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他记不清了

白瑾行躺在榻上,半瞌着眼眸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

窗外折进来的阳光洒落在他的眉眼,如斯温润明媚,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良久,他方才淡淡回了一句:

“你想知道什么?”

他很明白尤卿今天来其实并不是想跟他说什么,而只是想从他这里了解到一些之前识海中发生的事。

尤卿是个天性好奇的人,以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总要缠着他问个一清二楚。

而这次他被梦魔困在识海幻境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问清楚?

白瑾行自醒来的那日便闭口不提梦境中的事,尤卿本以为他是忘了,故也顺着他的心思一直不提。

而据尤卿这几天观察,白瑾行分明是记得的,只是闷在心里不肯说。

这才有了他如今忍不住找上门来这一遭。

刚刚他问出的那句话也不过是小小的试探,不过既然白瑾行直接戳穿他了,他自然也就不会客气。

尤卿挑了挑眉,施施然地在软塌前的小案边坐下:

“你都记得?”

白瑾行点点头,又摇摇头:“记得的不多,也有些模糊。”

识海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已成定局的记忆,哪怕当时长幸和尤卿改变了一些事,可一醒过来就都成了假的。

所以六年前的那件事对于白瑾行而言,依旧不会轻易再提。

只是其余的那一些,不是他愿意去想就能想起来的,最后幻境中发生的一切,连他现在都说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他自己。

里头的东西太过复杂也太过糊涂,所以白瑾行不怎么愿意开口提。

他只知道是长幸和尤卿冒险救了他,而他只需要记住这件事就好,只需要好好守着苏长幸就好。

尤卿坐了大半个时辰,将白瑾行说的话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他神色有些复杂:

“那日你让我先回来,而后自己去找了苏长幸,后来发生什么你当真不记得了?”

当时长幸被掳走,“归引香”又即将燃尽,他没了办法,这才听了白瑾行的话先出去续上“归引香”,而后等他们出来。

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当时白瑾行执意如此,再加上那本就是他的识海,他恢复了记忆就相当于摆脱了梦魔的控制,尤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白瑾行微叹一声:“我解开了那个封印。”

闻言尤卿脸色都变了,立即皱眉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动那个封印,你怎么还是……”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口听白瑾行说出来,他还是气炸了。

他敛着眉沉着脸:

“师父早就说过,你体内的灵力不能随意使用,容易招来祸端,更容易损你寿命!”

先前说了白瑾行额前的封印本就是为了封住他体内的强大灵力,若不是危急时刻不可轻易动它。

否则使用如此强大的灵力,以及那上等仙法,以白瑾行这凡人身躯根本承受不住。

白瑾行早就料到尤卿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这么多年来倒也习惯了。

他淡定地将书翻了一页,缓缓道:

“当时确实是情况紧急,你莫要气了,我自有分寸。”

尤卿勾唇冷笑:“你倒是还记得我会生气。”

“既然知道就该好好保住自己的身子,不要再瞎胡闹!”

白瑾行不说话,尤卿便又跟他唠叨了大半个时辰,等说到口干舌燥了就拿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可那茶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凉了,味道不甚好,于是貌美的大祭司眉头皱得更紧了。

白瑾行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把书放下便道:

“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今天甚是空闲?”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赶人啊?大祭司嘴角抽了抽,心说自己这样折腾唠叨是为了谁?

不过好在他脸皮厚,白瑾行倒也奈何不了他,只见他站起身往白瑾行这边走来,笑道:

“无妨,灵漱殿那些琐事怎么比得上你重要。”

白瑾行蹙眉,只见尤卿已经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垂眸看着他道:

“你这伤多日未好,我顺便帮你瞧瞧如何?”

说着,伸出爪子便往白瑾行的衣袖而去,白瑾行眼角微抽,但还是顾及着仪态,躲开了去。

他瞥了尤卿一眼:“多谢关心,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

尤卿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勾唇一笑,站直了身子道:

“这伤既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芜陵君为何还不上朝?”

白瑾行顿了顿,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很快淡定下来,神定气闲道:

“外伤已愈,内伤仍需修养。”

尤卿:“……”

这还是当初那个忧国忧民,一心扑在国家大事上的芜陵君白瑾行吗?!

居然能厚着脸皮说出这样的话,啧啧,果真是学坏了。

尤卿脸上露出“我就知道”的调侃神色,白瑾行嘴角一僵,不再转了头不再看他,却忍不住解释道:

“如今朝堂内外的布局尚未妥当,我还不便出面。”

想也知道白瑾行怎么可能不关心这朝堂政事,他不过是有自己的谋划。

他遭遇伏击受了这重伤,养伤期间还被梦魔侵入识海,经历了重重危机,心中想着的还是北晋朝堂即将面临的混乱局面。

“既然如此,那情况如何了?”说到要紧事,尤卿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些。

白瑾行端正地坐直了身子,眉目稍凛:

“还差最后一步,即可等鱼上钩。”

尤卿点点头:“到时我会倾尽一切助你。不过话说回来……你身上这伤,当真好了?”

白瑾行顿了顿,他身上的确实在从幻境中醒来之后便一夜之间全好了,该愈合的也愈合得差不多了,他想许是他体内的灵气作用的缘故。

他将这番猜测说出来,尤卿摸着下巴想了想,也点头赞同:

“若当真是这样,倒是因祸得福了。”

“嗯,但此事切不可透露出去。”白瑾行迟疑一会儿,终是说出了这一句。

尤卿这就有些不明白了:“为何?”

白瑾行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还带着些别的情绪。

而尤卿很快就明白了,他听见门外由原及近的脚步声,他耳力一向极佳,一下子就听出来来人就是长幸。

他又看了看已经斜靠在软榻上,看起来精神不怎么好的白瑾行,尤卿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们一个个的就这德行。

他就不明白了,这装病卖可怜博取关注的这一套,到底是谁教坏白瑾行的?!

可还不待他接着吐槽,就听见白瑾行毫不留情地说道:

“话已经说完了,我有些乏,你自便。”

说着,便垂着眸子姿态优雅地靠着软榻睡下,尤卿无奈极了,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忍了一肚子气往外走去。

而这一走出门,不出所料地就遇见了长幸,他眼珠子一转,脸上又挂起了一起坏心思就会露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