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轩用力地甩甩头,想把这一切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他现在最想见到的人还是芷君,他恨不得立刻就奔到她的身边,看看她是否安好。林太医已经出宫找药一天多的时间了,也不知他能否顺利地找到天山雪莲。

如此想着,上官明轩便快步朝密室中奔去。密室在薛嬷嬷住的院落中,一座假山的山洞之中,山洞的石门有一把精巧的石锁,是应用特殊的工艺制造而成的,这个石锁的开启方法只有他自己还有高公公知道。

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石锁应声而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间二十米见方的房间,左右还有两间耳房。房中吃喝用的东西一应俱全,若是遇到什么灾祸,在这里躲个十天半个月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密室还是上官明轩在刚登基的时候修建的,以备不时之需,这几年又不断地进行了修缮。特别是那把锁的工艺,乃是非常独到的九宫锁工艺。

“皇上,怎么样了?”薛嬷嬷听到脚步声,立刻快步奔了过来,一把握住了上官明轩的手问道。

“嬷嬷,您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上官明轩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为什么非要以是身试险呢?你手下不是那么多的高手吗?让他们直接帮你解决不就成了。”薛嬷嬷上上下下的打量上官明轩好几眼,见他果然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嬷嬷,朕身为一国之君,总要在这危急时刻,发挥力量才是,不然的话,如何能让臣子信服,让百姓拥戴呢?”

“你呀,我也是劝不了你,只盼着日后芷君能成为你的妃子,平素在你身边多多提点着些。”薛嬷嬷语气明明是嗔怪,但眉眼间却都是慈祥的笑意。

“好,嬷嬷,就依你。芷君这会儿怎么样了?”

“还好,一直睡着,呼吸倒是挺均匀的。”

“皇上回来啦!”与薛嬷嬷不同的是,德庄太妃依然是一派平和怡然的姿态,仿佛外面根本就没有发生有关生死的大事。

“多谢太妃提醒,让朕才能有积极地准备时间,才不至于让这些反贼得逞。”对于太妃的那封密信,上官明轩可是感激不尽的。

“嗨——谢什么?你是个好皇帝,我为了大宛的子民帮这点小忙也是不算什么的。”太妃宽厚一笑,也不在多言,径直往左边的耳房走去。清世和清尘自然紧随其后。

“华烨!”这时,芷君轻轻地叫了一声。

“芷君,你醒了?”上官明轩立刻身子一震,两步就奔了过去。

然而床榻上的芷君依然紧闭着双眼,方才那低低的一声呼喊,可能就是她的呓语,或是他的耳误。

“芷君为何还不醒来呢?”上官明轩一阵怅然,无力地坐在芷君的床旁边。

“哎呀,皇上,这可是急不得的,那林太医临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芷君要三五天才能苏醒过来呢,你也别太担心,芷君是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儿的。”薛嬷嬷连忙在一旁劝慰道。

“嬷嬷,您刚才听到芷君说话了吗?”上官明轩忍不住问道。

薛嬷嬷先是一愣,继而恍然道:“哦,我听到了,她好像在喊皇上呢。”

“是吗?”

“是呀,肯定是的。”薛嬷嬷异常肯定道。

上官明轩的心却没来由地抽紧了一下,方才,他听得很清楚,芷君分明叫的是华烨,可他却如此自欺欺人的问薛嬷嬷这个问题。薛嬷嬷就似他的亲娘一般,她当然是顺着他的意思去说,可就算如此,就能让芷君呼喊的名字变成他吗?

华烨,华烨,如今名硕的舅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他全部的希望应该都寄托在这个儿子的身上了,可是他偏偏却让他心里不舒服……

“皇上,既然叛乱已经平复,不如我和芷君还移到外面去吧,这密室里我总觉得怪憋气的。”薛嬷嬷说道。

“嬷嬷,还是再等一等吧,您老再陪芷君待一小会儿,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稍晚的时候,亲自接您老和芷君出去。”上官明轩说道。

