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林煜小朋友再次委屈巴巴喊了句,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看的让人心疼。

“哥哥。”

男人面色如旧,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软糯可爱的小团子而产生同情心, 这一点简直和她哥谢珩如出一辙。

女孩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 稍显做作叫了声,跟蚊子哼哼似的。

“哥哥。”

傅程言眉眼舒展,笑了笑,宠溺地看着小姑娘, 整个人也没了刚才的冷漠和严肃。

傅林煜:“……”

小心脏受到了严重打击。

要不要这么双标啊喂!!!

谢珩大老远从沙发赶过来, 伸手就在沈昭音后脑勺象征性地抡了一巴掌,不耐烦地怒吼, “你能不能他妈给老子好好说话, 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哥哥─我在这儿。”

沈昭音回瞪了过去,“哼。”

转头接着矫揉造作对傅程言,腻腻歪歪道, “欧巴。”

谢珩翻了个白眼, “呕。”

沈昭音觉得她哥像个疯批。

前一秒还笑得灿烂阳光,后一秒脸色阴沉可怖, 前十分钟还亲切地让人家小孩喊她嫂子,现在小孩想说话,他都恨不得把人家的嘴给缝上。

傅程言看了眼傅林煜, 言简意赅:“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去。”

傅林煜毕竟才十来岁的小孩子, 不敢不听哥哥的话, 可他更不想回去, 所以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傅程言。

“不管用。”傅程言语气更冷了。

说完直接将小孩提了起来。

傅林煜扑腾着大喊:“嫂子, 救我。”

一个不留神,这小子就躲到了沈昭音身后,两只小手抱着她的腰死活不撒手。

傅程言和谢珩同时黑了脸,两人的行为竟然达到了空前一致,直接伸手准备将小孩的脑袋提溜过来。

她啪叽一下子打开两人的手,“干什么呢,你俩多大的人了,欺负小孩子。”

“嫂子真好。”他蹭了蹭女孩胳膊。

“……”

傅程言倒也没坚持,“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傅林煜撅起嘴,不情不愿道:“好。”

天色尚早,李嫂今年有事提前回了老家过年,走之前把该买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还特意叮嘱他们兄妹两个少吃点外卖。

老爷子去江城看望生病的弟弟,估计到年三十才能回来,沈正廷每天都很繁忙,就算很晚回来也会去沈昭音的房间说会儿话,问问最近的情况,两人的关系也愈发自然亲密。

傅程言净手后直接进了厨房。

沈昭音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她知道他一个人住惯了,却没想到他也会做饭,沈昭音紧张得围上围裙,趴在一旁看他切菜,他的皮肤很白,手指修长分明,这双手和人一样,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也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脸红,也不趴着了,伸手拍了两下脸颊,摇了摇脑袋。

“音音。”

“啊?”她猛地回神。

“帮我围上。”他手上沾满水,垂眸看向行为诡异的小姑娘。

“哦哦,好的。”她赶紧把围裙拿起,面向他,双臂张开,虚虚环着他两只手在他身后鼓捣了半天也没系上,最后小脑袋从他胳膊下钻出去,系了个蝴蝶结。

傅程言:“……”

他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昭音学做饭很积极,她只负责把菜洗干净,剩下的全都是傅程言做的,她闻着香味伸长脖子看向锅里炖的汤。

傅程言一个不留神就看到有颗毛绒绒的脑袋把整个锅挡得严严实实,热气腾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伸手按着女孩脑门不轻不重把她推开。

“你干嘛呀?我还想学做饭呢。”

“不用了。”他冷酷拒绝。

她转到他身前,强行拽着他的袖子“你难道不想吃我做的饭吗?”

“以后家里有一个人会就行。”他面无表情地说完,抬手摸了摸她脑袋。

女孩的唇轻轻扬起,心里莫名的止不住开心,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你这也会那也会。”她想了想,继续道:“我岂不是显得很没用吗?”

他笑的无奈:“很有用,我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沈昭音表示很吃惊,还有大名鼎鼎的小傅爷不会的事情?

