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在枝头,冷风吹过朱门内的庭廊,摇曳着王侯将相的深沉与内敛,湖面上倒影着冷冷的月光惊醒了朱门内久久惆怅的贵妇,也冰冻了大户人家的嬉笑游乐。

两个季节,舒禾忙着生孩子,青阳朔衣忙着当父亲,吴善忙着没事找事,玄付之也没闲着。

凭着自己暗地里培养的一批心腹,玄付之总算把吴善底下的关系网给摸索清楚了。都说是个官都贪,只要你在这个圈里混着就休想自己没尾巴让人踩。

玄付之花大笔时间收集好罪证,现在等的就是时机,只要吴善一动就打的他措手不及。

吴府,蜿蜒的小路如一条条丝带优雅的串联着静谧的景观,主书房内聚集了吴善的所有心腹。

“丞相,皇上已经开始明着打击我们,肯定是宣战的前兆,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推翻他们玄家。”

吴善精明的眸中一片沉寂,他摇摇头,“为人臣子,你难道让我篡位?”

头号心腹骄傲道:“有何不可?我们有妖香楼,也有皇后娘娘。”

吴善还是摇头,肯定不行,当今皇上没有过失,勤政又一心为民,如果他们谋反,必会招来月国子民的指责。何况,他也没有称帝的野心。

“先不提这些事,说说我国边境和京国的摩擦,你们认为打起来的可能有多高。”

第一武将莫旭稳重的站出来,“丞相,属下认为会打的可能性很高,毕竟我国和京国一直存在最直接的利益争夺,矛盾升级战争,打起来是迟早的事。”

吴善赞同含首,月国一直是京国往上爬的头号障碍,他们想兵临城下的野心昭然若揭。

“莫旭,明日你带着本官的虎符去调兵遣将,七日后率领三十万大军去边境,务必要把京国的气焰打压下去。”

“是,属下遵命!”

晴朗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万俟飞夜躺在树上,俊俏的脸上挂着笑意,他翻翻身,手里拿着舒禾给他的《史学》,就算不懂政治他也要把这本书看完,这样他就能给舒小鸭当干爹了。

望向树下屹立的人影,万俟飞夜期待道:“天缕,你说百里千留为什么让本少主看史学?难道是要本少主将来带舒小鸭去打仗?”

树下的天缕若有所思的摇头,长发披在胸前,蓝色的腰带勾勒出修长的身形,二十岁的他比同龄人要来的沉稳很多。

“少爷您小心点,别掉下来。”

万俟飞夜撇撇嘴,“怕什么,本少主掉下去就是你将功赎罪的时候,你该求本少主给你机会。”

天缕无奈摇头,无话反驳,存在于他们之间的误会不解释清楚他们的关系就不能回到从前,也罢,反正他也厌倦了那种主仆关系。

万俟飞夜突然一脸好奇,“天缕,这几天没有看到青阳,你知道他干嘛去了?”

天缕唯恐被别人听到般小声道:“少爷,青阳公子这几天在东林湖钓鱼。”

闻言,万俟飞夜眼睛一亮,醉人的脸上**漾着烟花般的风采,“东林湖?本少主没记错那可是美女云集的地方,百里千留和舒小鸭那么虚弱他还跑去看美人,这是给本少主制造趁虚而入的机会?”

天缕跳到树上,按住想立即飞去让百里千留给他生儿子的万俟飞夜,道:“少爷您想多了,青阳公子心情不好,您再招惹他肯定会被杀的。”

万俟飞夜生气的瞪了瞪眼,以前他斗不过青阳朔衣,现在没武功就更不是人家的对手。本身都是天之骄子,傲气之高可想而知,如今他被囚困这东宫,就算没被怎么样也不能免除自尊心犯病。

心里不痛快到极点万俟飞夜心里暗自发誓,迟早有天他要让青阳朔衣也吃吃苦!

东林湖畔,平静的水面随着渔船驶入变的喧闹,远处的鸭子浮在水面上戏水,一群小孩蹦蹦跳跳的在岸边玩闹,本和乐的画面却没给柳树下的人带来任何情绪。

一闪而逝的冷风灌进青阳朔衣的颈内,他依然看着鱼钩没有任何动作,即便鱼线被扯动了无数次他也没有收线的意思,这几天在这里他只是想平复越来越偏离轨道的心境。

一艘竹雕的画舫渐渐驶入人们的视线,船慢慢的靠着堤岸行驶,轻纱幔舞的飘动间隐约显示着管家的高贵。

继温晚秋之后这京城第一才女蓝允儿坐在船内透过窗子看向船外,她知道安郡王一定在前面不远处钓鱼,好几天了,不管刮风下雨他总会在一个地方持续不断地坐在,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尚没有和他说话的权利,就算自己再优秀,也没有资格让安郡王动摇分毫。

姚思思蹦跳着走过来,她是太常寺的女儿,活泼开朗,笑容灿烂,性子还像个孩子。

她在看到蓝允儿后惊呼道:“蓝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都在船头偷看安郡王呢!你快来,要不然船就开过了。”

蓝允儿微微一笑,虽不绝色的容颜却透着浓浓的书香气,“不去了,我想一个人呆会。”其实觉的看到了又如何,只不过是徒增烦恼。

“蓝姐姐,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不高兴呢?”

