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木文轩

按照何大海的说法,所谓的信,不过是一场骗局。

送信人的目的,是把我们骗出医院,毕竟医院门口的国民党军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何大海却忽略了一点,送信的人,既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医院,他们要想对我们动手,是国民党阻拦不住的。

更何况,写信的人一定是对我们的行踪很了解,即便真是池木两家的人,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地对我们邀约,我们也应当过去一见。

况且,我是真的觉得,他们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也就是从梧桐鬼洞出土的那些文物。

吕言婷亲自操劳,都没有找到那些文物的买家,这想来是一间很蹊跷的事情,而现在这些蹊跷便是有了解释。

国民党所出售的那些文物,买主只怕并不普通。

何大海几番劝说,都没有改变我的主意,他只能气囔囔地侧身睡去了。

而我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地踏实,一直在想着那张纸条的事情。

约摸着八点钟,我们便出门了。

原本我打算一个人前往,无奈执拗不过何大海,只能在病床上给吕言婷留了一张便签,说明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三合桥,在悬瓠城的城北方向,坐立在一段古老的城墙外围,汝河之上。

桥身,是城外通往城里的一条便捷小路。

每个早晨,在桥的两端,总有些商贩扯开嗓子吆喝着,吃的,喝的,穿的,一应俱全,也算是个小的集市。

写信的人约我们到这里见面,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到了桥头,离我们最近的是一个卖鱼的商贩,坐在一根扁担上,面前摆着两个木桶,桶中游着十多条鲤鱼,旁边放着一杆秤,一见到我们便咧嘴吆喝着。

“两位老板,买点鱼吧,这鱼是今天早上刚抓的,新鲜的很。”

瞧见他卖力的吆喝,我为难地一笑。

“大哥,不好意思,我们只是闲逛一下。”

“老板,你来看嘛,这鱼不一样,是从洞里抓的。”商贩冲着我一招手,示意我朝着水桶的底部望去。

鱼都是在水里,又怎么会在洞里?

我听地有些新鲜,倒真的踱步过去一看。

商贩的手在水中搅动,露出桶底的一物,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大铁球,铁球上还刻着许多的花纹,看得我眼睛一下就直了。

这铁球,我见过,明明是从梧桐鬼洞里取出来的。

怪不得商贩会说鱼是从洞里抓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商贩的目光随之改变了,他应当就是跟我们接头的人。

“老板,这鱼怎么样?”商贩坐了回去,一副市井之人的笑意,他的表象把我完全骗过去了。

“就是他。”我低声冲着何大海道。

我想不通的是,让我们来这里的,居然是一个鱼贩,他到底要做什么?尤其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

或许是看出了我跟何大海的疑惑,商贩进而谄媚地道。

“两位老板要是觉得这鱼好,我家鱼塘里还有更多的鱼,都是从洞里抓的,要不然二位老板移步,跟我去瞧瞧?”

我瞬间明白过来,来三合桥只是接头,写信人的本意,是要把我们带到别的地方。

“陆老师,太危险了,不能去。”何大海低语一句。

“来都来了,就不怕这么多了。”我心中却有些着急,毕竟那桶里装的的确是从梧桐鬼洞中出土的文物,就证明写信的人没有骗我。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何大海也豁出去了。

“不行,你不能去,你得去找小婷,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帮忙的。”

几番争论,何大海拗不过我,只能在原地停下,而我则是跟着挑起水桶的鱼贩过了三合桥,朝着村外走去。

三合桥向北,不多远便有一个村子,约有上百户人家,鱼贩便是朝着村里走去。

跟在鱼贩后面,我满腹狐疑。

“大哥,请问是什么人要见我?”

鱼贩只是市侩的一笑,“老板,你见到就知道了,我只是个传话的。”

我分辨着鱼贩的背影,他跟我所见到的黑大褂体型有明显的差异,所以我尚不能确定黑大褂跟送信人的关系,从他口中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索性我也不问了。

村子西头,有一家并不起眼的住户,青砖堆砌的瓦墙包裹着一片宅院,瓦墙中间夹着一扇紧掩的木门,鱼贩在木门上敲了敲。

脚步声响起,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男人的脸露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我心里不由得一惊,正是我们所瞧见的那个黑大褂。

“人带到了。”

“剩下的交给我吧。”黑大褂看了我一眼,伸手道,“陆先生请。”

没想到对方居然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我故作镇定地点点头,这次来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有迟疑,抬脚迈进屋,黑大褂又把门给掩上了。

院子不大,种着一些花草,当季的开得正艳,昭显出主人的闲情。

我飞快地翻着回忆,并不记得认识城北的这么一户人家。

三间连在一起的瓦房,正中间是堂屋,堂屋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黑大褂领我进去,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

“少爷,人来了。”

“你下去歇息吧。”黑大褂出门进了西屋。

看到所谓的少爷的面相,尤其是他嘴角的一颗痦子,我认出来了,他果然是池木两家的人,我心里愈发是一惊。

“陆先生,我们以前见过面,但是我还要介绍一下,木文轩,木家的长孙。”

看着木文轩朝我伸出手,我眉毛跳了一下,还是握了上去。

“木先生,不知道你找我所谓何事?”

“现在的事情暂且缓缓,以前的事可还没完呢。”木文轩笑了笑,示意我坐下,“陆先生,上次在安阳城发生的事情,可是让两位老爷子大怒。我们本意是要好好招待你们,却被你们给戏耍了一通,为此,我跟良生两人足足挨了十天的骂。”

果然是为了上次的事情来的。

我眉头一皱,想着该如何解释。

“木先生,上次的事情孰对孰错尚没有定论,况且我只是吕家探宝团的顾问,不敢做出欺瞒两位老爷子的举动,倒是两位老爷子将我们囚禁起来,未免有失公允。”

木文轩不置可否地一笑,若有所指地道,“你们离开之后,却是让我们找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