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情至深处,诚惶诚恐

长幸从清晨等到深夜,肩头都被露水打湿,染了不少凉意。

她抬头看着白瑾行,不知是否回了神,眼眶却是已经红了。

她看着他,却好似还身在梦中,疼痛分明心尖泛凉,不敢相信眼前人:

“白瑾行?”

白瑾行从未见她这模样,怔了怔。

长幸未见他答话,就自己伸手往那脸上捏了捏,温热的触感让她一下子回了神,喃喃道:

“原来是真的。”

白瑾行皱着眉,看着神情恍惚的妻子,方才伸出去那只手握上了她微凉的指尖,又问了一遍:

“你怎么了?怎么在这里睡着?”

长幸心中委屈,窝着些火气,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又缩成一团低头不看他: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不是丢下我不管了吗?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说完,她又吸了吸鼻子,声音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仗着我会让着你。白瑾行,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幼稚的,一声不吭就冷战很好玩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总该跟我说一声,好歹给我个机会辩解一下啊。”

白瑾行一时哑口无言,瞥见她眼角那抹微红时,心有些揪得难受。

夜里起风了,又凉了些,白瑾行叹气一声,伸手将她拉起来,给她拍了拍肩上的露水:

“外头凉,进去再说。”

长幸低着头,不想再看他,却也没有抽出手。

白瑾行拉着她进了屋,又吩咐小雅打了盆热水,难得亲自拧了拧热毛巾递给长幸:

“擦擦,外头露水寒气重,免得着凉。”

长幸看了看他递过来的热毛巾,又红着眼睛瞪着白瑾行:

“你现在知道搭理我了?怕我着凉,做什么还让我这样等你,我一直一直等……”

白瑾行看着她红着眼睛像只兔子般控诉,微微蹙眉,辩解:

“我并没有让你等我。”还这样彻夜地等,也不知会把自己冻坏吗?

“……”

长幸顿时气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一听见这话,她早把什么要哄人的念头丢到天边了,满脸委屈地梗着脖子道:

“好……白瑾行!算我自作多情行了吧?我是傻了才这么喜欢你,才因为你莫名其妙闹脾气等了你一天一夜!”

说着,扭头就跑进了卧室,钻进被窝里,缩成一团再也不理人。

白瑾行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她这样生气,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走进卧室坐在床边看着那团被子。

蹙眉思考了好一阵,脑子虽然还能保持理智,可心里头却不是为何堵得慌。

他向来不擅长与人交心,也不擅长看清人的七情六欲,只知道姑娘家委屈了,是要哄的。

以往都是长幸让着他,凡事哄着他。白瑾行在她这里尝了太多甜头,一时就迷了心智,总觉得她做什么都会念着自己一份。

她待他的好,让他上了瘾。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当她不再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当她将费劲心思做的护身符给了旁人,他才会这般在意。

说到底,他只是……

而现在,他只知道自己所有的理智,在这个委屈的姑娘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他微叹一声,伸手扯了扯被子,低声哄:

“莫要把自己焖坏了,出来,先把外衣换了再睡。”

适才她衣服上沾了不少露水,头发上也是,这样睡觉是要着凉的。

过了一会儿,里头的小姑娘闷声道:

“生病就生病,要你管我!”

白瑾行皱眉,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

他一时也不想客气了,五指一抓,用力将被子一掀,趁着长幸没回神时将她拉起来扣进自己怀中。

“胡闹归胡闹,身子也得注意。”

长幸眼泪都没来得及收呢,靠在他肩上又恨恨地咬上一口,含糊不清答:

“你才胡闹!一个动不动就冷战的幼稚鬼!”

白瑾行:“……”在这种情况下,他明明才该是生气的那个人吧?

算了算了,大哥说过,在媳妇儿面前不能讲道理。

芜陵君想了想,微叹一声,打算从头开始解释清楚:

“你前两日不是做了那三个绳结?”

长幸松口,有些疑惑,绳结?

她点头,没好气道:“对啊,那又怎么?”

白瑾行垂眸,突然有些庆幸此时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也就由着自己的情绪往外展露,闷声道:

“你二哥说你把三个绳结都送人了。”

唯独没有我。

长幸一愣,突然间明白了,抹了一把眼泪就转头问他:

“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我气?”

白瑾行轻捏着她的脖子往自己肩上压了压,并不答话。

长幸却知道他这是默认了,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甚至连生气都忘了,捏了捏他的腰让他松手。

“你怎么不早说!”长幸眼角还泛着泪,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那三个绳结本就是为我二哥他们准备的,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在意这个。”

这意思是本来就没有他的份?白瑾行黑了脸,沉声道:

“谁在意这个了。”

原本花了两天才压下的那股子郁闷又一股脑全部涌上来,白瑾行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怎么都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更多的情绪。

长幸眨了眨眼睛,捧着他的脸凑到他眼前道:

“你若不在意,那这两天躲我做什么?”

“我……”事实摆在眼前,芜陵君又被噎住了。

长幸瞧见他这副神情,一时也拿他没办法,有些伤心道:

“你看,即便是我也很难猜出你所有的心思,你若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躲了我两天,我是因为想你才一直在外头等你,等不到自然就会失望和难受……”

白瑾行听着这些话,一时间有些心软,手抚上她的后颈扣住,低头吻了过去。

长幸愣了愣,情绪一时间收不住,耳根子就瞬间炸红,推了推他的胸膛企图挣扎:

“你……你……”

不带你这样直接将军的!

白瑾行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地喘气,眼底冰雪消融、春色绽放,像是彻底投降了:

“往后我不这样了,夫人。”

“轰”!长幸整张脸都红完了,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声几乎震破她的耳膜,瞬间没了理智。

“等等……”长幸连忙把头埋在他怀里,在此等攻击面前,完全丢了平日没脸没皮的德行。

她像只熟透的虾,缩在白瑾行怀里,却又不敢看他,好似畏惧了此等威力的美色攻击,颤着嗓音道:

“你又耍赖!你持美行凶!”

面对这样深情款款的白瑾行,她完全慌了神,哪里还气得起来?只得手足无措地坚守自己最后的城堡。

也是到了这时,福神长幸才知道,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情至深处,竟如此诚惶诚恐,怕你给又怕你不给。

这最后,到底谁败了谁,谁又赢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