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十二皇子大闹信四院子,气冲冲的要回去。”

黎南珠奇怪,盛暑扛着大太阳骑马过来, 还没咋这就又要回去, 这是嫌自己太轻松了,给自己加磨难来的?

“要回就回吧, 没人拦他。”

擒娇八卦说:“十二皇子说要回, 吵的震天,但就是不走。”

“……”黎南珠无语:“搞拉拉扯扯让他留下他那套?”

“不是,他多大了,怎么这么幼稚啊。”

擒娇明显是知道了些什么,给主子说明白了,“信四惹了十二皇子不痛快。”

“是不是打球信四没让着?”

“不是, 主子, 我听来的, 信四骂十二皇子是个**夫。”擒娇压低了声说。

本来午后兴致懒散犯困的黎南珠:!!!

眼睛瞪得像铜铃,发出闪电般的精明。

黎南珠从椅子上起来了, 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信四长本事了, 走去看看,不过信四骂什么不好,怎么骂人家十二皇子是个**夫?”

“我不知道。”擒娇也不懂。

黎南珠猜到了什么, 脚步一快,“是不是十二皇子轻薄了信四?”

可能幸灾乐祸看热闹动静大, 惊动了温书的皇孙。黎南珠不等小孩问怎么回事, 上了爪子拉着人就出院子, “快快。”

去晚了就没热闹看了。

这热闹又不是吃饭, 谁家天天做啊。所以小郡王是兴致盎然,尤其还是大热闹,面上高兴说:“信四真是胆大包天!”可千万别完。

小郡王是紧赶慢赶到了信四院子,管事还有十二身边小太监小喜子正劝十二皇子息怒,孟定眩带着大郎、罗敏则是看着劝架说理,但小郡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几个小子都等着听八卦。

“怎么回事?”黎南珠装的正经人过去。

孟定眩几个高兴,叫:“二爷爷!”、“郡王。”

黎南珠摆了摆手,先假意斥责信四,“十二皇子是客,身份尊贵,就是他动手动脚轻薄你,你可以来找我说理主持公道,怎么能骂十二皇子是**夫呢!”

找他个屁,十二皇子敢动手,信四不得给折了手。

肯定是误会。

但小郡王这不是无聊嘛。

谁知刚平息怒气的十二皇子,听黎南珠这般说,气得又脸涨红,拍着小喜子胳膊,大怒反驳:“他没骂我!是我骂的他!”

黎南珠不可置信,“真骂**夫了?”擒娇竟然没传错话。

这**夫一词就很不寻常。

十二皇子脸都气红了,气得整个人委屈的不行,抖着手指,“你问问信四,你问问他,他干的好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黎南珠扭头看信四,别给他装老实,“你把十二皇子怎么了?”

“十二皇子骂奴才是**夫,奴才嘴笨承认是**夫。”

黎南珠心想,信四连奴才都称上了。

“信四你——行,好,都是我的错!”十二皇子是气得眼眶猩红,眼泪就差夺眶而出了。

谁看了不说把人气成什么样了。

历延年还让人去请太医来,黎南珠想要是十二真厥过去就不好,忙说:“别气别气,信四就是嘴笨,他心肠好的,定不会是故意气十二皇子的,回头我狠狠骂他。”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黎南珠还是好奇。

可十二皇子不愿说,倔强一张脸,信四老实巴交说:“奴才在院子里冲凉,十二皇子瞧见了奴才半个背,说要纳奴才做滕妾,奴才说不用,又不是没男人看过奴才的背。”

“别说了!”十二皇子这会连脖子都红了,说:“你哪个男人都看过,就是看不上本皇子滕妾位置,好得很,本皇子还不稀罕你!”

一甩袖子气哄哄走了。

黎南珠整个目瞪口呆。

历延年也愣住了,而后迷惑,信四不是男子吗?