“好,我都听你的。”薛嬷嬷笑着点点头。

上官明轩出了密室,此时,高公公已将御书房已经打扫干净了,上官明轩让他预备龙辇,他要直奔凤藻宫去看看上官名硕如何了。

与此同时,凤藻宫内,王嬷嬷正极力拦住上官名硕。

“三皇子,你不能去,千万不能去呀!”凤藻宫内,王嬷嬷挥出一掌将上官名硕打倒在地上。原来王嬷嬷是深藏不露,武艺高强的。

“王嬷嬷,你拦住我做什么,我父亲和母妃都不知怎样了,您总该让我去看看吧。”上官名硕爬起来,还要往外奔。

“殿下,请恕老奴无理了。”王嬷嬷一个箭步上前,就点住了上官名硕的一处大穴,让他动弹不得。

“王嬷嬷,你这是要干什么呢?放开我,快放开我呀!”上官名硕高喊着,并想通过自身的内力将锁住的穴道冲开,但却不知这王嬷嬷用了哪种点穴的高段手法,竟让他丝毫也冲不开。

王嬷嬷此刻心中已是一阵悲切,过了一个多时辰了,陈皋胜利的号角并没有吹响,娟妃也久久不回,故而她已料到,他们一定败北,陈皋必定已经出事了。

按照此前的部署,陈皋曾经特别叮嘱她,若是失败就让上官名硕拿着那封密诏讨得皇上的恩赦,只要保得上官名硕的周全,那他们陈家就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那封密诏实际就一直藏在王嬷嬷的身上。那封密诏其实是同王嬷嬷一同进宫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上官明轩恐怕做梦都想不到,那个令他如鲠在喉的密诏其实就在凤藻宫中。想着,她便从怀里掏出了那封密诏。

“殿下,事不宜迟

,你快听老奴说,一会儿皇上来此,您就将这封密诏交给皇上,就说你曾偷看过你舅父写给你母妃的密信,知道这封密诏就在凤藻宫,于是你便在凤藻宫翻箱倒柜的找,才刚找到。”王嬷嬷语速很快,但吐字却是异常清晰,一看就知道是内功深厚之人。

“王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父亲呢?他不是应该已经攻入皇宫了吗?他这时不是应该已经夺下皇帝的宝座了吗?”上官名硕拼命地摇头,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在他十九年的人生经历中,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难过。

他更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地下沉,仿佛要一直沉到他的脚底下去。

“不,我不要!我绝不要!”深切的绝望如千斤的巨石重重地压上了上官名硕的头顶。他的呼吸一阵急促,随后更是一阵窒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转换为何会如此的急速,方才他还等着坐拥天下,登上皇位呢,怎么转瞬之间,他就得跪下向那个狗皇帝摇尾乞怜?还要污蔑自己父亲和母妃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殿下,事关重大,您的性命和整个陈氏家族的安危就都系在您的身上,老奴想,皇上现在应该已经在来凤藻宫的路上了。”王嬷嬷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她缓缓跪下身来,双手抱住了上官名硕的双脚。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悲痛,呜呜说道:“殿下,求您了,生死就在这一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如此聪明,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老奴务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以陈氏家族上百人的性命为重,就对那狗皇帝说一次慌吧!”

说完,王嬷嬷就咚咚咚地磕起头来,直磕的额头渗出了鲜红的血迹,随即王嬷嬷快速地站起身,先把那封密诏塞进了华烨的怀里,又叮嘱道:“殿下,你相信老奴,只要今日能瞒过上官明轩,咱们日后一定能够东山再起,老奴发誓,不助殿下成功,就誓不为人!殿下,记住老奴的话,切不可再对任何人说起你本是陈家子孙的事儿,这个秘密一定要让它永久地烂在肚子里。”

王嬷嬷随即解开了上官名硕的穴道,快步抛开了,她需要布置一下现场,要让上官明轩以为上官名硕真的在凤藻宫中一通乱找。

“皇上驾到——”上官名硕刚被解开穴道时间不长,宫门外就传来一声高喊。

上官明轩定了定神,把那封密诏又往怀里掖了掖,就疾步跑出门去。

彼时,上官明轩的龙辇刚进宫门,上官名硕就扑通跪倒在地上,口中高呼道:“父皇,儿臣罪该万死!”说着,头还不住地磕在了青石板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上官明轩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起来吧!”

