这时候走进院子,瞧见长幸时整个都呆住了,急忙上前询问她是怎么回事。

长幸不答,只一味地靠在柱子上痛哭,浑身都在颤抖,像是在忍耐什么剧痛。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长幸咬着唇摇摇头,终是混着泪水哽咽道:

“都是我咎由自取……当初,当初我就不该招惹他。”

即便是招惹了也不要动心,真心这玩意不是谁都给得起的,掏出来的那一刻就输定了,仍由对方拿捏着,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比天雷削骨还疼,真的好疼啊。长幸现在只想缩成一团,想消失掉,想让一切都重来。

重来的话她一定不会爱上白瑾行,一定一定不会了,她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