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妥协了,在沈纪白的搀扶下回到了家。

"真的没事吗?我和你一起进去吧。"沈纪白不放心的看了看亮着灯的别墅:"如果真的问起来就说,是我和你不小心闹着玩弄的。"

我看了看她笑着摇头:"张冲不是傻子,与其撒谎被揭穿我更喜欢直接一点,死也要痛快。"在她担忧的视线中我走进了大门:"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啊。"

沈纪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别墅,还是怀揣着担忧坐上了出租车离开了。

而我在进入别墅的那一刻便看到了幸灾乐祸的张意薰以及愁云满目的母亲,自知发生了什么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上了楼梯。

"意栩啊,好好和你爸爸道歉,不要顶嘴。"

妈妈在身后叮嘱,心口的郁闷重重的锤击在身上,脚下走了千次万次的阶梯如今变成了走向地狱的捷径。

每踏上一阶,我的头都在胀痛,浑身无力的感觉已经成功侵占了我的身体没有给我休息的机会就已经看到了开着门的书房。

站在门口,张冲那张冷漠的脸上只有嫌弃与不耐烦。

"爸爸,晚上好。"

我艰难的弯下腰,重心不稳的同时差一点跌倒还是在最后一秒扶住了门边,书房中的张冲丝毫没有波动而是更加厌恶的看着我。

"还知道回来,你除了闯祸还知道什么?"

我低着头没有辩解,解释是留给懂自己的人听的,不懂自己的只会局的你所有的话都是在狡辩。

张冲见我不说话,气急攻心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扔了过来。

砸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咬着牙生生忍了下来没有退让一步。

"你倒是有骨气。"张冲走到我的身前捏住了我的后脖颈硬生生将我按低来满足他的优越感:"这点骨气在我的眼里分文不值,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愤恨的因子在我的血液中疯狂躁动,我看着掉落在一旁的烟灰缸指尖动了动,这一刻我多想砸碎他的脑袋。

或许是除了这一点点骨气之外,我还继承了母亲的懦弱,最终我还是将指尖收回攥成了拳头。

张冲似乎觉得无趣:"跟我去白家道歉。"他自顾自的往前走,而我却没有挪动半分他回过头皱起眉头:"聋了?"

"知道了。"

我僵硬的转过身像个机械人一般跟在他的身后,到了白家的时候白芨看到我也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白芨的父亲热情的接待了我们,白芨与我站在一起不敢说话,毕竟相比而言我的伤严重多了。

"张意栩,你是哑巴了吗?"

听到他的呵斥,我浑身一震缓缓侧身看着白芨竟然觉得可笑至极:"对不起啊白芨,以后就让我们做朋友吧。"

我主动示好伸出手,白芨却显得有些害怕迟迟没有握住,我微笑着微微歪头看着她:"怎么了?是我诚意不够吗?"

此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在白芨的眼中我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脸颊病态的苍白嘴唇青紫扬起诡异的弧度冷冽的眼神无疑让她恐惧。

"没……"

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笑着抱住了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白芨,我们来日好相见,一定要好好加油哦~"

白芨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我,我则是装作糊涂的样子看着她:"怎么了?白芨不可以原谅我嘛?我真的很诚恳。"

坐在沙发上的白芨父亲看不下去了:"白芨,怎么这么没有家教,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随后侧头看向张冲:"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张冲笑着摆手:"这是哪里话,我们是兄弟,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握手言和就好了是吧,要不然还以为我们张意栩没有教养呢。"

这番阴阳怪气的言论白芨的父亲自然不可能听不懂,两人话里话外的针尖对麦芒最后都过了瘾,只是张冲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说话,而我也筋疲力尽不想与他周旋。

"停车。"

他毫无征兆的叫停了车子,我知道他又要找事了。

"你下车,自己走回去。"

尽管知道他在没事找事,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无理的要求,没有质问没有反驳直接下了车,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汽车的尾气就像是嘲笑之人的巴掌重重打在了我的脸上,没有声音也没有痕迹。

