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土电话

阴棺顶部的平台边缘,一缕阴风吹着何大海嘴角的得意。

至少,我很少见到他这么得意过。

“大海,你真有办法听清楚里面在说什么?”泥人张满是狐疑地问道。

不光泥人张不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

何大海也听出来了话里话外的狐疑,毫不在意地摇头一笑,“你们可瞧好了。”

话音落地,他不往外面走,反而朝着顶部的平台中央走,看得我们是愈发纳闷了。

他一直走到泥人张的旁边,蹲下身,拉住了那股黑绳。

“大海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黄豆见他始终不做正事,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什么都别问,我出马,你们就放心好了。”

何大海高深莫测地一笑,手上陡然发力,把黑绳快速地向外拉扯。

他的动作,看得泥人张一急,连忙嘱咐道,“大海,轻点,青铜匕首要是掉了,让我怎么给二爷交代?”

“老大。”何大海苦笑一声,劝说道,“他绑的绳子,你就是用马车去拉,也不一定能拉开,放心吧,结实地很。”

经何大海一折腾,悬在阴棺深处的绳子不消片刻,近乎都拔了出来。

手电筒冲着窟窿眼照下去,已然能瞧见那掺着黑血的冷刃。

藏离山所打的那个结,果真比常人要结实不少。

到了此时,何大海才放缓速度,绷紧脸色,控制着绳索将青铜匕首悬挂在暗洞的正中央,跟边缘都不挨着,小心翼翼地全部提了出来。

青铜匕首没入尸主心脏里的部分,染了一层黑色的污血,带着刺鼻的臭味,惹得旁人纷纷皱眉。

我们介意,有一个人不介意。

泥人张似乎忘记了何大海的本意,用早已准备好的跟藏离山同款的黑布,迅速地把青铜匕首接过去,仔仔细细地抹起表面的污血。

动作又轻又柔,好似大姑娘早上起来洗脸一样。

我们都关注着何大海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把泥人张和青铜匕首给忽略了。

“大海哥,然后呢?”黑头瞪圆了眼睛问道。

“然后。”何大海说了两个字,身体倏地伏到地上,右耳正好贴在那个暗洞里,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笑意,“你们等着就好了。”

看到这里,我隐约有点明白何大海的意图了。

他是要借助那条暗洞听清楚阴棺里面的动静。

只是,暗洞不过是脚腕般粗细,加上距离又长,我很怀疑行不行得通。

在我们狐疑的目光里,何大海的眼睛一亮,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有了。”

“真能听到?”黑头也跟着雀跃起来。

何大海毕竟是一个下地近十年的手艺人,手里有些不为人知的旁门左道并不令人意外,再加上他如假包换的表演,自然也就让人完全相信了。

何大海歪着脑袋,斜着眼,注意力全放到了右耳上,他此时的样子,像极了村头的二傻子,就这么一个二傻子,正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十秒钟后,何大海的目光变了变,兴奋地冲着我们道:“是尸主,那帮人跟尸主碰上了,不光是碰上,还折损了两个兄弟。”

“老大,你听,坤二爷的法子真凑效了。”黑头目露惊喜,迅速地转过身,宽着泥人张的心。

张家的人,皆是不约而同地信从了何大海的话。

唯独我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嘀咕,何大海说地越是有模有样,事情本身就越可疑,带着一丝狐疑地盯着他,问道,“大海,真能听得清楚?”

我之所以会怀疑,也是出于一点,池长明一队毕竟有二十来号人,就算尸主再怎么厉害,想短时间内从这么多人手里得到好,甚至还反杀两个人,都有点不太现实。

“那还有假?”何大海跟我较真了,板着脸,认真地道,“这法子,还是一个变戏法的教我的,只要两个人耳朵中间,有一根东西连着,哪怕是一根线,或者一根铁丝,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大海说得对。”泥人张倏地开口,为何大海撑足了场面,“这种办法,老祖宗早就发明了,叫做土电话,用两根竹筒连着一根线,这一头就能把那头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大海,你快听听,下面有什么样的动静?”

何大海得意冲我挤挤眼,又把耳朵伏到了洞口,眉头皱了皱,接着道,“他们好像打起来了,下面的动静有点乱。”

“大海哥,你听听那伙人有没有枪?”黑头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道。

他们一路走来,身上并没有看到枪支弹药,但是这不代表他们身上就没有枪,黑头能想到这一点倒也是心细。

“没听到枪声。”何大海摇了摇头,面色一变,神色有些许凝重地道,“不好。”

众人的心,即刻全部提了起来。

“是不是坤二爷被发现了?”黄豆极其紧张地问道。

“不是。”何大海继续道,“池老头意识到这是一个骗局,让大家列队撤出来……那坤二爷还在里头,不就该碰上了?”

池长明居然能这么快就意识到问题了,老奸巨猾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这会儿功夫,泥人张已经把青铜匕首包着收了起来,一听到藏离山可能会有危险,二话不说,一步迈过去,把何大海挤开,焦急地道:“我听听。”

何大海揉了揉耳朵,又拍了拍身子,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稍有犹豫,我立刻道,“大家放心,坤二爷说不定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他一定会有应对的法子。”

以藏离山的算计功力,想到这一点并不难。

只是,他只有一个人,就算加上尸主,勉强能算上两个人,而对面可是有二十号人的,他能想到什么法子,去解决池木两家的人?

“怎么没声了。”泥人张的神色有些慌张,皱着眉头,试图将耳朵整个挤到暗洞里。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何大海挠了挠头,表情疑惑。

“陆老师,大海哥。”大脚缩了缩头,轻轻地道,“是风停了……”

一直在峡谷里幽幽吹着的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起风时,风声幽咽,如泣如诉,让人心寒,无法宁静。

而风停时,万物幽静,生机全无,犹如死后的世界,让人更加不适应。

我的心忽然快速地跳动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直到泥人张不安的脸色倏地变得慌乱起来,我意识到,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