“你能有什么不会呀?”她漫不经心随口一问,转身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汁水饱满就是有点酸。

接着转身,想把另外一半要塞进傅程言口中,男人此刻却淡淡出声,“生孩子我便不会。”

小姑娘震惊了。

她举着手看着他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漂亮的桃花眼,几缕微卷的头发**在耳侧,小脸显得愈发白嫩。

他心神微**,喉结上下动了下,伸手将她脸颊的头发别在耳后,把女孩手里的橘子叼走,唇齿在她手指上轻轻磨了磨。

说出的话依旧慢条斯理,“但我可以帮忙,尽全力帮你。”

女孩没忍住,退后两步,羞赫的红立刻爬上耳尖,还没说出反驳的话就听到傅林煜在厨房外喊她,“嫂子,有人欺负我。”

她赶紧跑了出去。

瞬间就无语了。

谢珩利用身高和体重优势把傅林煜死死压在沙发上,小孩可怜巴巴地几哇乱叫,裤子都掉了半截。

“……”

-

两人最后被沈昭音赶出去挂彩灯去了,谢珩就不明白了,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要被弱女子压制得这么怂。

他上届职高校霸的面子不要的么。

“你挂好了没?”她没好气地问。

“马上就好了,什么破玩意儿。”

他把手里乱的想马蜂窝一样的彩灯随手扔到旁边,空旷的院子里整齐地排列着十来棵劲松,刚看到丁点希望的谢珩立刻恢复了冷漠脸。

“谢珩哥哥好弱哦。”小孩偷摸说。

沈昭音瞥了眼她哥那颓废样,“你习惯了就好。”

“还是我哥哥厉害。”

“嗯。”

谢珩听着两人偷偷摸摸面不改色肆无忌惮地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说他坏话,简直要气笑了。

当他是个聋子么?

“傅程言算个什么东西。”

“我哥哥好厉害的还会做饭。”

沈昭音也搭腔,“对呀,你让人家客人来我们家做饭,你什么都不会,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儿。”

谢珩挑眉,“他算客人?”

“不是客人吗?”小姑娘想了想有点惊讶,程蔓去世那天,她那个眼高于顶的哥哥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然破天荒地把傅程言喊了出去,两个大男人喝了一晚上的酒,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从那天开始,她发现谢珩也没那么排斥傅程言了,难不成两人已经从见面分外眼红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变成了准妹夫和大舅子的关系?

她惊喜补完后半句,“难不成是家人啊?”

谢珩:“……”

他轻嗤两声,那头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脸上的戾气减少,笑得张狂轻扬,充满了青春少年感。

谢珩双手插兜,拽的二五八万,语气嘚瑟道:“他当然不是客人,他是仆人哈哈哈哈哈哈。”

沈昭音:“……”

傅林煜:“……”

沈昭音看了眼傅林煜,“弄他,干不干?”

傅林煜大叫着比划了下小拳头。

两人一大一小冲着谢珩扑了过来,笑得不怀好意,从前后包抄,谢珩“我靠”骂了句,他身高腿长,后退着逗弄两人,笑得肆意妄为。

“来呀,小垃圾们。”

小垃圾们瞬间怒了,沈昭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捡起石头就朝他扔。

“臭丫头,谋杀亲哥呢你。”看着自家小姑娘生气的模样,他越发开心,那么高大的男生仿佛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

沈家别墅外。

两个人模人样的英俊男人满脸愁容。

“哎呦我去,那傻.逼是谁?”

其中黑发男人拍了拍黄发男人的肩膀,给了他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你珩哥。”

陈子航:“……”

哦。

按理说,这几个男人毕业也有一年了,按理说,这几个男人也成熟了很多,按理说这几个男人……都不能按理说。

陈子航又重新染回那头落拓不羁的黄毛嘴巴依旧欠得不行,“珩哥你这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天天看着你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还能被猪拱了?”

听前半句的时候谢珩就准备动手了,听到后半句骂傅程言是猪的时候,他又不准备动手了。

“珩哥,你天天看人家秀恩爱,就不空虚寂寞烦躁啥的?你看他那个逼样都有女孩子追,你啥时候去拱别人家的小白菜啊?”

他下巴瞄了下方以辰。

谢珩抬脚就踹了上去,一点他妈情面都不留,还是熟悉的配方,酸爽的感觉。

黑发帅哥方以辰习以为常,默默倒了两杯水,递给谢珩一杯,轻笑了声,“嘴太欠收拾。”

陈子航:“……”

旁边的小团子突然咯咯笑了两声,看着他们三个男人插科打诨,陈子航一把揪过来傅林煜,“这小破孩谁?”