“留这儿还看八卦呢?今天这事就别瞎传了——”小郡王说到这儿觉得不可能,就算了,“都散吧。”

管事讪讪一笑,赶紧找了借口出门去了,他得看看可别让十二皇子真的走了,毕竟是皇子呢。

“太医也一并请过去。”历延年温声道。

十二叔气得不轻。

管事应是,先退下了。剩下几个孟定眩、黎大郎、历罗敏,一瞧小郡王模样,顿时吓得互相笑哈哈说:“说了去我院子玩。”、“走走走,说好了去泅水。”、“走吧走吧。”

鸟兽轰散。

黎南珠等人走了,才反应过来,“这几个去哪里游泳?后头山里小河吗?让人看这些。”

擒娇应是,也去了。

于是整个院子人都没了,就剩小郡王皇孙和信四。黎南珠狐疑,说:“你是不是对十二皇子有想法?”

“他先骂我**夫的。”信四说。

黎南珠思忖了下,就说:“玩归玩,天这么热,别把人气出好歹来,本来就不咋聪明,回头更傻了。”

“行,我俩先走了,你继续练武。”

一出小院子门,小郡王就跟年年嘀嘀咕咕:“有古怪,但不多,我说不上来。”

“再瞧瞧。”

黎南珠拉着年年嘀咕,一边感叹:“没想到你十二叔还挺纯情的,就看了信四背后这就要强着娶信四啧啧。”

历延年很正经道:“应当如是。十二叔误以为信四是哥儿,如此想不为过,只是滕妾或是正妻,应当要问信四心意,不能强求。”

黎南珠:!

他看年年说的认真,是真这么想的,当即是震惊,想着小孩还是纯情,不愧是亲叔侄。不过年年要比十二聪明!

在别庄日子凉爽,除了晌午最热的时候各睡各的,早起下午傍晚都有活动,人又多,宅的时候在各自院子,玩的时候一呼百应,还能去山里玩水。

这在宫里就不行,宫里有个池子,那是赏景用的,不能下去。

嗯,当天十二皇子就没走,被拦着下来。第二天在自己院子宅了一天,第三天又约了历罗敏、孟定眩、大郎玩,第四天傍晚玩打马球,谁都叫了就是没叫信四。

别说信四知不知道,黎南珠知道后是无语凝噎。

“你十二叔表现的也太小学生了吧!”

谁都跟玩就是不跟你玩晾着你。

历延年:?

“阿叔是想说,十二叔的心思太简单了?”

“可不是嘛,他整日兴致勃勃组团玩,办的热热闹闹,却唯独忽略过信四,我听大郎说,一连好几天,今天他说请信四一块玩,十二皇子勉强答应了,但信四没在府里,等于说这几天十二皇子演给瞎子看了。”

白搭。

“那信四做什么去了?”

黎南珠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平日我身边守卫多安全时,他想去哪溜达我不管的,我又不是周扒皮老板。”

还是有员工福利的。

“阿叔,其实是十二叔让我来问你的。”历延年道。

黎南珠笑嘻嘻捏年年,“我就知道。不过我真不知道信四野哪里去了,你十二叔这么担心啊,放心,人没事,信四武功高着呢。”

“这样吧,回头信四回来了,我让他去十二皇子说一声。”

过了没两日,信四露面回来了,带了一包山楂饼,黎南珠一看山楂饼,吃着饼,也不问去哪,说:“你没事去趟十二皇子那儿,找你好几天了。”

信四迟疑了下。黎南珠咽下饼,“怎么?还生气呢?”

“不是。”信四摇头。

“算了,去不去随你吧。”

黎南珠是旁观吃瓜可以,但插手这方面就算了,要是信四和十二真有一腿,那也是两人心甘情愿有一腿,不能他乱来瞎指挥。

说完,屋里静悄悄的,信四已经翻窗出去了。

信四回到自己屋,他这几日跑了一趟圣恩寺,反正没事干,想看看圣恩寺抓的那个灰衣人拷打问的如何了,但还没所获,所以就没跟主子说。

没东西可说。

回来路上顺手买了点心,天气热,吃点山楂酸的开胃。信四买了一大包,给主子一包,还分了些兄弟,就剩一包了,本想留着自己吃。

信四吃了一颗,那颗特别酸,嚼的腮帮子也酸,但面上表情平平,谁也看不出好坏来,想了下,拿着那包上了屋顶,一路飞檐走壁到了十二皇子院里。

给人家赔个不是,毕竟也是好心。

十二皇子正睡着,天气热,一身丝绸里衣,领口敞开,一条腿夹着被子,侧躺着,脸被压得褶皱,黑漆麻乌的房间里,露在外头的皮也白的,信四就多看了眼。

然后把手里那包山楂饼放到十二皇子枕头边上。

做完了,这才离开。

第二天小喜子在外候着,就听主子大叫,忙进了里屋。主子散着里衣,刚睡醒模样,拿着一包东西问他:“你放的?”