“谢父皇。”上官名硕缓缓起身。

上官明轩微微眯起了凤目,貌似无意,实际却在细细打量着上官名硕。

他非常喜爱这个儿子是不假,但现在陈皋已经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而上官名硕有离开皇宫这么久,他不敢保证自己这个儿子还能跟自他一条心。

只见上官明轩两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额头红肿,应是磕头所致。

“名硕,你知道朕为何要封锁凤藻宫吗?”上官明轩挥手示意太监们将龙辇放下,他自己并不起身,还是坐在龙辇上问道。

“父皇,儿臣……”上官名硕心中不由一阵慌乱,他嗫嚅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忽地,王嬷嬷叮嘱的话又响在了耳边,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上官明轩在考察自己,他必须把话说圆满了,如此才能不让上官明轩怀疑。

想到此处,他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哀声说道:“父皇,母妃也是一时糊涂,求您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就网开一面饶了母妃吧!”

上官明轩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你先起来吧。”上官名硕这样的举动,倒是让上官明轩一阵释然,母子连心,他这个时候为自己的母妃求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若是他冷酷到根本不过问娟妃,或是劝上官明轩给自己的母妃治罪,那反而就让他觉得不正常了。

“父皇,母妃她……”上官名硕缓缓站起身,忍不住望向了上官明轩的身后。上官明轩渐渐平缓的脸色,让他觉得心中的紧张减少了几分。

“不用看了,你母妃她已经不在了。”上官明轩忍不住语气一阵怅然。

“什么……不在了……难道母妃被逐出宫了吗?”上官名硕立刻颤抖着声音说道。

“不是,你母妃已经死了。”上官明轩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方才娟妃就在自己的怀里悄然逝去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可是现在面对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儿子,他反而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了。

“母妃!”上官名硕惨呼了一声,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

“硕儿,硕儿。”上官明轩心中一慌,连忙双手扶住了上官名硕的身体。

“来人,快把三皇子扶到屋里去。”高公公连忙吩咐身后的太监。

已经昏迷的上官名硕听到这句话,他的唇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看来,他出的这招亲情棋,还是很管用的。

上官名硕被两个太监抬进了凤藻宫的正厅暖阁的榻上。

“皇上,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高公公走到上官明轩身边,轻声问道。

“不用了,硕儿从小练武,身体底子很好,不用找太医了,我想,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母亲死去的事实,慢慢的会好的。”上官名硕摆摆手说道。

上官明轩和高公公的一番对话,上官名硕都听在了耳朵里,但他却只是装昏迷。他练过一种假寐的功夫,这样让外人看起来就像昏迷了一样。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上官名硕才缓缓醒了过来。

“父皇——”他以微弱的声音唤了一声。

“硕儿,父皇

在这里呢,你觉得如何?”上官明轩连忙来到床榻旁边。

“我没事儿,父皇,这个东西给您,是儿臣不好,刚才一见到父皇,就应该立刻把这东西交给您的。请恕儿臣太过惦念母妃吧,母妃她……”说到这里,上官名硕却故意哽咽住了。

上官明轩接过那块明黄色丝绸,连忙打开一看,心中不由大动,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密诏。随即,心就如擂鼓一般砰砰地跳了起来,他来不及细看,连忙将密诏揣进了怀中。一把就将上官名硕抱在了怀里。到底是血浓于水呀,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上官家的子孙,名硕的心始终是向着自己的。

有了这样的一个拥抱,上官名硕心中所有的忧虑和害怕顷刻间就都消失不见了。他成功了,幸亏王嬷嬷有那样的远见,他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硕儿,你也不用过于自责了,你母妃是为了救朕才去世的,论理朕该重重赏你才是。”上官明轩爱恋地拍了拍上官名硕的肩膀。

“不,父皇,儿臣受之有愧,儿臣的舅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儿臣恨不能……”上官名硕顿足捶胸地刚要发誓,却被上官明轩捂住了嘴巴。

“孩子,不要说了,你舅父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是你却是我的亲生儿子,朕知道,你的心始终是向着父皇的。你放心吧,父皇不会怪罪你的。”上官明轩双眼慈祥地看着上官名硕。

