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黑球
幽静的地窖，把我瞬间又带回了地下的古墓。
坐在床榻上，我静静地回忆着在古墓中所经历的一切，明明很悲壮，明明很危险，我却忍不住地笑了。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经历地最疯狂的事了。
在木文轩离开后很久，我才沿着木梯向上走，不知道被谁栽种在身上的血性，驱使着我要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情。
木梯的上方被什么东西给堵着了，我用力地推了推，纹丝不动。只能垂下头，用肩膀向上顶，踩的脚下的木梯吱呀作响，洞口的木板却是没有掀起半寸，不由得泄了气。
隐约间，我想起了何大海。
以我对他的了解，再没有寻到我之前，他是断然不会走的。
所以对木文轩把大海劝走的说辞我全然不信。
我想到一个法子，对着木梯口扯着嗓门费力地喊着。
“大海，大海……”
喊了三声，一道冰冷的声音倏地在耳边炸开了。
“陆先生，你不用喊了，在这里，根本没有人听到你的声音。”
就好似在地窖中，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冲我说话，我瞬间头皮发麻，迅速而又戒备地在地窖里巡视着。
幸好有了前段日子的经历，我仍然能保持着冷静。
“是谁？”
“陆先生，我的声音你认不出吗？”
这道声音，是木文轩的……
只是他人不在这里，声音为何围在地窖里响起呢？
顺着声音的来源仔细地寻找，我注意到了在墙上的那个巨大的耳朵。
耳朵是镶嵌在墙体中的，虽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技巧，却能把木文轩的声音从外界传进来。
看到这只耳朵，我不免有些来气，试图把耳朵给折碎，只是手边差一把合适的刀刃，只能作罢。
同时我也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我的声音也能被外界听到。
只怕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看似我一直一个人独处，其实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外界的监视之下。
而我这个人向来口风极严，他们断然不会有所发现。
只是他们如此对我大费苦心，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在床榻上坐下，我反复地思考着一个问题，池木两家对我最好奇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因为吕家探宝团的事情，他们大可以找别人，又何必找上我？
那就说明一定是我自己的问题。
想来想去，只能落到身世二字上。
我的身世，究竟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对我身世的渴望，甚至超过了我自己，这也太不寻常了。
只怕真地应了何大海的那句话，我跟他们，应该是仇人。
《长生令》的事情，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幸好，知道那本书存在的，只有我跟何大海。
在地窖中，没有时间的观念，只能粗略地估计，从我跟何大海分开应当有一整天了，他们一定也在找我，该怎么告诉他们我在这儿呢？
更让我担忧的，还是木文轩的那句话。
他究竟要做什么？明天早晨我的命运又会怎么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感觉起码有三个时辰，木梯上再次传来了动静。
我坐在床榻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下来的人，是黑大褂。
“陆先生，少爷请你上去。”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上了木梯。
苍穹上，是绣着千万繁星的黑色布匹，唯独少了那轮瞩目的月亮。
看样子应当是后半夜了。
院子里的花在星光下绽放着，唯独能欣赏整夜星空的，也只有这些繁花了。
木文轩在大堂里坐着，依然是白天的那个位置，他的身边多了两个我没见过的人，穿着的是木家的衣服。
大堂中央摆放着一颗黑色的球，比拳头大上不少，通过上面刻着的花纹，我辨认出大体跟我在鱼贩水桶里见到的相似，只是色泽不同。
“陆先生，休息地可好？”木文轩笑看着我。
“我以为仍是白日，便没有休息。”
“巧了，我跟陆先生一样，也没有休息。”
木文轩示意我坐下，望了身边的人一眼，那人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刀刃闪着寒光，极为锋利。
我心里咯噔一声，眯起眼睛，目光开始寻找着趁手之物。真要打起来，一定要有还手之力。
“放上去。”木文轩淡淡地道。
锋利小刀放到了黑球的旁边，一白一黑，对比很明显。
木文轩的做法，看得我甚为不解。
“陆先生，你能不能离开，就全看它了。”
“这是何意？”我茫然问道。
“陆先生不用知晓，只需要将一滴血滴在黑球之上。”木文轩摇头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答案。
踟蹰之时，我不解地望向木文轩，掂量着他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我如果真要杀你，你早就死了。”木文轩望着我，轻轻地道。
这句话虽然很冷，但是说出来以后，便没有那么冷了。
乱世之时，死个人早已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我从椅子上坐起来，径直走向了桌子，抓起匕首，在指尖上轻轻了划了一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疼痛，血便冒了出来。
凝血成滴，滴在了黑球上。
说来也奇怪，一滴血到了黑球上，便沿着一个方向向下滚落。
血滴越滚越小，最后全沾染到了球体表面。
我放下匕首，望着木文轩，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黑球。
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不断地过去，木文轩脸上的表情逐渐地变化，我指尖上的那道伤口也不再流血。
“唉。”木文轩收回了视线，忽然叹了一口气。
“木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文轩摇了摇头，把眼睛闭上了。
“陆先生，请回吧。”
连续的转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能离开终究是间好事。
只是我有些不敢相信，木文轩就这样让我走了。
黑大褂走上来，用早已准备好的头套把我罩住，引着我向外走。
木文轩才在此时又说了一句。
“陆先生，幸好你遇到的人是我，不是良生。”
黑大褂把我带上了一辆马车，车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离开的路，比我来时的路，要长很久。
马车停下，头套也被取下，我被放在了三合桥头，也是接头的地方。
“少爷说了，梧桐鬼洞只是一个巧合，劝你不用费劲了。”
黑大褂淡淡地说完，便跟马夫离开了。
我一个人站在桥头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路上，夜里的风吹着，还是有些冷。
汝河的流淌没有一丝声响，宛如静止的一样，映在水面的星空，看起来甚至比真正的星空要近，我站在桥头犹豫了片刻，准备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