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在即将窒息而亡的时候,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爬上了岸。他舍不得离开有织田作的世界,一想到他离开后织田作会有其他的重要之人,他就没办法安心去往黄泉。

太宰治游**在无人的横滨街头,像是只漂泊无依的水鬼,寻找迷惘者的道路。迷惘者没有找到方向,找到了一个破旧的集装箱,于是他便蜷缩在漏风的集装箱中瑟瑟发抖。

织田作之助依然是第一个找到太宰治的人,每次都是如此,如果说有谁能找到躲藏起来的太宰治,那个人一定会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心疼极了,他把外套脱下来给湿漉漉的太宰猫猫披上,然后把太宰治抱在怀里,用体温给太宰治取暖。

“织田作,怎么办,枕头湿了…”

“怎么弄湿的呢?”

“衣服上的水打湿的。”

“那衣服上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呢?”

“是从海里来的。”

“海里的水怎么会跑到太宰衣服上呢?”

“我在海边吹风,不小心掉下去了,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上岸。”

“原来如此,那太宰以后要注意安全呀,”织田作之助将下巴搭在太宰治的肩头,轻轻地说,“我很担心太宰。”

夜风微凉,太宰治鼻子有些发酸,你都知道了对不对?你知道了津岛修治的真实身份却一直装作不知道,你在等胆小鬼主动坦白。织田作从来都是如此温柔,可世界却不曾给他半分温柔。

“太宰。”

“嗯,织田作,我在听。”

织田作之助轻轻捂住太宰治的眼睛。太宰治乖乖不动,眼睫微颤,长长的睫毛扫过织田作之助的手心,带来些许痒意。

“太宰,来玩捉迷藏吧。”织田作之助轻笑一声,“如果你能抓到我,我就当你的狗。”

太宰治瑟缩一下,抓着织田作之助外套的手用力到泛白,好可怕,这个人怎么会如此恐怖,一句话就能让他丢盔弃甲,狼狈认输。

织田作之助松开捂着太宰治眼睛的手,一阵窸窸窣窣地动静之后再无声响。太宰治蜷缩起身体,像只可怜兮兮的落水猫一样,把自己缩进带有织田作之助余温的大衣中。胆小鬼不敢睁开眼睛,胆小鬼想要逃避……

星星好奇地望着对峙的两个人类,良久,红发人类轻轻地说:“汪。”

太宰治把自己埋进手臂里,咬紧牙关不肯发出声音,好过分…织田作太过分了…明明不想哭的…都怪织田作太犯规…

织田作之助轻轻地拥住颤抖的青年,温柔地说:“太宰,你抓住我了。”

太宰治便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你终于肯为我留下来了吗?我等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终于在今天等到了你吗?

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织田作…我的织田作啊…

大哭一顿之后,太宰治埋在织田作之助怀里不肯起来,太丢人了,刚才哭得那么丑的人肯定不是他,一定是津岛修治,对,津岛修治哭鼻子关他太宰治何事?

“织田作…我的枕头丢了。”

“那我们去把它找回来。”

夜已深,坂口安吾穿着单薄的衬衫,手上拿着一根漏勺样式的长竹竿,木着脸在港口打捞据说被太宰治不小心掉进海里的枕头,那两个混蛋竟然让他一个人干活!

太宰治披着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两个人的外套,坐在栏杆上建工,一旦秃头社畜消极怠工就毒舌催他认真工作,堪称横滨周扒皮。

织田作之助站在太宰治身后,替太宰治挡住微凉的海风。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太宰开心,安吾稍微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吧…不行,再想下去会良心不安的。

“安吾,那里…那里…你怎么还没找到?真没用。”

“太宰!你不要坐着说风凉话啊,是,我没用,那把枕头弄丢的你是什么?”

“织田作,安吾骂我没用。”

织田作之助向坂口安吾投去了不赞同加谴责的眼神,太宰还是孩子,安吾你只是又冷又累地打捞了一个小时,太宰可是失去了枕头啊。

坂口安吾吐出一口老血,身体单薄的社畜险些被熊熊父子组气晕过去,织田作你能不能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次!

太宰治利落地蹦到坂口安吾身边,神秘地说:“安吾,我有一个可以快速找到枕头的方法。”

坂口安吾拉响了警报,后退三步之后,才警惕地说:“什么方法?”

