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大的响声,震得李狂药身心颤抖,不敢相信地看着血花飞起来。丁细细避闪不及,没有完全地躲开,右腿被压在石块下,鲜血瞬间就迸射到四周,有一道还溅在了李狂药的脸上。丁细细痛苦地咬着嘴唇,没有大喊大叫,闷着声忍受着煎熬,一下子嘴唇就没了血色。

“细细!”李狂药慌了,哪还管珠圆兽是不是睡着了,他就跳了过来,想要把巨石推开。

无奈,这块巨石卡在石室的出口,这里太窄了,巨石无法移动。丁细细被压在下面,石块稍微动一点,她就被折磨得更痛苦,连气都要断了。李狂药怕伤了丁细细,又想马上救出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眶就红了。

“别哭!是男子汉的就别哭!”丁细细颤声道。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叫你去倒酒,应该我去!”李狂药急道。

“没有人能预知命运,不怪你。如果早知道石头会砸下来,我可不希望你受伤,我来就好了。”丁细细虚弱地道,“再说,你要吹笛子嘛,哪里腾得出手去倒酒?”

“可是……”李狂药心急如焚,又想搬动石头,但石头来回地磨动,这让丁细细万分痛苦,不得不央求他别再使力了。

“算了,别强求了。有你陪着我,这已经算老天开眼了。”丁细细虽难受,但却看得开。

“不行!再拖下去,你就……”李狂药六神五主地道。

“听我说!”丁细细咬紧牙关,握住李狂药的一只手,努力地道,“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别打岔了,我时间不多了。”

李狂药很想换他去受罪,可现在一身本领,使不出来,救不了人,心里如刀割一般。丁细细这次在劫难逃,即使推开了石头,也很难背着她爬出石坑,更难医治——失血太多,山外的医院太远了。当看到丁细细的血色一点点消去,李狂药的心也一点点冷去,他宁愿不要知道谜底,宁愿懵懂地过一生。

这时,丁细细声音跟蚊子一样,已经不再响亮,往日的精灵模样顿时抹去了一半。丁细细疼得抽搐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继续说话,每一个字都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念出来。李狂药不敢打搅,就怕丁细细白说了,因此就静静地跪在地上,抱着丁细细的上半身。

“李狂药,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认识你的吗?”丁细细一边说,一边无力地举起手,轻轻地触摸着对方的脸庞。

“我们在中山的侯王庙前认识的,那晚我去找太爷爷箱子里的猿猴,你躲在树上,还有腹语吓跑了我的叔叔……”李狂药又哭又笑地答道。

“你错了……”丁细细吃力地道,“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在我小时候,我老爹就经常对我说,李家的人害死了丁家的祖先,也就是我的太爷爷——丁寒。我老爹脾气古怪,硬要比来比去,他把气撒在我身上,总叫我去练酒艺。其实我根本不喜欢,非常讨厌酒……”

丁细细说到这里,看到李狂药面露惊讶,于是就笑了笑,把丁寒的事讲了一遍。丁寒是丁忘忧的爷爷,在天津认识李狐,可后来在天津失踪了,害得丁家没了主心骨,一度曾去要饭。丁忘忧把这段过去看成是耻辱,天天跟丁细细念叨,还叫丁细细多学酒艺,将来不能杀人报仇,好歹也要在酒学上胜过人家。

丁细细小时候没见过李狂药,可却恨死李狂药,把这个未成见过的人当作肉中刺。后来,丁细细出去好奇,查过李狂药,还拿了人家的照片,天天就这么望着。当那晚,丁细细在侯王庙遇到李狂药,看见他那么善良,心里的恨忽然就没了。一路上,李狂药几乎善良到唐僧到认输了,她就由恨变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你现在知道了这些事,会不会看不起我?”丁细细说完就放下了手,再也抬不起来了。

“怎么会看不起你,你教了我们那么多,除了我父母,没人对我那么好了!”李狂药顿了顿,一股热气就冲出口中,“我爱你——!”

不料,天公不作美,这时水溶洞震了一下,不是石头又塌了,而是泉水开始上涌了。丁细细明白,她不可能逃出去了,于是就推开李狂药,叫他快点爬上去,不然这里会被水淹没的。李狂药哪肯独自离去,硬是留下来,不想让丁细细孤孤单单地死去,要死一起死!

丁细细不愿意,于是道:“你不走的话,我就……我就马上死在你面前!”

李狂药看到丁细细艰难地抓起匕首了,想要夺过来,可又怕伤到她。眼看水从裂缝里漫上来了,已经淹没到脚踝了,李狂药就想趁水涨之际,借用浮力挪动石块,或许有转机。就算不能把丁细细活着救出去,至少也要把她的身体带出去,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这种鬼地方!

为了不让水没到丁细细的头部,李狂药一边答应逃出去,一边扶起她的上半身。可丁细细不是傻瓜,她懂得活命的机会是零,不想再挣扎了。实际上,丁细细的心也凉了大半,在她离开甘肃前,她老爹已经出家了,要不然她根本没机会来找李狂药。丁忘忧出家的事,让丁细细大受打击,她完全不能接受——她老爹只是因为知道妻子意外死亡的细节,竟然就遁入了空门,作风十分古怪。

“除了你,没人关心我,没人爱我了,我已经满足了。你快走吧,我不行了。”丁细细无力地放下匕首,不能再动了。

“可是……”李狂药说不出话,一样地痛苦。

“别浪费时间了,现在水快涌上来了,你能再给我吹一支曲子吗?我喜欢听你吹笛子,随便哪首曲子都行。”丁细细轻轻地问。

李狂药忍住眼泪,慢慢地吹起来,丁细细满足地闭着眼睛,水底的珠子曲药也闪着光亮,像是为她送行。波光之中,丁细细体内的血散到水里,好似一条红色的鱼尾,在水里游动着,而她就是一个鱼美人。李狂药边吹边落泪,直到丁细细的体温冷了,水也漫上来了,他才无声地哭着,把笛子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