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尽头是条死路,只有一片光滑的黑色石壁,看不到一扇门。石壁下有几块巨石,像是从洞顶上坠落的,可仰头看上去,却见不到地面的植物根须穿下来。在泥垒洞厅里,那里是黄土地带,到了这边就是石层了,这种土石交错的地形在积石山县特别多。正因为如此,踏白古城里才会经常有人失踪,有人大雨一过,地下就能冲出一个巨大的石坑,人掉下去就摔得头破血流。

丁细细看到李狂药找来了,欣喜地想要走过去,却被丁忘忧拦住。丁细细哼了一声,故意不听她老爹的话,老远就喊:“你们没事吧?我不知道你们找进鬼门里了,我也不知道壁画有问题,要不然……”

“我们没事。”李狂药简单地答了一句,忙扶着王欧阳走去,就怕酒虻还会追来。

“丁老妖,你故意的吧?你女儿不知道幻术的事,你总该知道。”王欧阳一来就兴师问罪。

李狂药见王欧阳气冲冲的,担心真的要打起来,可丁忘忧懒得理会,跟没听见一样。这是李狂药第一次见到丁忘忧,之前听说过这前辈的事,一直很好奇。只见,丁忘忧气宇不凡,湛然若神,叫人不敢直视。李狂药只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挪开,望向丁细细那头。丁细细高兴得笑了笑,当发现李狂药满身是伤,又眉头皱起来,想要过去帮忙上点药。

丁忘忧拦不下了,便道:“你这个老鬼,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你把女儿带走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我们瞎操心!”王欧阳一屁股坐到地上,关掉一支手电,然后说,“你怕别人知道你来过这里,不好意思?我真没见过这么死要面子的人!”

“我是收到李狐的信,这才找来。”丁忘忧严肃地解释,“你刚才闯过来,应该想起李狐以前说过的那件事吧?我听女儿说,她在大海石上也见过有人用幻术驾驭九虺,看样子那件事是真的。”

王欧阳本想算帐,一听到这句话,马上就沉住气了。李狂药见两个长辈在交谈,想要避开,却没有别的地方了。丁细细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李狂药笑了笑,然后走向尽头,摸了摸光滑的石壁,又捶了捶,找不到半点机关。丁细细会意地提醒,昨天她们就到这里了,结果琢磨到现在也没找到去路。丁忘忧认定这里不是死路,不肯回头,丁细细拗不过,只好留在鬼门里陪着。

说起来,丁细细也知道鬼门的事,在进来之前,她就发现了西北发现的天门。可她老爹硬说鬼门才有去路,其他的门都有问题,进去了恐有灭顶之灾。于是,丁家父女折腾到现在,粮水耗尽了都没进展。至于死在棺材洞里的女人,那个是丁家的一个女管家,丁细细一听到这消息,鼻子就酸了,因为她是由女管家的带大的。丁细细和李狂药小声地交谈几句,然后就沉默了,因为两位长辈的话更有份量,甚至使他们都忘了眼前的环境。

据王欧阳回忆,90年代初,李狐曾去了甘肃一趟,并顺道去丁家见了昔日的老朋友。当时,酒席上就只有王欧阳、丁忘忧、万长青和李狐,为了表示纪念,他们多留了一个空位置,借以请江恨天的魂魄一起回来重聚。那晚,李狐提到一个“七皇之地”,这让每个人都觉得很好奇,听完后又觉得太神奇了,以至没人相信。

说起七皇之地,那就要从秦代开始讲起。当时,秦代壮大后,他们在邛崃山脉里发现了一户药家,而那户药家因为常年采药,因而早早地发现了茶叶。传言,自从秦代开始,在邛崃山脉里的药家就变成了历代皇族的茶源,并利用一个巨大的远古巨螺造了一间藏在湖底的茶院。