谢珩极不情愿,头都没抬,“那个死书呆子龟孙王八蛋的弟弟。”

傅林煜:“……”

“你哥能喝酒吗?”陈子航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脸兴奋,猥琐之情溢于言表。

方以辰抚额,“你别乱来啊。”

“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那小子精明得不行,咱们不得替音音把把关吗?万一他妈是个徒有其表的渣男,你想想他高中啥样能安心不?!!”

谢珩本来就烦,他看不惯傅程言这事追溯起来估计得从娘胎算起,他们两个性格完全不同,傅程言的心思深到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控,伪装得极好。

这他妈要是生在特殊年代,完全能独挑大梁演完整部伪装者以及伪装者后传。

上次那种情况把他单独喊出来喝酒,他整个人沉静得有些不对头,不悲不喜,他甚至觉得傅程言可能没有人类的感情。

最他妈让人火大的是。

他自己竟然喝醉了!!!!

还是这狗日把他送回来的!!!!!

傅林煜小朋友不知道他们几个到底想干什么,老实巴交地说:“我不知道。”

谢珩抬了抬眼皮,“你喝不过他。”

陈子航不服了,“珩哥,咱们今天可是三个人,而且还有个深藏不露的,把傅程言灌醉后还不是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看那狗日嚣张态度,人模人样说不准还是个闷.骚。”

方以辰了然,“陈子航,你这是公报私仇,不就是截了你招标项目,收购了你家部分股东,抢走你家多年的合作伙伴罢了,都是成年人了消消气啊。”

陈子航:“……”

不就是?????

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他家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盯上了,傅氏企业竟然频频抛出橄榄枝,可他爸深思许久后还是拒绝了然后就遇到了很多麻烦。

不是傅程言那狗日还能是谁?

今天非要灌醉他不可!!!

吃晚饭的时候,沈昭音就发现了,平日里剑拔弩张的几个人喝酒的时候其乐融融,不说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从一开始就喝酒,等她和傅林煜吃完饭乖乖坐着的时候,那几个男人还在喝酒,两个小朋友杵着脑袋看他们。

眼睛眨巴了几下,看起来并不想离开。

陈子航眉头紧蹙,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不怀好意冲傅程言问,“我就好奇你平时有生理需求么?”

谢珩:操,这个逼。

傅程言抬眸看了他眼,没说话。

陈子航更有兴趣了,不依不饶,“你都是用什么泄火的?”

他摆明了给傅程言难堪,男人之间的事当然是男人最清楚,他当然没指望傅程言能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他自己都他妈不知道怎么回答。

傅程言笑了声,坦坦****:“用手。”

所有人:“……”

是条汉子。

沈昭音的脸瞬间红了,热度噌噌地持续上升,只有傅林煜小朋友瞪着好奇的大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为什么灭火要用手啊?不是应该用水吗?”

“……”

小姑娘觉得脸红心跳,这些男人都是什么品种,问的什么烂问题,她带上傅林煜直接去了卧室,不想搭理他们几个了。

谢珩看了眼妹妹的背影,怒道:“你问的什么几把破问题?”

“还不是为了支开咱妹妹。”

没过一会儿。

陈子航第一个有了醉意,吐着大舌头质问傅程言,“你们家是不是准备联合起来故意针对我爸,林氏收购的那个案子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他淡声回答。

“放屁,我都知道了,就是你们傅家干的,干都干了还他妈不敢承认,你还算个什么男人?”

方以辰默了半晌,“我觉得不是他。”

“你还算是兄弟吗,那你问问他上个月海城风恒酒店的收购案是不是他干的,你问问他背地里使了多少龌龊手段,那老总还他妈是他舅舅,卧.槽自家人啊哈哈哈!”陈子航越说越激动,开始耍酒疯。

“珩哥,这小子要成了你妹夫,就问你害怕不害怕,沈叔叔和沈爷爷都他妈要被他给算计了。”

谢珩深吸了口气,看向傅程言。

他知道他心思深,但没想到他对自家人也能下狠手。

沈正廷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陈子航喝得有点多,心里还装了不少事耍酒疯耍得挺欢快。

谢珩把陈子航无情地扔到客房就出来了犹豫了几步还是进了书房,要让他对陈子航说的那些事完全熟视无睹他做不到。

更何况还涉及到那个小丫头。

他很少和这和所谓的父亲交流,哪怕是回到这个家两人也心照不宣地互不干扰,如果有人问他:你爸和你xx同时掉进河里你选择救谁?

