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被噩梦纠缠的醒不过来,最近他总是做着同一个梦,一个从有到无,从繁华到惨败,从人声沸顶到空无一人的梦……他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只是空****的感觉让他非常恐惧。

夜色下,一袭青衫儒雅的身影走来,出众的五官,从容镇定的气质让这残破的东宫也能朝气蓬**来。

贺兰曜天看眼东宫的狼狈,嘴角讽刺的笑笑,但又立即恢复如常,“玄付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莫及。”

另一道身影也从黑暗里缓缓走出。

“曜天。”莫云骁抱着琴,脸色不佳的看着贺兰曜天,“你当真要帮他?”

贺兰曜天笑笑,“云骁,我说过,我要帮的不是百里千留,而是一个我认为值得交的朋友。”

“我不懂。”莫云骁说:“舒禾即是百里千留,百里千留即是舒禾,就算改了名字换了身份,也不能否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贺兰曜天摇摇头,云骁不懂,多说无益。

“开始吧,用你天下无双的琴音,让他睡的更安稳点。”

莫云骁咬咬牙,席地而坐。

十指拨动,轻灵的琴音穿过空气回响在一片残破的东宫上空,庭院内没有任何名贵的花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闻声飞来,停在树上叫着,公鸡昂首挺胸的散步,瞬间悠然的环境氛围让人仿佛身处农家乐园,没了烦心恼事。

舒禾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落在晶莹剔透的脸上显得异常弱不禁风,他的手指白的透明,肌肤呈现病态的透亮,身上雪白的单衣随着窗外吹进的风摇摇晃晃,不均匀的呼吸从他鼻尖传出,表明他睡的不踏实。

琴音如散落的珍珠,一颗颗一粒粒都如此的动人,人如琴音也清新如画。

舒禾恍惚的掀动眼皮,眯缝着眼,纯净的眸低带着病态的无力,片刻,再次合上。

琴音还在继续,随着舒禾渐渐规律的呼吸声,琴音也越来越低,直到这份美妙的仙音消失,舒禾安然进入了梦乡。

莫云骁站起,抱着琴一声不响的离开。

贺兰曜天看眼他,无声一叹,踏入屋里为舒禾盖好被子,看着他睡着的容颜,贺兰曜天在床榻前停了很久才关上门窗悄悄退离。

天缕从角落里出来,看眼沉沉睡去的玉香,心里对贺兰曜天的看法起了很怪异的感觉。

第二日,舒禾醒来,通体舒爽,精神百倍,天灵清晰……舒禾摆动四肢,下床走动几步,发现昨日的疲累已经不见踪影。

奇怪?

“玉香。”

听到叫唤,玉香朦朦胧胧的从角落里爬起来,看眼天色顿时惊醒。

“糟糕了!”怎么这么晚了!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玉香来不及想了,急急忙忙把后宫的情况告诉舒禾。

“公子,这摆明了就是陷阱,您说这要您怎么做?”

舒禾坐在床沿若有所思,他不惊讶,只是烦闷,他都躲起来了还有人要对付他,那就不能怪他反击!

“玉香,传本宫口谕,让后宫所有嫔妃午时前到御花园集合,未到或迟到者一律打入冷宫,还有,嫣然宫可以除外。”

玉香不解,“公子,您想做什么?”

舒禾不想多说,“快去,顺便叫天缕过来。”

“……是。”

皇后口喻一出,后宫女人就算不想来也得乖乖到场,不管怎么失势人家都是皇后,对付一个小小妃子花不了多少力气。

于是,除去关禁闭的嫣然宫,后宫所有人在午时前聚集御花园。

玄付之听闻此事,第一反应就是加派护卫,防止百里千留杀人。

舒禾少有的换了套光鲜服饰,他以绝对的视觉优势带着五十多位女子在百花丛中散步,后面的女子或喜或忧,或娇或艳,或雅或俗的聚在百花始凋、果实酝酿的秋景中,面对最齐全的百花盛会她们也没心情观赏。

如果抛开勾心斗角和各自立场,能领着这堆女子,做为男人舒禾都感觉很有面子。

左侧的李悠低眉顺目有倾倒众生的气韵,右侧的叶灵儿如一株庭兰般清雅高洁,后面的那些小家碧玉,官宦子女更是千奇百态自有特色,比这些在宫里长时间磨练过的上位者,她们看起来更活泼,更灵动,更招人喜欢。

走了一会,舒禾自己也累了,见了八角凉亭,想也没想就踏进去歇脚。

“歇息一会,大家都坐。”

“是,皇后娘娘。”

除了几个有身份的妃嫔忐忑坐下,大多数都不安的在一旁站着,舒禾也没怜香惜玉的心,喝着玉香递来的香茶,不动声色的扫视这些表面看着柔弱无害的女人。

“听说……”舒禾突然开口,女人们顿时浑身紧绷,舒禾失笑,他有那么恐怖吗?