实际上,除了茶以外,从秦代开始,还有琴棋书画诗酒等秘境,分别位于中华神州的各处,这七个地方就统称为“七皇之地”。每次改朝换代,虽然都会换掉当朝者,但七皇之地就不会变。究其原因,那就是夏商两代带来的影响,当朝者很怕再因为茶酒等物被做了手脚,却查不到毒性,会毁了一个朝代。再加上琴棋书画诗酒茶都及为雅致,当朝人无不喜欢,于是就一直流传下来,那七个地方收藏以及掌握的技艺都是最全面的。如今,很多古代技艺都失传了,只有七皇之地还保留着。

然而,七皇之地和古墓一样,都是常人不知的秘境,寻常人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更别提去找它们了。这七皇虽然各司其职,鲜有往来,但都通幻术,比起《鹅幻汇编》还要厉害,并利用那些幻术来守住各自的秘境。

李狐说完这事了,还提到七皇之地维持了数千年,但在民国期间内乱了,听说除了“酒境”之外,其他六皇都出了事。李狐从一个叫作白木老人的茶商打听到,七皇之中的“茶境”发生了一场杀戮,除了主人的女婴和一个女仆幸免,其他人都死无全尸。后来那女仆独自在邛崃山脉里抚养女婴长大,可为了断掉七皇的事,那个女仆从不提女婴的父母,也不讲七皇的事。

由于七皇太神秘了,除了四川“茶境”的事,其他六皇几乎不见史料,也无人知晓。李狐从茶商那里得知后,一想到“酒境”没有遭大破坏,或许会有千古佳酿,于是才在甘肃把其他几位老朋友找来,想问问他们谁听说过“七皇之地”。

“这几年,我听说过茶境的事,今天见到壁画护卫这种幻术,我才相信李狐没有夸张。”王欧阳说完就看了一眼李狂药,“我徒弟和你女儿在大海石见过一个神秘的女人,那女人会不会就是酒境里的人?不然谁有能力驾驭九虺!”

“你真的见过?”丁忘忧威严地望向李狂药。

“啊……”李狂药回过神,答道,“见是见过,只见了一会儿。她说她认识我太爷爷,不过……”

“那就错不了了。”丁忘忧把脸转开,不管李狂药有没有讲完,他继续对王欧阳说,“李狐死了,恐怕不只是有人因为那批酒器想报仇。我早就猜到当年出海时,船上的酒器没掉进海里,我看线索应该就在那批酒器里。”

“那你怎么不继续走?是不是没力气了?还是客气地想等我找来?”王欧阳讥笑一句。

丁忘忧面色严峻,答道:“你难道没看见,前面没有路了吗?”

李狂药听罢,又看向厚厚的光滑石壁,的确找不到路了,哪怕往上看也一样。王欧阳认同丁忘忧,这面石壁肯定有古怪,否则元朝的蒙古人不会大费周章地用壁画护卫这种幻术来守住鬼门。唯一能肯定的是,鬼门后肯定藏了和酒有关的东西,否则就必用酒虻了,因为只有酒人才会找到这里。

丁细细不解道:“如果不是棺材或者宝藏,只是几坛酒,那些人在壁画上做手脚干嘛?难道是天上的酒?”

“会不会和渎山大玉海有关?很多人以为只有一尊,其实有几尊,而且忽必烈造得很突然,上面的那些海景也不像蒙古人喜欢的绘像。”李狂药猜道,“踏白古城后来不是被蒙古人控制了,还在这里铸造了许多铁器?”

说着说着,这四个人就起了浓浓的好奇心,这么厚的石壁里,如果后面真的有空间,古人怎么造出通道?难道又是一门神奇的幻术在做怪?李狂药朝石壁撞了几下,丁忘忧就说他们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过不去,除非用炸药炸开。李狂药心想,没错,丁家父女那么聪明,肯定把可疑的地方都查看过了。

如此神秘的地方,简直就像山神的心脏位置,难怪当地人会把踏白古城看作是山神的老窝,可是石壁后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