他会毫不犹豫地选xx。

从他有印象开始,他的身边只有母亲一个人,但那个女人身体不太好,生得很漂亮经常被人骚扰。

她工作的场合也上不得台面,从小被嘲笑欺负的他只能变得更凶狠乖戾,每当被人踩在脚下吐口水的时候他都恨极了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男人。

母亲最后死的时候对他说:全是我的错不怪他,是我们设计陷害了他。

那时候他小根本就不理解,他知道他的父亲姓沈,是崇明最有权势的豪门,可他依旧固执得不愿意改姓,好像改了姓后,那个女人就彻底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他清楚陈子航不喜欢经商,可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子只能子承父业,原本开心的像个二百五的陈子航也最终有了心事。

他自己也不喜欢经商,沈正廷却从来没有逼迫他,他不想改姓,他也尊重。

但这点来说,他其实并不清楚沈正廷算不算个好父亲。

他推门而入,两人目光相聚。

谢珩第一次发现,他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遥远,好像触手可及。

沈正廷温声喊他:“阿珩。”

熟悉的记忆从大脑深处唤醒,有个女人也总是在下了晚班后这么温柔地唤他。

傅林煜小朋友很早就睡着了,乖巧地趴在他哥哥肩膀上,睫毛长长落下。

沈昭音越看越喜欢,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摸了摸小孩的鼻子,他在睡梦中胡乱蹭了蹭接着睡。

“他好可爱啊。”

小姑娘梨窝浅浅,眸子里像洒了星光,女孩的手轻轻勾住他,似有若无有点痒,两人的影子在被路灯拉的很长。

他点头,“还行。”

毕竟谁都没有她的小姑娘可爱。

想到傅程言小时候可能也是这般肉嘟嘟的可爱,她便不自觉开口,“我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就好了。”

男人垂眸看她,脚步也停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可爱的女儿也可以,也不对……”。

她这是说了个啥!!!

男人的手却慢慢收紧,“都会有的。”

都????

大哥你等等,话说清楚啊喂!!!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奢华的别墅里,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缓缓走出。

男人脸色漠然,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大多数同龄人都年轻,估计很多年轻女孩都钟意这种气质,但身上总有股掩饰得很好的风流感,不似沈正廷那般从骨子里透出的儒雅气质。

沈昭音不喜欢那种风流感,不是自成风骨风流不羁,而是属于成熟男人的油腻。

看那眉眼的模样,应该就是傅封。

看到傅程言的那刻,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和厌恶,他脚步加快,从傅程言手里把傅林煜夺了过来,动作有些粗鲁。

傅林煜睁开眼睛,蹭了蹭眼睛,小声喊他,“爸爸。”

随后信任地挂在傅封脖子上,咯咯笑着说话很亲密,看来傅封确实对他很好。

傅程言无声笑了下,至少在傅林煜面前他还算是个父亲,而他的生命里,作为父亲的这个角色却从没出现过。

小姑娘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想用温度传给他,我一直在你身边,他垂眸看着那双潋滟的桃花眸,渐渐安心。

傅封转身想把傅林煜交给保姆,抬眼却看到老爷子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随后表情猛得突变。

突然,傅封像是怒极般抬手一巴掌朝傅程言打了下来,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们是有分歧,利益也有冲突,我知道你恨极了我和傅家,可小煜是你的亲弟弟,你难道连他也算计?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妥协不成!”

傅林煜看到这幕,吓得哭了起来。

傅封拍着他的背边哄边继续,“当初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娶程蔓,这样也不会生下你这样的白眼狼,年纪轻轻就想夺权,你还嫩了点。”

语气咄咄逼人,丝毫没顾念面前的人也是他的儿子。

“我是真没想到,你翅膀硬了,对谁都这么狠,你和你妈都一个样,对自己亲舅舅也能下手,如果傅家交给你,那我们这些姓傅的人是不是统统要被你弄死?”

傅程言抬眸看到老爷子,顺便瞥了眼傅封这出自导自演的戏剧,嘴角扯了下竟然还笑出了声,毫不掩饰的嘲笑。

这下彻底惹怒了傅封。

“你那是什么意思,我当年就不该留下你这么个祸患,应该亲手掐……”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颤着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地制止,“你住口!”

