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夏天,东莞国拿下京国,老皇帝为保七位皇子性命无忧,交出皇权,投降君临。之后,老皇帝被收押,七位皇子被贬为庶民,东莞国从历史上消失。

另一面,汝南国在这个时间瞬间调整与君临国的长期对抗,可碍于没了补给物资,又有几大家族的联合攻击,最终汝南国没能撑下去,挑起战事的尧皇在兵临城下时自刎于宫门,随着他的逝去,长达一年之久的战事终于平静了下来,各国开始休养生息,此刻要求天下一统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言论。

舒禾很少过问国家大事,但他也知道战事消停后的这世界有多么千疮百孔,遭遇战火后的民不聊生,因为战火炸毁的河道更是让各国灾祸瘟疫横行,即使君临做好了第一时间的防范,可交通不便,技术落后,知识薄弱,还是有大批人在战后死于伤痛病情中。

舒禾叹口气,这些时间里花花和青阳很忙,除了每天的晚餐时间他几乎看不见这两个男人,自从程元离开,这宫里似乎越发沉静了。舒禾感觉到了孤单,熬到肚子有九个月时,他心血**的带着随身小侍偷偷出门。

舒禾不知道,他一踏出门青阳朔衣就跟在了他身后,只是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没现身阻止,舒禾挺着大肚子顺利偷溜出来,兴奋的在大街上溜达,身边的随侍惊吓过度,人群里护着自家主子那神经绷的几乎炸开。

可是没走多久,舒禾沉默了,耳边到处都是君临百姓的议论声,在繁华依旧的君临国之外,战火肆虐灾祸成山,万里城镇不见一个居民,曾经留在那些城镇的繁荣已经消失殆尽……

舒禾的承受力再好也不禁有些怅然,谁的冷兵器没有破坏力?只会允许它更狠更锋利,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谁能保证心狠手辣的统治者不会选择最残忍的手段?比如屠城,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突然没了游玩的心情,舒禾拉着随侍停下,默默的转身回宫。

当天夜里,盘龙殿内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喜事。

“太医呢!?你们都是摆设吗!?动作快点!!帝后有个意外,本帝要你们的脑袋!”

“帝上请息怒!臣等也没料到会是现在!”

“朕不想听解释!朕要帝后平安无事!”

花花僵着挺拔的身躯杵在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心里乱糟糟的担忧着,娘子的身体能行吗?他能撑的住吗?会健康吗?花花抬首看看漆黑的夜空,现在只有祈祷里面的人健康,祈祷平安。

青阳朔衣拍拍他的肩膀给以安慰,比起花花的惊慌失措他要淡定很多,毕竟这种场面他已经尝试过一次,他相信舒禾能撑下来,这种信任是有依据的,当初那么不健康的身子都能养的那么好。

所以,即使担心,也要淡定点。

老太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过来,急慌慌的开口,“怎么回事?舒禾没事吧?太医说不太乐观,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接二连三的追问让花花的脸色瞬间惨白。

老太后见事不妙立即住嘴,她老人家糊涂,就是说说可干万别当真啊!

“屈贤,你给帝后把脉了嘛?他怎么样了?”

屈贤看了花花一眼,谨慎道,“帝后吉人天相,一定能逢凶化吉。”

闻言,花花的脸色更黑了,磨着后牙槽吞人的心都有了,什么叫逢凶化吉?什么叫做吉人天相?根本就不会有事!绝对不能有事!花花狠狠的瞪起眼,但是一想到舒禾进去时那惨白的脸色和太医焦虑的神情,他心里就相当的不安,可舒禾应该不会出事的。

花花安慰着自己,一颗心提的越发高了。

如今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好不容易等里面有人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谁知对面看着屈贤就大喊,“医者大人您快来看看,有危险!”

花花立即跳起来,“危险!?什么危险!大人呢?大人怎么样!”

老太后比较现实,不管孙子是什么想法,

跑出来的人统统忽略他们,拉着屈贤就进去,

花花无言的愣在原地发呆。

青阳朔衣警告所有,不顾老大后的瞪眼神功转身往外走。

花花傻了的开始胡思乱想,内心里自责无比,早知如此冒险他一定不让舒禾吃那么多苦,遭那么多罪,

可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的,叫人惊慌的是他进去后就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除了偶然传出来的碰撞声,谁也听不到任何喊叫声。

因为舒禾一直昏迷着,太医根本不敢下手,帝后的脉象很虚弱,气血和呼吸都不正常,,帝后现在又是这种情况,他们到底该如何是好?

