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栩的办公室在顶楼,除了必要的时间她基本不会去下面,这也大大降低了她们相遇的机会。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孙禾语从一开始的魂不守舍也渐渐习惯了与她在统一空间出现。

短短的七天里,张意栩几乎对每个部门都进行了或轻或重的惩治手段。

只是对文学社还没有动作,负责人每天都四处打探,这个新主人的脾气秉性不好琢磨就变得如惊弓之鸟一般。

其实,张意栩不止一次提出想要与初始见一面。

可,都被对方搪塞过去,为此她还打趣的说自己不是个丑八怪让对方不要担心呢,简单的笑话也并没有换来见面的机会。

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也许灵魂的契合远比现实的纠缠要理想的多。

张意栩来公司的时间不算太好,接近年底的时间每个分公司都要交出满意的答卷好在年会的时候获得一些荣誉。

总公司也会按照贡献,第二年分发一些大客户过来。

苏晓几乎都在跟着张意栩加班,她们需要彻底的了解公司的业务剖析一些蛀虫所在的位置能不能动。

深夜,公司的灯几乎都关了,只留下顶楼的办公室还亮着。

苏晓没有抵抗住困意打了一个哈欠,埋下头想要睡一会。

张意栩恰好放松下来看到了这一幕,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时钟原来已经凌晨一点了。

"苏晓,回家吧。"

"嗯?"苏晓显得有些困的反应不过来,揉了揉眼睛:"那您呢?"

张意栩翻看着手里即将结束的文件,随口说:"我很快了,明天你不着急上班,休息一天吧,剩下的我会解决。"

"别了吧张总,您一个人很辛苦的。"

这几天来看张意栩对她还是很好的,尽管本人不爱笑甚至话也很少,却会在一些细节的地方给予关心,放在任何一家大企业这样的领导都不好找。

"回去吧,我一个人会快一点。"张意栩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好,抬起头看着她浅浅的笑着说:"不是说你能力不行,只是这些工作我也可以做完,状态不好的时候就要休息。"

苏晓拗不过,只好穿上了外套。

出门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张意栩,星光点点的光影中纤瘦的身影显得单薄,只有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坚定。

她真的很佩服这样的人,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出公司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语姐,你怎么来了?"

孙禾语坐在花坛边上,听到她的声音才笑着站起来:"加班结束了。"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顶楼的位置,灯还亮着。

"昂,张总说看我太累了,就让我先回家了。"苏晓快步走过去:"这么好,今天来接我,大发善心啊,孙老师。"

孙禾语心不在焉的笑了笑:"工作很多吗?"

苏晓点点头:"很多,年底了嘛,公司的事情加上沉积已久的问题都要解决,你也知道的公司的时间越久问题就越多,别看张总这样强势的手段还是有顾虑的,毕竟……"

苏晓接下来的话孙禾语几乎没有在听,那个人似乎已经连续好多天都是加班到深夜了,第二天又继续正常上班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我们回家吧。"

孙禾语转过身,苏晓没有多想跟在她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拦了一辆出租车,正要上车的时候孙禾语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明天休息,还有一份稿子在电脑中,明天需要在家弄好的。"孙禾语关上车门对苏晓说:"你先回家,我很快就回去了。"

苏晓有些担心:"我等你吧。"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家了,快走吧。"

孙禾语走的很急,好像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她。

文学部在十三楼,而她却不加思索的按下了顶楼的按钮。

电梯一步步向上,她的心却在一点点下坠。

到头来,担心她的念头还是冲破了边界,不看一眼她怎么会放心的回去。

谁也不知道,这七天,她都是在楼下。

走下电梯,漆黑一片的走廊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线穿透了黑暗,仿佛是撕碎时间的裂缝,高跟鞋的声音很小,孙禾语小心翼翼的走近通过缝隙看去。

张意栩趴在桌子上好像是睡着了,她在门外看了好久,坚定走来的信心一点点被犹豫击溃,她的脚步还是出现了后退的迹象。

要不还是走吧的念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

"吱呀~"

门开了,孙禾语被吓了一跳,仔细看去才发现竟然是自己不知不觉打开了门。

原来脚步不是退后,而是向前。

原来身不由己是这样的。

上天为她踏出了第一步,接下的路依旧艰难,她还是走了进去。

满桌的文件堆积如山,打开的文件都密密麻麻的备注上了小小的字,孙禾语竟不由的笑了。

上学的时候她很喜欢在张意栩的书上写一些批注,久而久之她发现张意栩总会在自己的字下面写一行小小字,有时会是俏皮的话,有时又像是悄悄诉说心里话。

张意栩安安静静的趴在桌子上,对于她的到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睡的好沉,蓄起的长发遮盖着脸颊,只有一双粉嫩的耳朵浮现着绯红。

孙禾语将外套脱下想要为她披上,落在她肩膀的那一刻指尖有意无意触碰到了耳尖,很烫,炙热的好像火。

"张意栩?"

