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怪鱼层层地在海水里游动,没有受到海面上的风雨影响,也不去管渔船会不会撒网捕捉他们。精光将夜里的黑色海水映照得像白天一样,与飘摇的海面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者的位置颠倒了。

李狂药惊讶地看了一会儿,随即想起太爷爷讲的故事,当年东极海难发生时,那座孤岛曾被会发光的黄色怪鱼围了一圈。如此说来,经过三天的航行,黑渔船就要到达大海石了。现在波涛汹涌,风浪正劲,李狂药不禁感叹,1942年时太爷爷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吧。刚想到这事,渔船就被一道巨浪震了一下,船身瞬间离开海面,船上的人像是失重一样,整个人的血液似乎都冲到头上了。

紧接着,灯具全都熄灭,船重新落回海面时,船身已经倾斜了。李狂药根本来不及做反应,人就翻出甲板,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早已全都掉进海里了。渔船倾斜后,再加上风浪使坏,转眼就倒扣在海面上。每个人都被压在海下,一时呼吸不了,谁也没有穿救生衣。渔船翻了,船里的空气都被挤压出来,海水里什么都看不见,人也被水流冲到深处,原本还靠近的大家一下子就散开了。

海底的黄色怪鱼受到惊吓,立刻逃窜,光亮的海城慢慢地消失在视线中,夜里再也看不到了。李狂药想要浮出水面,可不停地在水里转圈的渔船却沉下去时,把他也拉到很深的地方。渔船撞到海底古城的那一刻,激**出浑浊的水流,失控的李狂药借着那股力量,想要重新回到水面,但忽然间寒冷的感觉袭遍全身。

黄色怪鱼虽然散掉了,但还没跑光,海底还有些光亮。朦胧之中,在水沙漫起的海面下,李狂药见到一条很长很大的黑影,疯狂地撞了渔船一下,然后就游进海底古城里去了。联想起李狐说过的故事,李狂药瞪大了眼睛,赶快浮出海面。就算那条巨大的黑影不是龙,也不会是善茬,刚才渔船受到撞击,估计就是它在搞鬼,而不是海浪。

“你没事吧?”

刚出水面,李狂药就听到一个声音,他扭头望了望,发现丁细细在离他十多米远的海面上,其他人已经看不见了。李狂药见状就马上游过去,幸好丁细细水性很好,刚才他还怕她是个汉鸭子。丁细细冷得哆嗦,可仍不忘问李狂药是否安好,这让李狂药很是感动,除了父母,好久没人对他这么好了。

“我没事!其他人呢?刘付狼去哪了?”李狂药喘道。

“不知道,刚才散开了,野狼肯定没事的,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丁细细说完就朝远处一望,然后道,“那边好像有个小岛,不知是不是大海石,我们先游过去吧。”

李狂药早就算到大海石在附近,因而不觉得奇怪,但先前见到的龙影让他很震撼,海底看到跟电影里看到完全是两码事。风雨未停,海面上情况万变,李狂药觉得最好马上游到岸上,否则龙影出来吃人就不好了。丁细细既然肯定刘付狼没事,而船老大一家人又心怀不轨,现下就什么都不管了,只管游到岸上再说。

“等一下!”丁细细忽然停下来,拉住李狂药,并问,“海上怎么有酒味?还有笛子声?这不是你太爷爷说过的那些事吗?”

李狂药竖起耳朵听了听,起初没听出笛声,因为风雨太大了。过了一会儿,李狂药就隐约听到一支曲子,听那调子,的确是笛子吹来的。至于酒味嘛,李狂药也闻到了,但一直以为是渔船里的黄酒倾倒出来后散发的味道。浮在**漾的海面上,李狂药谨慎地关注着附近的海水,就怕龙影追来,所以就说:“管它有没有声音,先上去吧,再迟些恐怕要出大事了。”

大约游了十多分钟,李狂药才和丁细细到达岸边,那附近礁石很锋利,两人的手臂都不同程度地被割伤了。笛子声就在大海石上面,靠岸后就听得更清楚了,李狂药还不想走上去找笛声的来源,只想先确定渔船上的其他人是否平安。他们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无法照明,一上岸后就朝海面大喊,可仅有疯狂的海风回应他们。

“你确定刘付狼没问题吗?”李狂药不放心地问丁细细。

“我确定。”一个声音从身后冒出来,李狂药和丁细细转过身来,发现刘付狼正站在湿漉漉的岩石上。

“你看吧,野狼没问题的,倒是船老大一家人……”丁细细意味深长地把话拖长。

“他们好像游过了!”李狂药抹去脸上的雨水,定睛一看,有四个人正一前一后地朝岸上游来。

不管船老大一家人做过什么,在事情尚未明朗前,李狂药认为都不能弃谁而去。毕竟,船老大的确载着他们来到大海石,没有船老大的黑渔船,估计他们还在岱山那边闲逛。可现在没了渔船,他们不可能游回岱山,一想到这里,李狂药的脸上就愁云满布。幸好李狂药天生乐观,愁了一会儿就过去了,至于怎么离开大海石,过段时间再想。

这时候,船老大一家人已经游得很近了,洪连海第一个靠岸,接着就是船老大洪贤和洪喜鹊。李娘年纪大了,腿脚不灵,再加上可能翻船时受了点伤,所以一个人落在后面。洪连海身为长子,却一点也不顾老娘的安危,只管自己的死活,看见老娘在旁边也不去帮一下。李狂药看在眼里,很是生气,恨不得揍那混蛋,但还没动手呢,没游到岸上李娘就忽然大喊一声,整个人被拖到海面下,再也没有出现。

“李娘!”洪喜鹊失声大喊,意识到喊的话不对,又改口,“妈!”