她刚刚那瞬间基本没反应过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傅封会突然发难,打得毫不留情说的话毁人诛心。

傅家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这些都是他最亲最近的亲人,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暗淡,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说,露出那副她从来没见过陌生的模样,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溺水的人渐渐失去生命,她的心被扯得生疼。

说不出的无力感蔓延到四肢。

她抬起红了眼睛的眸子,瞪着面前这些所谓的长辈,“你们怎么都这样啊?”

女孩的声音有点哑,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手却紧紧握着他的不肯松开,自己害怕的不行却还装得那么凶,她平时从来不这样的,他的小姑娘温柔漂亮。

从不与人为敌,温和得像个小猫。

被逗逗就会脸红,哪怕曾经被人诬陷背后说坏话,甚至被恶意占了考试名额,也没像现在这么凶过。

小姑娘颤抖的尾音**得他眼尾发酸,像有只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心脏,早就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疼得喘不过气来。

傅封皱眉,觉得这小姑娘太没礼貌,伸出手本能地上前训斥,“你算什么东……”

话音未落,剩余那个字全都堵在嘴里,刚刚还在小姑娘身后的男人突然伸手,直接攥紧他的衣领,一只手将他半提不提,眼里满是阴鸷暴戾的神色,垂眸像看垃圾般看着他这个父亲。

刚刚那个笑得漫不经心的人突然变了副面孔,他手指捏住他的脖颈微微收紧,说出的话冷的瘆人。

“傅封,你找死。”

面前的男人比傅封还要高半头,傅封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这个儿子,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这样被傅程言拎起来像条狗一样,眸底黑的深沉,翻滚着不知名的汹涌连他都看不明白。

恐惧,脊背发寒。

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他从来没见过那种模样。

傅老爷子拐杖咚咚作响,“阿言,那毕竟是你父亲。”

当着那么多佣人和家人的面,老爷子还是要脸面顾全大局的,至少不能在外人面前撕破脸,傅封能打他,而作为儿子要是打了父亲便是大逆不道。

傅程言松了手,像扔垃圾把傅封丢了出去,笑得温和有礼,动作斯文矜贵,颔首牵着小姑娘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傅老爷子气的不轻,本来想过来享受天伦之乐,却弄的不欢而散。

“爸,你也看到了,他那手段和脾气哪里适合接管整个傅家,就算他是我的儿子我也不能偏袒。”傅封言词恳切。

老爷子叹了口气,目光隐晦,“你都算计到我头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阿言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他的为人品行我更清楚,你背后搞得那些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呵,阿言也清楚,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给你留了后路你不走,你好自为之吧。”

老爷子说罢摆了摆手,回去了。

沈昭音觉得自己还挺没出息的。

她低着脑袋走了一会儿,雪下了薄薄的一层,打着旋儿飘飘洒洒,睫毛上沾了几片白色,瞬间变成水汽消失。

傅程言在身后默默跟着,没说话。

女孩却突然蹲了下来,小脑袋埋进毛绒绒的衣服里,像个小刺猬蜷缩了起来,慢慢地肩膀开始颤抖,隐忍着细小的呜咽声。

男人瞬间心里慌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手足无措地抱着地上的那团。

她哭的断断续续,不肯抬头,轻轻喊他的名字,“傅程言。”

“嗯。”男人应了声。

“傅程言。”小姑娘带着浓重的哭腔,瓮声翁气的。

“嗯。”他紧了紧怀里的她。

她终于抬起眼睛,头发乱糟糟的,眼尾那块被压的微红,整个眼睛都红得不行,小脸却白的透亮,她伸手按在男人脸颊上,鼻子酸的厉害。

“阿言。”女孩颤着声音唤他。

他觉得眼睛发酸视线有一瞬间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攥着他的心脏疯狂撕扯,顺势扣住女孩后背抱住了她,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狼狈和无措。

女孩却伸出纤细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她说,“阿言,你别要他们了好不好?”

雪下得越来越大,她瑟瑟发抖道:“我也有哥哥爸爸还有爷爷。”

傅程言扣紧怀里的女孩,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抬头看着漫天的大雪。

“阿言,我们来爱你”

玄关处人影混乱,月光隐隐从落地窗透了进来,鹅毛似的雪安静地落了下来,脑袋里混沌的小姑娘突然感觉肩膀刺痛了下。

“你别咬我。”

她呜咽一声,身子往后缩了缩,却被男人伸手捞进怀里,小姑娘今天穿的是件紫色毛衣,软糯糯得像个紫薯丸子,后面是系带的小设计,他单手解开缠到手臂上。

毛衣从背后直接掉落,她惊叫出声,男人俯身吻了下来,她不敢睁开眼睛,但身上微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紧张的心情。

傅程言停了下来,嗓音又磁又沉。

“怕不怕?”