轻声的呼唤那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孙禾语感觉有点不对劲,扶住了她的肩膀这才看到张意栩脸上异样的红晕。

"张意栩?"

孙禾语皱起眉头,将手放在她的额头,很烫很烫。

张意栩发烧了!

"张意栩,醒一醒,醒一醒。"

她轻轻拍了拍张意栩的脸,发烧糊里糊涂的张意栩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眸中一点光彩都没有,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们去医院,可以自己走吗?"

张意栩依旧看着她没有动,眼睛跟着她的动作缓慢的转动。

孙禾语也不再顾忌,将她的手臂架在肩膀想要将人托起,这个人瘦了好多完全没有一丝阻碍的将她拉起,孙禾语有些心酸。

"孙禾语。"

孙禾语身形一顿,她的脸就在耳侧,这几乎低语的距离让她出现了恍惚:"嗯,我们去医院。"

"是你啊。"

张意栩好像松了一口气,低笑一声将她抱住:"是你就好。"

孙禾语被她抱着,双手慌乱的抬起又放下,想要抱抱她又怕自己贪心。

"是你……就好了,孙禾语,我好想你……"

一滴泪顺着耳后的轮廓一点点下坠,冰冷的空气并没有抵抗住体温的炙烤,这滴泪好滚烫,烫的她想哭,烫的她好难过。

孙禾语轻轻抱住了她,本以为适可而止的拥抱还是在理智崩塌的那一刻渐渐收紧。

"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

"好,你说去哪里都好。"

张意栩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多少个日夜这个女人都会出现在梦中,可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温柔的说上一句话。

麻木的心原来还是会因为她的温柔一点而感觉到温度。

明明只要一点点好就可以哄好自己,这个女人就是五年消失不见。

孙禾语搀扶着她向门外走去,张意栩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牵着我,我不会走丢的。"

孙禾语心中钝痛,抿起了嘴角牵着她的手一刻不敢回头去看。

哪怕只有一眼都怕会后悔当年的割舍。

只要见到她好不就是自己最大的心愿吗?不合适的人总是不合适的,牺牲自我只是自我安慰的笑话。

如今她好生生的开始了自己的生活,这不就是当年自己狠心种下的心愿……

去医院的路上,孙禾语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温度还在升高,连眼睛中都有了红血丝。

"睡一会吧。"

张意栩笑着摇头:"我见到你的机会不多,让我多看看你吧。"

孙禾语轻轻将她的头按在肩膀,这样的距离很少有,她们之间的接触明明那么少可对于彼此都是生命中仅有的存在。

深夜的医院还是不缺人的,装满了悲欢离合的场所从来不缺少笑语与哀嚎。

孙禾语跑上跑下办理好住院手续,拿着单子跑回病房的时候恰巧撞到了给张意栩输液的医生。

"不好意思。"

里面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猛地坐起,看着她痴痴的笑。

"现在多少度了?"

孙禾语赶忙拿出来刚才为张意栩测体温的温度计:"十分钟前是三十九,需要输液了吧医生。"

医生点点头,开始准备输液用的东西,张意栩全程都乖乖的配合,当针头抵在手背的那一刻她却站起身伸手遮住了孙禾语的眼睛。

"没事,不疼,你不看就不害怕。"

孙禾语神情一滞,原来有关她的一切张意栩都记得。

"梦里不会疼,你不要担心。"

原来张意栩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孙禾语握住了她的手,狼狈的擦拭着泪水:"我知道的。"

张意栩还是一样傻傻的笑。

"好了,病人注意休息,明天退烧之后再看看。"

医生完成了任务离开了,病房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两对望,一个固执的不愿睡去,一个固执的不想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