“别下去,海里有古怪!”李狂药拦住想跳回海里的洪喜鹊,他话音未落,海面上就翻起一根粗大的黑影,卷了一下就又沉入海里了。

“那是什么东西?”洪连海脸色铁青地问。

“不管是什么,现在最好别下海了。”刘付狼望着海面说。

“算了,由她去吧。”船老大抚着洪喜鹊的头,劝道,“你救不回她了。”

“我恨你们!我早说不要来这里,你们偏不……”

洪喜鹊还没说完,洪连海就干笑着,把她往岛上推。洪喜鹊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李狂药看得很仔细,船老大一家人的表现太诡异了,一点儿也不像一家人,找女婿一家人的事估计也是瞎编的。可如果没有船老大的女婿,那李狐又是怎么到大海石的,船老大又如何得知李狐来过这里?

“谜真是越来越多了!”李狂药在心里叹道,然后就和其他人一起爬过一层层陡峭的礁石层,慢慢地向大海石的高处走去。

大海石并不是纯粹的石头,陆地上还有泥土,以及茂盛的黑松。随着风势加大,那些黑松都打到人的身上来,让经过的人都苦不堪言。离天明还有几个钟头,大伙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无法照明,也没法生火。当务之急,他们想要找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免得身上着凉而发烧。

船老大一个人走在前头,洪家兄妹跟在后面,等他们走得远些了,丁细细就把李狂药和刘付狼叫住。原来,在岸边的几块稍微平坦的岩石上,那里摆了一些水果和肉类的东西,像是有人曾在这里拜祭。看祭品的腐败程度,似乎不足几天的时间,这么说来,李狐离开大海石后,还有人来过,或者有人没能离开。

“你们怎么不走了?”船老大发现有人落后了,便回头喊了一声。

这一喊,岛上的笛声就停住了,浓烈的酒味也渐渐消散在空气里。李狂药抬头对着船老大回应了一声,说岛上有祭品,估计是他家女婿留下来的东西。洪连海不相信,马上走回来检查,当真看见祭品后,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船老大急着上去,没有回头看祭品,他催得急了,大家就没再理会祭品,又开始翻越最陡峭的礁石层。

按照李狐的说法,岛上有一具鲸鱼骸骨,只要见到那具骸骨,李狂药就能百分百确定他来到故地了。伴着激动的心情,李狂药逐渐加快了速度,过了几分钟,他们就踩到了松软的泥土平地上。不过,大海石的外层除了有黑色的礁石,还有遮眼的黑松林,大家并没有马上看到大海石的全景。

此时,丁细细急忙拉住李狂药,叫道:“别急,让他们先走。”

“细细说得没错,大海石绝对有问题!”刘付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神色严肃。

“你们太小心了,岛上又没有铁夹子一类的陷阱,不用太……”

李狂药刚一张口,走在最前面的船老大就喊了一声,然后急忙叫洪家兄妹推后,接着一处高耸的礁石上就砸下来许多尖利的沙石。那里是一处小道,人如果没及时退后,很容易就会被砸成肉饼。李狂药大吃一惊,没想到鲜有人迹的东海孤岛上,竟还有这种粗劣又卑鄙的机关。既然不常有人上岛,为什么还有人设置这种玩意,莫非岛上有人长期居住?

“看见了吧?”丁细细望着那堆砸下来的沙石,说道,“你听我的没错,这里一定有其他人,这些机关如果不是为了防外人,就是防岛上一些难以除去的危险。你走慢一点,千万别着了道。”

李狂药已经一头雾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如果岛上有人,会不会是在橡木桶上刻字的人?那个人留名李狐,可他太爷爷明明已经回到广东了,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李狂药还在思索中,刘付狼就叫大家跟在他后头,由他挑路走在前头,以免再遇到危险。李狂药吃了一个教训,也开始谨慎起来,时刻在风雨中观察隐藏在暗处的机关。幸而刘付狼带他们走的路很安全,绕了几个大弯,他们就慢慢来到岛上的内层位置了。

大家的视线被雨水模糊了,当周围有些空旷后,他们就逐一抹去脸上的水和汗,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况。李狂药急切地想看一看,四周有没有鲸鱼骸骨,那种庞然大物极易被发现,在大海石上肯定隐藏不了。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每个人一刹那都看清了面前不远处的情景,李狂药更是奇道:“我的天,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