“多谢父皇,舅父是咎由自取,罪该万死,父皇不如您赐给我一支人马吧,让我把那些叛军统统绞杀……”上官名硕信誓旦旦地说。

“不必了,孩子,这些叛军根本不足惧怕,我早就从文城调集了十万大军,现在恐怕已在城外将他们团团包围了。”上官明轩微微颔首,对于上官名硕他是完全信任的。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盲点,上官明轩一世英名,果敢无敌,料事如神,但他这一次也没有看出上官名硕心中藏着的险恶。

这一举以上官名硕的完胜而告终,可是他的心分明却痛了起来。他方才口口声声骂着的人,那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呀!从小,他就对舅父有着不尽地依恋,就在方才得知他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之时,他曾经那么的喜悦。然而老天却跟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让他从喜悦的天堂,一下子跌入了黑暗的地狱。

造化弄人,舅父成了父亲,父皇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杀父仇人。

“硕儿,你放心,我会厚葬你的母妃的。你做得很好,日后就不要回到萦城去了,还是留在父皇身边吧,现在大宛朝堂还是很需要你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的。你先歇一会儿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上官明轩缓缓说道。

“是,儿臣谨遵圣命。”上官名硕铿锵有力地回答。

上官明轩这一决定可谓是正中了上官名硕的下怀,一封密诏,就可以换来仇人的信任,这实在划得来。

此刻,上官名硕愈发地怀念起自己的父亲来,这一计策一定是他早就安排好告诉王嬷嬷的,可是父亲大人,你现在在何处呢?儿子是多么想再见你一面呀!上官名硕的心中发出了无限的感慨。

上官明轩随即召集几位重臣在御书房议事,谭风渊率领的十万大军,几乎在陈皋刚入京都,就快马赶到了,他们将陈皋剩余的几万大军团团围住。

同是大宛的军队,谭风渊并不想置他们于死地,双方激战己方也定会大有损伤,带兵数十年,他讲究的是兵不血刃,令敌投降。于是,他便令传令兵站在外围喊话。

没有多久,就见对方举着高举着帅旗和白旗飞奔过来,来到近前的是一位白袍小将,眉眼十分英俊,再往前些,却让谭风渊微吃了一惊,原来来人的面目长得竟然和皇上有几分相似。

“元帅在上,请受末将一拜。”那白袍小将来到近前,跳下马来,就是躬身一拜。

“快快请起。”谭风渊连忙将他扶起,不知是否因为对方长得很像皇上的缘故,他这心中对这白袍小将便徒生出了几分信任之感。

“我乃是陈皋的儿子——陈昕,惭愧得很,家父一意孤行,非要造反,我劝谏不住,还被父帅关了起来,幸亏手下的一位副将将我放了出来,将士们大多并无反心,且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眼见元帅的大军将我们围住,便都要求我来向元帅说和,我们都愿意投降,还请元帅在皇上面前为我们多多美言几句,饶了我们这一遭吧,我们都甘心为皇上终身保卫西北边陲,绝不让外敌入侵,誓死捍卫大宛疆土。”陈昕说完,又跪在地上,郑重地行礼。

“哎呀,陈少将军,快快起来。”谭风渊听罢,心中更是平生了多多好感,他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原来陈昕虽然被陈皋关了起来,但因为他平素的待兵士们如同兄弟,又和几位副将是莫逆之交,故而,陈皋走了以后,几个副将悄悄一商量,就把陈昕给放了出来。

陈昕得知父皇已经打进了京城,不由心急如焚,便想着该如何挽回,他刚刚决定带着军队撤出是十里之外,就有哨兵来报,说文城的驻军元帅谭风渊已经率领十万大军将他们团团包围了。

陈昕略一思忖,就立刻决定举旗投降。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几万将士的性命。

“多谢元帅,谭元帅对我们陈家军恩同再造,元帅在上,请受末将一拜。”陈昕刚刚站起身,却感动于谭风渊的宽厚,就又无比郑重地行了大礼。

谭风渊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由他行过大礼之后,才缓缓说道:“少将军深明大义,当机立断,实在令本帅佩服呀。这样吧,不如将军就暂且驻扎在城外听候消息,由老夫进宫面圣,老夫定会力荐皇上对你们陈家军从轻发落,你看如何?”

“如此,末将真是感觉不尽呀,可是,谭元帅,您自己前去,恐怕不能让皇上相信您的诚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