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丁细细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就出现一个朦胧的轮廓,让她觉得很眼熟。片刻之后,丁细细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好奇大海石的遗迹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九虺。直到现在,丁细细心里的谜团才解开,同时身上也寒颤了一下子。

这时候,李狂药还在研究尸骸,可又没办法确认他是不是黑老三,毕竟衣服里没有身份证,有也不一定就是本人。不过,李狂药可以肯定黑老三和西装死尸不是同时上岛的,因为黑老三在80年代就来过了,西装死尸明显是这几个月才来的,而且它身上还有一张李狂药的近照。听到丁细细喊了一句,李狂药才撇下那副枯骨,转而跟着刘付狼去找丁细细。

“那是……”刚走到丁细细身后,李狂药就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刘付狼的语气也很惊讶。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像个巨型酒杯?”李狂药迟疑地问。

“渎山大玉海。”丁细细慢慢地说。

“你认识的东西真多。”李狂药佩服道,可随即又想,不对呀,丁细细不是说渎山大玉海在北京的北海公园里摆着吗,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莫不是北海公园拿了个赝品去骗游客的参观费,可人家不缺那点钱吧?李狂药疑惑不已,双脚不自觉地迈了两步,金光铺洒过去后,他才注意到渎山大玉海身上的确绘了奇怪的海龙,和他所见过的九虺几乎一样。

丁细细也琢磨不透,总不会他们穿梭时空,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可眼前的东西明明就是渎山大玉海,丁细细亲眼在北京见过,绝不可能将它认错。不过话说回来,渎山大玉海本身就是一个谜,它的来历充满传奇色彩,没准它真有两个。

据民间流传,渎山大玉海由元世祖忽必烈所造,传至明朝时,因宫殿内起火而被运走。渎山大玉海实际上有两部分,上部分是盛酒之器,下部分是底座。渎山大玉海被运走时,上下分离了,也从此失踪。过了数百年,清帝乾隆在京城的一间庙宇内认出渎山大玉海的上半部分,于是将它收回,但那玩意长久以来却是道士们的腌菜缸。

乾隆因寻不到渎山大玉海的底座,只好命人重造了一个,将二者合一。多年来,人们一直在寻找渎山大玉海的原配底座,直到1988年,人们才在北京法源寺内发现了它。该底座有八面八足,其上雕刻有龙兽、浪花等图案,与渎山大玉海的纹饰风格都高度一致,两者配放得浑然天成。

丁细细怕李狂药不明白,便将心中所想告之,末了还说:“大家都以为渎山大玉海只有一个,可没人想过它有两个,我也没那么想过。既然乾隆造了第二个底座,说不定元朝时有人也造了另一个。不过那时路途遥远,很难运到海岛,他们也不善海行,肯定是后来才有人把第二个渎山大玉海放到这里。可惜,没有史书记载忽必烈为什么突然间要造渎山大玉海,他想显摆财权,可以有很多方式。”

李狂药领悟道:“你说得没错!虽然我以前没见过渎山大玉海,但难道没人觉得奇怪吗?元兵来自草原,不善海行,按理说渎山大玉海身上刻的是草原猛兽才对。当然,雕琢渎山大玉海的工匠可能是汉人,但纹刻不是由忽必烈这些蒙古人来决定的吗?难道是因为名字里有个海字,所以刻了海兽?”

“人家是皇帝,又不是文盲,大玉海不是海洋的意思,它的‘海’跟酒海的‘海’一样,都是指容量大。”刘付狼哼了一句。

“你的怀疑挺有道理!”丁细细对李狂药说,“忽必烈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经历,天知道他干过什么事,但他见过九虺是肯定的了。”

李狂药听了一番解说,想再走近一点儿,端详海蚀洞里的渎山大玉海,但脚底竟然踩空了。猛然间,地上闪过几片金色光波,原来他们跟前是一片水潭,渎山大玉海被置在水潭中的一块突岩上。这个水潭比窟窿眼下的要大许多,起码是三、四倍,要淌水走过去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水下有什么东西。

刘付狼扫视附近,发觉前面竟都是水域,没有一寸旱道,这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们还以为这边没有水,哪想到又会遇到水潭。丁细细看到刘付狼搓了搓手,想要游过去,她就急忙阻止。刘付狼皱着眉头,心说水潭又不大,让他背着李狂药游过去都不是问题,没必要这么小心。

这时,丁细细才说:“你也是老手了,怎么不多想想,渎山大玉海是用来干什么的!”

