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拒绝了陈任然,当事人还在这里。

云厘本不想驳了他的颜面,但对上傅识则的目光后,她有种被现场抓包的罪恶感,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傅识则身体往后侧:“过来。”

徐青宋环胸看着门后呆滞的陈任然,于心不忍道:“果盘可以留下么?”

“……”

陈任然沉着脸把果盘递给他,徐青宋客气道:“谢谢。”

两人的房间整洁明亮,被子规整地铺盖在**,房间里没有其余私人物品,桌上摆放着书、音响和玻璃茶壶。

徐青宋自如道:“坐沙发上吧。”

他将原先的茶包换成花果茶,加了两颗冰糖,室内瞬间弥漫着花的清香。

云厘坐到沙发的一角上。傅识则拿了两个新的透明茶杯放到桌上,徐青宋慢悠悠地给两个杯子倒上玫瑰红的果茶,等了片刻,待温度适当了才将杯子推到她面前。

“尝尝。”

云厘道了声谢,花果茶还有些烫舌,她小啜了一口,入口酸酸甜甜。

招待好客人了,徐青宋自觉起身:“要不我出去一趟?”

这会儿云厘才发现他水湖蓝的毛衣下搭着条白色西裤。云厘看过不少时尚博主的穿搭,但能像他如此恰如其分地展现温柔与矜贵的也属实少见。

“不用的。”云厘连忙道。

云厘不想徐青宋因为她的到来而回避,他应该属于傅识则比较要好的朋友,她也试图与他的朋友相处。

听她这么说,徐青宋落落大方地坐到傅识则旁边。

没有云厘想象的尴尬,徐青宋拿出平板,里面存放了不少纪录片,他问了云厘的意见后挑了个面包制作的纪录片。

房间里有投影仪,徐青宋直接将纪录片投到墙上。

三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放了十几分钟,徐青宋将果盘往傅识则的方向推了推,他低头看了眼,不动声色地推到云厘面前。

云厘用果叉戳了一个。

傅识则将果盘推回给徐青宋。

徐青宋也戳了一个。

房间关了灯,只有放大的画面清晰地在墙上放映。云厘不在状态,注意力几乎没有在纪录片上。

她用眼角余光偷看旁边的两个人,傅识则目色清明,全无醉意,徐青宋的右腿屈起来,整个人懒散地靠着沙发。

两人都看得格外认真。

云厘不想败了他们兴致。

强撑了半小时,困意多次袭来,云厘努力睁眼,只看见荧幕上揉好的面团反复砸到案板上,一声声像催眠曲一般。

傅识则偏头看着云厘。

徐青宋瞟到这个场景,支着脸,笑意谐谑。也不过一瞬,他将目光投回荧幕:“有点晚了,下次再看吧。”

云厘困的厉害,没坚持继续看。腿压到硬邦邦的暖手球,云厘起身,拿着暖手球:“那我回去了,我把这个带回去?”

徐青宋没忍住笑了声。

傅识则:“……”

这笑声让云厘有顾虑地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这确实是她自己买的暖手球。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云厘和他们俩道了晚安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已经十二点出头了。

她洗漱结束后没过多久,邓初琦和夏从声也回了房间。趁夏从声洗澡,邓初琦将云厘拉到小角落。

她语气震惊:“刚才陈任然和我说,夏夏小舅邀请你到房间看电影?你还去了?”

“徐青宋也在的,不是独处一室。”云厘连忙解释。

“我就说,夏夏小舅也不至于那么流氓吧。”邓初琦明显松了口气。

云厘迟疑了会儿,说道:“我想和你说件事。”

邓初琦:“是关于陈任然的吗?”

“是的,谢谢你的好意。”云厘直白道:“但我不打算和陈任然发展,我刚才没找到机会和他说清楚。麻烦你帮我说一声。”

邓初琦:“你和夏夏小舅回来的时候我就该猜到了,好心做了坏事,等明天他酒醒了,我再和他说清楚。”说完,她话锋一转:“你和夏夏小舅今晚发生什么了?”