他身上很难受,理智好像要冲破牢笼将面前的小姑娘捏个粉碎,但还是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沈昭音抬眸看他,额前的碎发蔫耷耷的贴着,哭过的眼睛依旧红着,她几乎微不可见地摇了摇脑袋,“不怕。”

是你的话就不怕。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抱到房间,身边充斥着樱花的味道,她觉得自己像棵樱花树,在他的手心朵朵绽放。

粉色和白色交相辉映,美的不像话,细雨绵绵间,花瓣泛着莹润的亮泽,男人的手轻轻抚过,花枝轻颤。

他却慢条斯理地折磨,不肯松手。

沈昭音都要哭出来了,她又急又羞,声音软趴趴地,“你……你快些好不好。”

他无奈地笑了声,声线淡淡的,贴着她的耳廓,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还以为这狗男人在取笑她,急得耳尖都红透了,委委屈屈地捂着他的眼睛。

“你不许笑啊。”

男人将他的手拿了下来,虔诚地亲了亲她的指尖,寡冷禁欲的眉眼间染上她看不懂的欲,“你会不舒服。”

她听懂了,如果她想的没错。

应该是:不能快些,不然你会不舒服。

她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有条金色的鱼尾,海藻般的长发波光粼粼,连手指上都带着七彩的宝石,她浮在暗礁后,海滩上躺着个男人。

金色的光芒下,男人的五官英俊逼人,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上身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冲走,露出精壮结实的腹肌。

她身为人鱼族的小公主,带着与生俱来的善良和智慧,小公主艰难挪到男人身边,盯着那张俊美的脸看了看,果断脱下上半身仅有的两片贝壳遮挡住。

然后,给王子戴上了。

下一秒,王子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自己胸前的两片东西。

小公主:“……”

王子:“……”

小公主真诚眨眼:“我如果说是你自己非要戴这个的,你信吗?”

王子显然不信,因为他下一秒变成了巨大的深海大章鱼,愤怒将小公主卷进海里。

沈昭音一口水呛的咳嗽起来。

男人眼疾手快地把她从浴盆里捞起来,她确实在现实中狠狠呛了口水,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刻,她差点哭了出来。

浴室里雾蒙蒙的,她浑身酸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傅程言,你是不是因为我给你带了个内衣想淹死我。”

傅程言:“……”

他是看小姑娘难受得厉害,想给她洗洗结果刚放到浴盆里,转头拿了个沐浴露,她自己就滑了进去。

他没说话,她更委屈了。

“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小美人鱼。”她伤心地说了句,还沉浸在美梦中没醒,腿作势就要伸出去。

结果刚抬腿,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她唔了声,把小身板蜷缩了起来,疼得脑袋清醒了很多,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

“别乱动。”傅程言抓着她两条腿,怕她碰到自己。

他一脸严肃,正经得不行,身上的衣服穿的整齐妥帖,沈昭音盯着他的脸,心里腹诽,过去那几个小时,他可不是现在这副清风霁月的高冷模样。

简直恨不得把她折腾死。

其实,说来也是她自找的,当时事到临头,两人惊觉没有提前准备防护措施,傅程言是硬生生停了的,她却像个小妖精似的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瞪着水润润的眸子,气息暧昧喷洒在他耳边。

“我好难受,傅哥哥。”

便是这句话,男人彻底没了理智,她没打算继续做,就是想看他脸红逗逗他,毕竟她很少看见他这副模样。

可她忘了,傅程言今天晚上喝了酒,又看到她搂着他这般模样,自然就失了控,整个晚上,她咬也咬了,哭也哭了,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思绪回笼,男人正耐心地拿毛巾给她擦身体,动作很轻,把她抱了回去,她整个钻进被窝,不肯露出脑袋。

他拽了拽她露在外面的小脚丫,她惊叫一声踹了他一脚,男人笑着没什么情绪地问她,“你刚刚说的小美人鱼是什么意思?”

停了好几秒,女孩慢吞吞地从被窝里拱出来,盖住嘴巴,露了双清凌凌的眼睛。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是救了王子的小美人鱼。”她想起来还有点伤心,“当时风很大天太冷,我还把自己唯一的衣服给你了呢,没想到你竟然想淹死我。”

傅程言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脑回路,单凭美人鱼能被淹死这条,他就能从逻辑上将她打击得怀疑人生。

可他现在并不想这样。

反而认真加入探讨,“那我是那个不知好歹的王子?”