“方法就是——”太宰治拉长声音,一脚把坂口安吾踢到海里,笑嘻嘻地大声喊道,“安吾亲自去打捞。”

织田作之助默默望天,啊,安吾保重,在太宰尽兴之前,希望安吾平安无事…嗯?那是什么?织田作之助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团阴影,走进一看,原来是个白白的、软软的枕头。

“太宰,安吾,我找到枕头了。”

坂口安吾艰难爬上岸,愤怒地质问嬉皮笑脸的太宰治,“啊啊——啊嚏,哒宰!你不是说在海里吗!”

“哎呀,是我记错了吧,安吾你就不要那么较真了嘛。”

“混蛋哒宰!织田作你不要拦我,我一定要给这个小恶魔一点颜色瞧瞧。”

“略略略…你打不到我,哎嘿,你依然打不到我…”

织田作之助抱着太宰治的枕头,远离战场,安静地观战,战场的局势几乎是没有悬念地一边倒。坂口安吾把自己累了个半死也没碰到太宰治的衣角,坂口安吾没动真格是其一,其二就是——

“安吾,你打不过太宰,如果说太宰是体术中下,那你就是体术下下。”

“啊啊啊啊——混蛋啊!”

坂口安吾像只咸鱼躺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模样。太宰治蹲下身,戳戳坂口安吾的脸颊,起来陪我玩呀。坂口安吾生气地将头扭到另一边,织田作之助无辜地与之对视。

夜很静,一时间无人说话。良久,坂口安吾叹息一声,“真是欠你们父子的。”

织田作之助伸出手,拉咸鱼社畜起身,“安吾妈妈,辛苦啦——”

“我困了,回去吧。”太宰治鼓鼓脸颊,他是织田作的挚友,才不是儿子,嘛,看着织田作的份上,“织田作爸爸,安吾妈妈。”

从此以后,织田作爸爸,安吾妈妈,还有他们的小宝贝太宰治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卡,不要意思串频了。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回到了武装侦探社宿舍,坂口安吾湿漉漉地孤单一人回了家,为可怜的秃头社畜默哀一秒钟。

津岛修治消失了,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中岛敦…所有见过津岛修治的人都忘记了青年的存在,包括太宰治。

翌日,太宰治在和江户川乱步抢饼干,江户川乱步说昨天太宰治答应给他一半饼干,太宰治说他又没在留宿,合作没完成他不会支付报酬,然后两人又打了起来。

“种花有记载,海旁蜃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

太宰治听见织田作之助的低语,手上动作不停,“织田作你在说什么?”

“前些天遇见了一位善良的妖怪先生,没来得及道谢,实在可惜。”

江户川乱步哼一声,乱步大人才不会提醒笨蛋太宰呢。太宰治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安感,他把饼干全部塞给江户川乱步,哒哒跑到织田作之助身边,像只粘人的小奶猫,一定要铲屎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才安心。

织田作之助轻笑一声,在国木田独步期待的视线下,牵着太宰猫猫走出了侦探社。国木田独步尔康手,小师弟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工作还没完成,难道又只剩我一个人处理文件了吗?

漩涡咖啡厅,织田作之助说:“太宰,「Another」的作用已经消失了,我要回去了。”

“嗯,”太宰治微笑,“织田作要多注意身体,小心变成和安吾一样的秃头哟。”

“虽然昨天已经说过了,但我想我应该再正式的告诉你一次,”织田作之助认真注视着太宰治,“太宰,你抓住我了。”

织田作之助温柔地望着他的太宰治。他告诉他,你没有做梦,你没有想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修治,太宰,这场捉迷藏游戏你是赢家,你抓住我了,我是属于你的了。

“现在,你是属于我了吗?”

“是的,织田作之助是属于太宰治的。”

太宰治绽开笑容,那是一个如初生的稚子般纯洁无害的纯粹笑容,“那太好了。”

港口黑手党首领室,森鸥外欣赏地望着艳丽和服的女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如此美丽的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不和织田告别吗?那孩子如果知道你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一定会哭鼻子的。”

“那倒也不错,作之助从来都是面瘫着一张脸,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说到这里,他小时候不会生火,火没升着,倒是被烟呛得眼泪汪汪。”

“哎——是吗,好可惜,没照下来,我就经常随身携带相机。”

“好可惜,你收藏的照片能分我一张吗?”

“不能。”

“什么嘛,好小气。”

“咳——”织田信长无奈打断两人的对话,真心疼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孩子,在这两个恶趣味的家长手里讨生活太难了,“左文字,我们该走了。”

樱色剑客最后望了一眼那个孩子的世界,作之助,我的孩子,愿你一世无忧今安在,愿你一生无泪不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