蓝允儿拍拍姚思思的手,疼爱的看眼比她小一岁的闺中密友,“没事,你去玩吧,我坐一会就好。”

闻言,姚思思调皮的歪着头看她,灵动的大眼睛似乎想看出姐姐的心事,“哦,我懂了,这就是你们文人的心伤,无病呻吟装柔弱,嘻嘻,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蓝允儿好笑的摇摇头,这个丫头从来都不喜欢舞文弄墨,“别乱想了,快去吧,小心一会看不到安郡王。”

姚思思赶紧跳起来向外冲去:“我先过去,一会来陪姐姐。”

蓝允儿宠溺的看着姚思思跑开,羡慕的望着她消失在船舱里,目光再次看向窗外,前几天父亲向她提起了婚事,她不禁觉的自己弱小的不足以决定自己的未来,不要说父亲不会同意,就是他们都同意安郡王也不会看她一眼吧,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个自己。

船越行越近,姑娘们翘首以望,你推我挤的**声惊跑了畅游的河鱼、惊吓了河面的飞雁。

她们好奇的望着静然而坐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探究和敬畏,或许她们并不怀春,但眼里的敬慕和好奇却充满了梦幻的生机,这是一个可以做梦的年龄,正好这个男人填补了每个阁楼女子心里的梦。

冷风吹动女子们的衣裙,交织成一幅女子香绕的水墨画,姚思思锲而不舍的挤到最前面,每张期盼的脸上都带着明知不可能却又在幻想的纯真。

青阳朔衣呆然的望着鱼线,清晰的感知着鲤鱼挣脱鱼钩游远,依如他知道远处的目光砸在他身上生疼,可他没有移动分毫的打算,也没有想要回应的意思。

一直把心思放在百里千留孕子一事上,如今孩子已落地,他是孩子父亲,百里千留是孩子‘娘’,可尴尬之处在于百里千留不是他的‘妻子’,他们无法成为光明正大的一家人。

绵长的船纱被风吹起,玉质的瓷碗在一双纤细的手中微颤的望着岸边的男子,她隐约觉的安郡王少了往日的俊雅,多了一抹灰暗的阴霾,虽然总觉的他有心事,但没有一刻表现的这般透彻。

蓝允儿看着青阳朔衣,不禁柳眉轻蹙。

“蓝姐姐!蓝姐姐!你快来啊!”姚思思激动的在船头喊着。

蓝允儿勉强回个笑脸,目光涣散的望向杯子里的清茶,声音清淡却带着毅然的坚定:“命船夫靠岸。”让她大胆一次,即便输了也让她无憾。

姚思思惊讶的看着平时最有主见的姐姐,虽不明白为什么,但她依然跑去照做。

蓝允儿下了船,清淡如竹的气质顿时让她比其她女子多了抹不一样的坚韧,她毅然的迈动脚步,带着她所有的勇气和努力走向她一直无法企及的希望。

所有人都愣然的看着她,不明白以冷静著称的蓝大才女怎么了。

蓝允儿平静的走过去,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脚下是平静的步伐,此刻她要用十年的所学,用她必生的勇气,求这位能够震慑丞相的年轻王爷看她一眼。

蓝允儿静静的在青阳朔衣身边站定,望着风吹过的湖面,悠然叹息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世事无常,繁华如水,成与败也不过一场梦。

是啊,万事随心,不悔便好。

青阳朔衣猛然一震,他究竟怎么了!如此简单的道理都领悟不出来,他自甘堕落了吗!

青阳朔衣顿时站起,一扫所有茫然,心里骤然多了抹倔强,不是夫妻又怎么样!百里千留给他生了儿子是事实,为了儿子就算百里千留不愿意他也要一家团聚!他青阳朔衣从不言败!这次也不例外!大不了把百里千留绑回邪医谷,让他永远离不开!

蓝允儿紧紧看着青阳朔衣,笑容轻云淡月,手里的丝帕却拧成了团,她怕自己表现不好,怕安郡王不会给出回应。

青阳朔衣收拾好没有战利品的鱼竿,振作的准备往回走,但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的望着波光闪闪的湖面道:“多谢姑娘,告辞。”

蓝允儿心脏骤然一跳,他回应了!一种近乎于感激的情绪从她心底蔓延开来,地位不次于帝王的安郡王回应了自己的言语!

即便冷汗浸透了丝帕,蓝允儿依然觉的这个下午有过她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