他随口一问,本来想好好哄哄女孩,怕她在被窝里闷着,还特意拽了拽被角,将她的鼻子放了出来。

小姑娘却满脸认真,“不是,你是个非常丑陋凶残的大章鱼。”

“……”

“所以,”她小声开口,“我们两个是不同的物种。”

男人突然逼近,眼里好像没什么情绪淡淡的,轻笑了声,压低了声音问他,“不同的物种,然后呢?”

她觉得穿上衣服的傅程言毕竟还算是个正人君子,悄摸摸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努力暗示他,“你不知道吗?不同的物种间都是有生殖隔离的。”

傅程言沉默了。

半晌后,突然开口,“你生物大概是体育老师教的。”

“……”

“什么意思啊?”

她还没来的及反驳,男人直接欺身而上将她被子掀开,手臂撑在她脸两侧,“我可以免费教教你,不同生物间也可以没有生殖隔离。”

她慌了,是真的慌了。

他根本就不是人,比狗还狗。

谁料,傅程言竟然压住她乱晃的胳膊,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将人圈在了怀里,只淡声道:“听话,睡觉。”

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只睡觉???她不信!!!!

她才不信这个狗男人!!!!

没过多久,耳边真的传来了男人轻微的呼吸声,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好吧。

沈昭音放心了,她像个猫似的窝在他怀里乱蹭,又像个煎饼果子,翻来翻去,看着他的睡颜也不忍心打扰,就是每隔五分钟在他耳边轻声问一句,“你睡着了吗?”

傅程言:“……”

忍无可忍下他睁开了眼睛,小姑娘倒是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故作惊喜问,“原来你还没睡着啊,那我问你个问题哈。”

“嗯。”

最好是个深奥到能引起人类哲学思考的问题,或者是个探讨人性光辉和复杂的社会性瞩目焦点。

他忍这丫头很久了,在他身上动手动脚只撩不负责,前半夜她哭的厉害,他现在也忍得辛苦。

她蹙眉,“你说,小美人鱼和八爪鱼真的没有生殖隔离吗?那它俩杂交出来的该是个什么东西呀?”

“……”

他突然不想做人了,想当个畜牲。

“你哥昨晚给我打电话了,问你在不在我这里。”夏琉璃淡然地陈述着事实。

这是她早晨起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然后一下子就清醒了,挣扎着坐了起来。

“那你怎么说的啊?”她声音发哑。

夏琉璃停顿了几秒,敏锐发问:“你嗓子怎么了?”

沈昭音:“……”

她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昨天就该及时止损,没想到哭的嗓子都哑了。

“你昨晚是不是和傅程言在一起?”

这就知道了?这么明显吗???

其实,昨天晚上夏琉璃就知道了,她和学校其他女生一样,对大佬的印象是固定思维,矜贵自持,冷漠淡然,是谁都接近不了的高岭之花,只能供世人仰望。

但谁能想到昨晚神仙下凡了,他半夜三更竟然她发了条消息,目的不言而喻,希望谢珩打电话来的时候能尽量掩护。

她觉得她家音音有点单纯,根本驾驭不了像傅程言那种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的男人,可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丫头,甚至连她家人的感受和喜怒都会在乎。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她随口找了理由。

对方也没怀疑,脑袋转了个弯才终于绕了回来,继续问她,“对了,你和我哥是怎么说的呀?”

夏琉璃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姑娘怎么这么傻,要是她说不在,谢珩还不得把整个北城搅的鸡犬不宁?

夏琉璃:“音音,我问你个问题啊,我实在是太他妈好奇了。”

“你问。”

“唉呀,就是想问问咱们那么清冷自持的学神做这种事,能力是不是贼他妈强?做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姿势啊?”

沈昭音:“……”

她的脸一下子蹿红,不敢仔细回想,她当时意识都不太清楚,哪里还能分出心思去看男人是什么神情模样?

夏琉璃不死心:“我发誓绝对打死不告诉别人,否则的话,就让贺萧那狗男人禁欲一辈子。”

“……”

你问过人家贺萧的意见了吗?!!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几万字就要完结了,多谢各位小天使一路以来的陪伴\^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