云厘三言两语交代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我靠!”邓初琦惊讶得嘴都合不拢,怕被夏从声听到,她压低声音道:“他摸了你的手?”

云厘:“嗯……”

邓初琦:“牛逼,这个流氓。”

云厘脸颊泛红,忍不住道:“也蛮好的……”

邓初琦:“……”

邓初琦:“这夏夏小舅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段位这么高。”

云厘为他解释:“可能就是他没忍住……”

邓初琦打趣道:“这么护着他,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云厘笑道:“都想了俩了。”

隔了会儿,云厘又不确定地问:“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邓初琦白了一眼:“按照你这描述,还能是别的?”

云厘垂下眼眸:“他今晚喝了酒,但我刚才看他,好像也蛮清醒的。”

邓初琦:“这种事情还是酒醒了说清楚好点。不过你不生气吗?”

云厘愣了下:“不啊,那就是个误会。”

邓初琦:“我指的是你追了那么久他一直没给回应。”

云厘已经彻底忘了这件事:“我本来还想着要追个一年半载的,所以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舔了舔唇,说道:“感觉提前实现了小目标,还挺开心的。但我现在有点担心他明天说一句‘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

云厘自说自话:“我今晚应该录下来的,这样他就不能抵赖了。”

邓初琦:“……”

-

怀着七分欣忭三分担忧入睡,云厘做了个梦,是在EAW的休息室,傅识则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漠,云厘试图开口,他直接打断了她——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

破晓之时云厘从梦中醒来,屋内昏暗,能听到邓初琦和夏从声均匀的呼吸声。瞟了眼手机,才五点半出头。云厘打开和傅识则的聊天窗,还是昨晚的对话。

她心里安定下来。

昨晚开着暖气入睡,喉咙干渴,云厘在**睁了会眼,轻悄悄地到洗手间洗漱。

云厘轻轻带上了房门。

楼道一片漆黑,她拿着手机悄声下楼,刚走到一楼,便看到沙发处坐着个人影。

梦中的场景再度袭来。

云厘停住脚步,不敢向前。

傅识则在她走到拐角时已经注意到,见她顿足,他倚着沙发,声音喑哑:“厘厘。”

冷然的嗓音中夹了点偷溜进去的柔和,这声呼唤消除了云厘从梦境中醒来时的顾虑,她走到距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

灰暗中勉强看清他的五官,他的气质却不受光线的影响。

云厘目光停在他脸上,轻声道:“再喊一声。”

傅识则:“?”

云厘重复:“再喊一声。”

傅识则侧头看她,眉眼一松,继续低声唤道:“厘厘。”

寂静无声的客厅里只余他清浅的声音。

云厘忍住扑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心满意足地问道:“你刚睡醒吗?”

傅识则思索了会,意有所指:“酒醒了。”

领会到他的意思,云厘不受控制地弯起唇。

傅识则:“过来点儿。”

云厘动了动,挪到他身旁,感受到自己的腿轻贴到他的腿侧,隐约有些温暖。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陪我待一会儿。”

“我想先去倒杯水……”云厘自觉有点煞风景。

“我去倒。”傅识则没在意,起身到厨房,云厘听到了烧水的声音,过了几分钟,他坐回原先的位置,将温水递给她。

云厘喝了口水,见傅识则一直看着自己,明知这光线他肯定看不清楚,她却依旧差点呛到。

她窘迫地将杯子放回桌上。

屋里开着暖气,云厘觉得闷热,将外套脱下。傅识则听见昏暗中她脱衣时窸窸窣窣的声音,视野中看不见反而助长了想象。

他不自然地拿起刚才她那杯水喝了一口。

云厘提醒:“那杯水是我的,你拿错杯子了。”

傅识则嗯了声,起身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厨房没开暖气,低温让他仅存的思绪清晰了点。

但还是好困。

傅识则将杯子放回云厘面前,在黑暗中没待多久,迷迷糊糊的,傅识则直接宕机进入睡眠状态。

云厘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时,傅识则已经睡着了,离他把杯子放下只过了一两分钟。