“本皇子睡觉,你偷偷摸摸进来搞什么鬼,放一包破烂东西,都皱吧成什么样了,乱糟糟的里头都是碎渣,大胆奴才你让本皇子吃这个!”

小喜子忙道:“奴才冤枉,不是奴才放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本皇子昨晚入睡前就没有,不是你,难不成是鬼啊!”十二皇子说到后头一愣,皱了眉,“真不是你?”

小喜子跪地说不是奴才。

“行了行了起来吧,给我准备早膳。”

小喜子起身,又被皇子叫住,“昨天晚上你没听见什么动静?”

“没,奴才什么也没听见。”

“行了你去吧。”

小喜子一走,十二皇子捧着那包乱糟糟的东西,满脸都是嫌弃,伸手从里头捏了一块渣渣,又是嫌弃,最后嘀咕道:“什么破破烂烂的往本皇子床头搁。”然后送入嘴里。

十二皇子一张脸都皱吧了。

太酸了。

信四是不是故意报复他啊。十二皇子想完摇头,喃喃自语说:“那老实巴交闷头性子,肯定没那么多坏肠子,估计是被摊贩骗了,怎么就这么酸呢。”

又吃了一块。

“唔,仔细尝尝,也还行,后味甜的。”

那一包山楂碎饼,十二皇子早饭时间就用了大半,吃完就去玩去了,还装模作样到了信四院子门口,让小喜子喊人去打球。

没一会信四出来了。

**夫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十二皇子和信四又玩到一起了。小郡王看了,背后跟皇孙念叨一句幼稚外,没别的话了。

京里同仁堂。

小厮熟门熟路买完了药,末了问:“掌柜的在吗”

“在里间,你自便。”药童指路。

都是熟客。

到了里间,小厮见掌柜问有没有新药材。掌柜笑眯眯的说:“正好刚来了药材,新出炉的,你要多少?”

“先来一份瞧瞧吧。”小厮问多钱。

掌柜比划了个十,小厮拿钱的手一顿,怎么还贵了?以前可是八两银子的,每次买这个都肉疼,也不知道那字有什么好瞧的,但他不敢多言,府里少爷喜欢看。

“这次不一样,这次添了一味别的。”掌柜拿了一本话本子出来,略略一翻动。

小厮眼睛亮了,这次里头竟然还有画。

“要了吧。”又给数了二两过去。

掌柜把话本子用药材纸包裹好了,小厮藏在怀里,这才出门。一路也没耽搁,直奔府邸,从后门进,偷偷摸摸进了少爷书房,少爷正在写字温书。

“东西买回来了?”

“买回来了。”小厮从怀里取出东西,说:“少爷,这次比往日贵了二两银子。”

少爷一翻开就知道为什么贵了,里头竟有绘图,画的跟以前看的不同,倒是有些新奇,一下子扎在话本里,也懒得理小厮,不过就二两银子罢了。

一只手摆了摆,“门口看着点,要是老爷夫人问就说我在温书,别打扰我了。”

小厮便应是出门去了。

每个月都是这般,才拿到手新话本,少爷看的入迷,但有时候不好看了,没一会就听书房里少爷大骂声,说坑骗银子的货色,写的什么东西。

亦或者什么乱七八糟无聊死了。

后来少爷不知道哪里得了门道,说是街铺上的话本子都无趣的紧,有个私话本有趣多了,便找到了同仁堂,买来一看,有时候少爷也骂,骂什么不入流的东西,谁看这些老子要看的剧情。

是一边骂一边看,后来少爷就光买私本子了,不过私本子出的慢,两三个月一出,没成想这次倒是还挺快,上次出才是一个月前。

小厮一边想,一边听里头的动静,这次少爷还没开口——

刚想完,里头拍桌子大骂声。

“可恶,这些奸佞,残害忠良的畜生!”