“本宫听闻许妃琴艺不错,不知能否来上一曲?”

向来安静的许非非顿感惊心,玉香搬来琴和座椅,小眼神紧迫盯人。

许非非求救的看向悠嫔。李悠不明显的点点头,回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许非非这才有坐下去的勇气。

舒禾看着叶灵儿,她今天只是跟着走都不曾斜眼看栽种的奇珍异草,也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一如既往沉默。

许非非的曲子就像她的为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声声胧胧谱出回肠,点点淡淡尽怀伤。在这个曲声**漾秋风为媒的日子,许非非弹出的不是调,而是所有女人困守宫墙的悲凉心声。

听完曲子,舒禾拧眉,相对许非非,他更喜欢温晚秋的琴艺,那种空灵清幽,安抚人心的感觉……舒禾突然疑惑,不久前,他是不是也听过类似曲风?

许非非瞄着舒禾不高兴的脸,吓得不知所措,咬着下唇差点没哭出来。

其她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出声。

舒禾掐朵冒头的小花泡进茶里,看似漫不经心却直接将话题切入主题。

“关于宁婕妤的事,本宫想听听各位的意思。”

结果,谁也不敢接话。

舒禾就直接点名,“悠嫔,你怎么看?”

李悠看眼不动声色的叶灵儿,沉思片刻,小心开口,“回皇后娘娘,臣妾认为此事不能草率,宁婕妤虽私藏男子钱袋,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有过什么出格行为。”

舒禾赞同道:“悠嫔说的有道理,只是事关皇上颜面,尽管宁婕妤没有出格行为,但她私藏男子物品就说明她存有异心,这对皇上来说也是不忠,那么……灵妃,你有什么看法?”

话题自然转移,顿时,里里外外一群女人都把目光投向叶灵儿。

叶灵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神情格外平静道:“臣妾的看法与悠妹妹相同,宁婕妤一事,全凭皇后做主。”

“好,既然如此,本宫决定,宁婕妤一事证据不足,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

舒禾说完,明显感觉叶灵儿松出一口气,平静无波的面容下,那端着茶杯的手出现微微轻颤。

“那么……”舒禾准备继续开口,突然,有人一边向这里跑来,一边大喊。

“不好了!嫣然宫着火了!皇后娘娘,灵妃娘娘,嫣然宫着火了!”

什么!?

叶灵儿震惊起身,力道过猛,如果不是舒禾扶她一把,失足可能性很大。

“灵妃,你做什么?忘记自己怀有龙子吗!”舒禾责备的板起脸。

叶灵儿心有余悸的扶住肚子,吓的脸色发白,刚刚要不是皇后,她真的会向后仰倒。

“来人,小心护送灵妃回灵清宫,皇子如有意外,本宫要你们脑袋!”舒禾表情异常严肃道:“这秋季容易着火你们都忘了嘛!其余妃嫔快速回去,命令宫里下人提水放置易燃之地,有备无患!”

“是,皇后娘娘!”大群人快速散开往回跑,尤其靠近嫣然宫的那几位主子跑的最快,就怕火势蔓延过来,自己寝宫跟着遭殃。

“来人!去御书房报告皇上!”

“是!”

“其余人全跟本宫去嫣然宫救人!”

“是!”

玄付之听闻嫣然宫着火,气的差点把他自己都给烧着了,接二连三的这都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月国皇宫遭霉神关顾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火灾!”

张公公小心的回复,“皇上,据守卫说这火是从嫣然宫后方的净衣院蔓延过来的,好像是火星子落到备洗衣物上,一时不查,后遭秋风,小火苗顿时酿成大火,凶猛的朝着嫣然宫扑了过去。”

一听,玄付之又来气了,拍着案桌站起来吼:“这谁管的事!朕说过多少次了,秋季容易引发火灾,让各宫小心火灼,多备水放置易燃处!这么重要的事一个个是不是都当耳边风了!内务府全是饭桶吗!留着脑袋觉得太重朕帮他们摘了!”

张公公惊慌的跪下,哆哆-嗦嗦道:“皇上,后宫秋季安排都是贵妃娘娘一手办理的,内务府按照贵妃娘娘的旨意给每个宫下了通知,唯独净衣院没有,因为贵妃娘娘说,净衣院水量很足,不用担心起火的。”

晚秋!玄付之气的差点吐血,按照以往经验,宫中只要起火,死伤必定严重,负责人大多都要以死谢罪,就算晚秋是贵妃,也要承担这份罪孽。

该死的!晚秋怎么会如此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