“医者大人,怎么办?”再加之帝上的态度,稍有意外,他们这些人估计就要人头落地了。

屈贤皱着眉头不语,如果是普通妇女,或者是帝上不疼爱的妃子,那他都敢搏一搏,可是躺着的是当今帝后,还是唯一的帝后,最遭的还是个拥有男儿身的帝后,他医术再高明也没这方面经验啊!

“医者大人,您说怎么办?”

“让本官想想……”屈贤突然扭过脸,看着身侧焦急不安的太医,问,“你有什么好的对策?”

“这……”太医犹犹豫豫,似乎有法子,只是不敢说的样子。

屈贤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说吧,说出来本官参考一下。”

那太医看了屈贤一眼,低下头说,“帝后这个样子也别无他法,下官建议用药,只要分量合理,可以先试试。”

“但帝后的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毒素,万一药物侵入宫体,恐怕不好。”

“……可帝后再如此昏迷下去,只怕……”

“这样啊……”屈贤深思起来,确实不能拖了。

“医者大人?”

“那就试试吧,有什么后果本官承担。”

“……”

两败俱伤相比,前者似乎好些,帝后的身体因为长期服毒,所以属阴,虽然帝上用不少法子进行驱毒和压制,但不可避免的还残存着部分毒素,毕竟那么多年的毒素累积,不是说清理就能干净的,一些毒液早就在体内巩固扎根,只能控制几乎不可能根治,药虽然会带动部分毒液进入宫体,但是总好过这样不上不下。

药送进屋里,青阳朔衣脸色苍白的走回来,花花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最终欲言又止,但眼神里传达出了感激。

青阳朔衣站在他旁边,看着屋内,淡淡道,“你的表情很恶心。”

花花扯着僵硬的嘴角,说,“回头让御膳房给你好好补补。”

“……放心,我没那么弱。”

“我知道,你只是一年到头都贫血而已。”

“……”

青阳朔衣面色难看的沉默以对,邪医谷的功法很特别,想要修炼就必须先在药桶里进行长时间的侵泡,等顺利改变体质后才能正式接受武神的传承,青阳家每代继承人的体质改变都不一样,青阳朔衣算是最特别的,也是最悲剧的,他的血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他愿意,贡献一滴血便能救人,可问题在于他体内的血液永远不足,以至于他一直以来都脸色苍白。

小时候好奇,他不顾爹娘的警告,偷偷割破手指用自己的血救助求医的病人,那次血液流出后感受到的生命流逝感到现在都让他印象深刻,可就算不舒服,也不能阻止他想救人那颗的医者仁心。

青阳朔衣生于邪医谷,耳濡目染,他对医术和救人都有着浓厚的兴趣,其实比起修炼武功,他更喜欢认识药草,如果不是当年有人对他的血起贪念,如果不是当年没有防人之心,如果不是当年差点就死掉,如果不是当年发誓不再救人,或许后来他就不会离开邪医谷,或许现在他会是一名不错的医者。

只可惜,事与愿违。不过,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天色越发深暗,里面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太后请来了各种祈福神灵保平安,殿外跪满了下人在祈祷主子醒来。

冷乔和普召也连夜赶了过来,一左一右的陪在花花身边,普召见主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劝道:“帝上,您吃点东西吧?”

花花摇摇头,他现在满肚子的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得意忘形,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如果舒儿有个意外,他也绝不独活。

普召不在劝的静默而立,帝上的自责他看在眼里,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实,帝后必须为澹台家留后,否则一切都会不一样。

月光清澈的洒满院落,整个盘龙殿静的只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

屋内,舒禾醒了几次又睡下,他也想努力,可是麻痹的神经让他觉得这个身子好似不是自己的,精神迷离的状态下差点又陷入黑暗,但舒禾知道自己不能昏过去,他克制着自己调整呼吸,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不能有片刻闪失。

舒禾的脉象渐渐出现稳定,太医顿时陷入慌乱,一大堆补充体力的药渍不要钱似得往他嘴里灌,舒禾皱着眉,

里面传出乱糟糟的声音,花花动不都不敢动的站着,青阳朔衣面色不好的咳了一下,接过下人端来的药碗,一口喝下。

这一夜,老太后一直在求佛,殿外下人跪着没起来,冷乔和普召默默的在心里祝愿他们的主子一切顺利。

当清晨的阳光露出半个圆,当温和的金光洒满大地,一阵微弱的啼哭惊醒了所有萎靡的人们,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花花,每个人都传递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屈贤出来,憔悴的面容上掩饰不住兴奋

闻言,花花和青阳朔衣同时两眼一翻,倒地昏迷过去,两人脑海里同时蹦出四个字,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