怎么跟以往骂的不一样。

“我若是李四,那必定杀到京里去,把这些杀的干净。”

李四又是谁?

“满门都没了啊,真是可怜。”

“古不懒这老顽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忠奸不辨,满口道理,呸!”

少爷在里头闷头看了一下午,是看完了意犹未尽,再翻看一遍,看第二遍时,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都能和后头对上,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感。

顿时是爱不释手,尤其里头绘图,谁和谁他脑子里能对应上。等夜里天黑点灯,少爷还爱不释手,摸着封皮,说:“好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第二部 。”

“少爷,什么书这么好看?”小厮见少爷心情好便问。

“《大历平凡录》好书啊。”少爷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跟小厮讲,小厮原先只是陪少爷逗了个乐子,最后竟真的听进去了。

小厮就没见过听过,什么话本子主角是仆从的,这里头李四就是李家奴,一身武艺,行侠仗义,忠心耿耿,人话不多,出手又狠辣,一根银枪威风凛凛的要了对方性命。

真是厉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第二部 ,我看他书里说有第二部的。”少爷讲完意犹未尽还想知道后头内容。

像这家少爷景况差不多,《大历平凡录1》一上便在常买私书的少爷圈子流传开来,因为一本十两银子的标价,这书最初只能在富贵人家少爷中流传。

但到了八月中时,黎幼雪来别庄玩,见了黎二娘,就笑说:“我也是排行第二,在家中唤我二娘。”

黎二娘高兴坏了,说:“我跟漂亮姐姐一样。”

“可不是嘛,你俩辈分都一样。”黎南珠揉孙女脑袋小辫辫。

庄子里小二娘不爱跟哥哥们一起玩,主要是玩来玩去就那些花样子,现在有了幼雪姐来,可不得高兴坏了。又过了两日,苏芝也到了,是红着一张脸,很是不好意思,还带了礼物,说多有打扰。

“不打扰,欢迎欢迎。”黎南珠听幼雪说过了,苏芝敬佩孟大将军,本该一女子不应孤身做客,但谁让孟大将军在别庄里呢。

孟大将军那都是女郎们的偶像,能理解的。

黎南珠让管事安排人,又说:“你先安顿下来,幼雪二娘你们帮这点。”

三人可高兴了。

至于表姐那儿,黎南珠打算先去问过意思,再说旁的。大概率上,表姐肯定会见人,表姐喜欢热闹,也挺喜欢和小辈小姑娘一起说话的。

黎幼雪带着二娘给苏芝妹妹收拾屋子,说:“我这次一人过来,住了一院,你过来正好给我搭个伴。”她看出苏芝妹妹怕打扰她,出声解释。

“漂亮姐姐,还有我呢,我可以陪姐姐们玩。”黎二娘道。

黎幼雪便笑:“对对,还有我们小二娘呢。”

气氛热闹了些,只是收拾包袱时,丫鬟不小心掉出了一本书,苏芝脸红了下,有些慌,可幼雪姐不是外人,再看看小妹妹,便细声说:“我前几日得了一本话本,还挺好看的。”

“幼雪姐你别笑我。”

黎幼雪接过一看,《大历平凡录》,当即好奇,“话本子罢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什么话本子?”黎二娘好奇。

苏芝说:“我瞧着跟以往情情爱爱不同,蛮好看的。”

京里贵女们都识字,看书可选的范围很少,要么是正经科举启蒙书,或是女德,闲书就是游记,要是看情情爱爱话本,那传出去要被笑话——说谁家小姐待字闺中思春。

不好听的。

苏芝本想说这本不一样,可说完就意识到说漏了嘴,要是她以前没看过讲爱情的话本子,她怎会说跟以往不同呢。不由羞红了脸颊。

“那我不同,我那时候爱和祖母听戏,专门听婆婆媳妇儿的戏折子,戏折子有的特别逗趣好玩,你听多了就知道反着来,日子才好过。”黎幼雪玩笑道。

苏芝就被岔到了戏折子那儿。小二娘见两位姐姐说谜语似得,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位,最后说:“姐姐,我能看什么呀?”

“我先瞧瞧这个适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