街道两旁的路灯忽明忽暗,前方无尽的黑暗似乎就是我的唯一出口,可笑的人间照不出一丝温暖。

不知走了多久,炎热的夏季让我汗流浃背,可身上却无比的冷。

额头上频频冒出的虚汗浸湿了纱布,我只希望伤口不要再这个时候破裂,坏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好的事情却又祈求不来。

一束光远远的朝着我走来,晃的我不得不遮住了眼睛。

汽车在我的身边停下,季荷跌跌撞撞的走下车来到我的身边不由分说拉我上车。

"不用。"

我无情的甩开她的手,季荷并没有生气而是更加好声好气的说:"妈妈带你回家,你这样会生病的。"

"回家?"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回谁的家?我有家吗?生病?谁会在乎,是你吗?我亲爱的妈妈,我可太感动了吧。"

季荷生气的看着我,她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愧疚替代便柔声说:"跟妈妈回家吧,意栩,别闹了。"

"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我笑的站不稳,强忍着泪水看向她笑着说:"是啊,我就是胡闹,我们回家吧,妈妈。"

在我同意之后季荷反而更慌了,拉住了我的手:"意栩,我知道你不开心,你爸爸做的是过分了一点,但是……"她似乎在拼命的找着合理的理由,我看着她,她错开视线:"你爸爸还是为你好的。"

"哈。"我钻进车内笑着招手:"走吧,很晚了。"

我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看这个世界,看来懦弱的人呢,总是要被欺负的,想要夺回自己的人生那就先要摧毁别人的人生。

现在明白似乎还不算晚,就像与白芨说的,我们来日好相见。

仇恨的种子被深埋心底,一笔笔账记得清清楚楚谁也不能苟活。

季荷坐在我的身边,几次三番犹犹豫豫不知想要说什么。

"季荷,你为什么要生我。"

即便已经早就知道了答案,我还是想要死个明白。

"我是你妈妈。"

我看向她:"现在这个问题不是在问一个母亲,我是在问叫季荷的女人。"

季荷抿了抿嘴,她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无可奈何的结果,我穷怕了,总不能让你跟着我沿街乞讨吧。"

好一个穷怕了,这是我听过最荒诞的理由,她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太爱那个男人,或者骗骗我,骗我说她是因为爱我。

"我知道了,谢谢。"

诚实一般都是狠心的,伤害了耳朵,刺痛了心。

她一直跟着我走到了卧室门外,我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停下了。

"妈,我困了,您回去休息吧。"

"意栩。"季荷欲言又止:"你听我说……"

"妈。"我转过身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我在真的好累哦,您赶紧去休息吧。"

季荷还是离开了,可能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去狡辩刚刚脱口而出的实话,如果还可以时光倒流我想她绝对不会这样说吧。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失去了紧绷的神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空气,压力让我无法呼吸,我将手指伸向喉咙强迫着空气挤压进去。

一眼泪落下引发了决堤的崩溃,我死死的捂住了嘴,我的懦弱在今晚再也不会出现。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在地上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照常去上学,撕裂的疼痛使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强烈的眩晕感几乎抽空了我整个灵魂。

"你没事吧?我看你的状态不对啊。"

沈纪白很是担心,一向乐观的我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事出反常的变化让她也拿不准我的心思。

"没事,我就是困了,睡一会。"

我天真的认为这只是脑震**的后遗症,趴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进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张意栩!你上课除了睡觉还知道什么?给我出去站着。"

班主任的怒吼将我从梦境的边缘强行拉回,我不想辩解站起身走到了门外,因为实在太难受了索性坐在了地上。

恶心,晕眩,头疼,连呼吸出来的空气都是灼热的,这种感觉胀痛了我的委屈,我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胡乱擦了擦眼角,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明明昨晚才下定的决心。

"怎么了?在难过吗?"

我缓缓抬起头,孙禾语就站在眼前,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中盛满了担忧,她的出现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将心底的阴暗照亮,落在我的心尖柔柔的抚摸,我窘迫的想要躲避又贪恋她的温暖。

"怎么了?"她蹲在我的身前关心的看着我:"是不是难受了?"

我不知道原来委屈也会在看到一个人的时候被无限放大,我颤抖着嘴唇伸出了手:"是啊,我好难过,你带我走吧,求求你……"

求求你带我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