一时之间云厘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人上,总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她觊觎了那么久的人。

云厘想起他向来疲倦的双眸,今晚他可能又失眠了。

睡不着,也不敢玩手机,云厘只好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一觉傅识则睡了将近两小时,刺眼的日光都没把他晃醒,苏醒前,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留意到他的动静,云厘偏头,恰好傅识则也抬头,动作却受阻,额头贴到她的脸颊上。

“……”

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如此近距离的的接触,傅识则身形一顿,然后慢慢地坐直身体。

他话里带着睡意:“几点了?”

云厘看了眼手机:“八点。”

“吃早饭?”他侧头,云厘现在才有机会仔细看他,他穿着浅蓝的丝绸睡衣,眼角耷拉着,困倦的模样看起来有些颓唐。

云厘点点头,站起身,两小时没动,她的四肢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回房间后,云厘拿上化妆包到公用的洗手间,花了半个多小时画好妆后,她戴上绿珠宝耳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的殷切与期待是她未曾想过的。

换了件高领毛衣,下楼前,云厘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围巾。

傅识则已经在门口处等待,两人刚到外头,他的视线下移,停在她手上的围巾。

这视线让云厘红了耳尖。

她上前一步,手抬起围巾,动作做了一半。傅识则没动,安静地看着她。片刻的沉寂后,云厘突然就怂了,准备给自己围上。

傅识则:“……”

傅识则:“我有点冷。”

云厘的手顿住,木讷地移向傅识则,他配合地俯身靠近她,等待着云厘一圈一圈地给他围上。

她将脸埋进毛衣领子里:“可以了。”

刚到餐厅门口,云厘便一连接到云野打的几个视频电话,云厘直接摁掉。云野锲而不舍地继续来电,她不由觉得是尹云祎那边有什么事儿。

傅识则:“接吧。”

视频接通后,云野一脸乖巧地堵着屏幕,云厘无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和傅识则拉开距离。

“姐,你怎么跨年啊?”

听见这个“姐”字,云厘警惕起来:“不知道。”

云野好声好气:“姐,我元旦可不可以去南芜啊?30号是周五,我可以坐晚上的飞机。”

云厘:“你来干嘛?”

少年理所当然:“就是陪你跨年。”

云厘事不关己道:“身份证在你身上,我又不能捆着你的腿,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什么都没听到。”

“机票好贵……”见她如此坚定,云野的脸皱成一团:“求你了。”

清楚他意图的云厘直接道:“没钱。”

“元旦不行,那寒假也行。寒假的时候可以有钱吗?要不你借我,我过年拿了压岁钱还你行不?”

云厘还记得他上次两块五的分期付款,眉毛也没抬一下:“分期还款啊?一年还一次吗?”

云野发誓:“这次肯定不分期!”

“要不这样,你之前不是喜欢我书架上那个手办吗?我跟你换个机票钱!”

云厘想了想价格:“你这好像亏了。”

云野:“可不可以。”

云厘:“那也不行。”

云野连说了几个想法,云厘不为所动。他一着急:“我远程到直播间出镜行不?”

“一边去。整天歪门邪道的,影响了你学业我要被咱爸打死。”想起来关心弟弟了,云厘随口问:“你上次考试第几?”

“年级第八。”

“……”

同样在西伏实验中学,当年云厘的月考成绩长期徘徊在200-300名之间。

云厘喝了口水,故作镇定:“如果你期末保持这个成绩了,我就勉为其难为你赚个机票钱吧。”

云野眼睛发亮:“我保证我期末还是这个成绩,机票钱能提前给我吗?”

云厘:“……”

云厘:“不能。”

云野又变回平时那副样子:“云厘,你真小气。”

云厘无语道:“你下个月别来求我。”

云野:“那可不行。”

没和他继续扯,云厘直接挂了电话。

傅识则没打算偷听她的电话,还站在原先的地方,却是一直看着她,以至于她转身的瞬间,两人的目光便直接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