“装酒的呗!”刘付狼想也不想地答,但立刻醒悟道,“你是说……我的天……”

李狂药如听天书,不知丁细细想说什么,但他猜道:“我记得,你说九虺是凝聚酒气而成的,它的血如同酒一样,是难得一见的佳酿。该不会有人在这里养九虺,然后放它们的血,再去陆地上当酒卖吧?”

丁细细正是那么想的,倘若没见到渎山大玉海,她还没有朝这方面怀疑。可是,九虺是稀罕之物,只见于古迹的纹刻,大海石周围却有这么多。丁细细原以为九虺是受大海石上的酒气吸引而来,但想不到九虺的血就是最难得的酒气。在柱子洞里,有一条被青铜粗链锁住的九虺,它以前恐怕常被人取血造酒。九虺的皮肤硬如石头,要将它割伤及制服,很难想像怎样才能办到。

同盛金酒坊在晚清时名震一方,所酿的酒还成了清宫贡酒,因其酒海封了一千多层染了鹿血的宣纸,酒液被鹿血渗入而变成红色。这个特点被人称绝,还有人美其名曰:苍之神血。丁细细现在一想,那批清宫贡酒八成就是九虺的血液,鹿血宣纸只不过是个障眼法,用来转移他人的注意力罢了。难怪上面的洞道里有许多空酒海,原来真的不是摆设。肯定有人专门将空的酒海运过来,在这里秘密割取九虺的血液,最后再装好带走。

李狂药明白后,同样心惊肉跳,尽管这种推断很荒谬,但又很在理,凌乱的思维很快就清晰了。李狂药还想问这个水潭莫非也有九虺,这时**漾的水面上就哗啦一声,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毫无疑问,那是一条九虺,可它的个头比柱子洞里的那条还要大一倍。三人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再接近,但九虺没有追上岸,它很快就沉入了激**的水面下。

“这下可好,我们怎么游过去?”刘付狼叹道。

李狂药镇定后说:“一定有办法!前人能把渎山大玉海放到潭中,他们肯定知道怎么对付九虺!不过这次光对九虺好像没作用,它看见了金蛋还冲上来,是不是光不够亮?”

丁细细刚想说别着急,还有时间,忽然身后就断断续续地传来嘈杂声。他们转身回望,只见黑暗中撞出片片金光,还有黑影在跳动。李狂药屏住呼吸,一会儿就瞧清了,有三个人影正朝这边跑来,而几条不太大的九虺追在他们后头。九虺狂性大发,纷纷跃下窟窿里,还把石壁上的金蛋都撞落,砸烂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没摔死的九虺挣扎着追来,不知那三个人是不是刺激到它们了,竟比先前更凶猛了。

“我操他娘的,一定是洪连海那王八蛋,他还敢追来!”刘付狼骂道,“老子正想找他酸帐,这次非得拧断他的脖子!”

丁细细忙劝:“算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怎么脱身吧!前有狼后有虎,真是头疼!”

李狂药见时间那么紧,急得头脑空白,但看到石壁边的枯骨时就紧锁眉头。先不管死者是不是黑老三,也不管他怎么死的,重要的是他怎么游到水潭的这一边。刚才扑出来的九虺如果有能力的话,肯定爬到岸上来了,毕竟它们水陆两栖,咸淡通吃。可如今九虺只露了一面,也许水下有东西把它困住了,它最多只能扑到水面上而不能彻底离开。尽管是这样,人类游过水潭时,也极易被潭底的九虺一口吞掉。

那么,死者怎么游过水潭,黑老三又怎么将小说遗留在水潭远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