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哲听完之后,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仍然沉着冷静。

也许他本身就是个极度克制情绪的男人,又或许他早就猜到了,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有可能早在迷宫里就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只是一直没说,不动声色的等着他们自己承认。

如果真的是最后一种的话,那陆余星和时望这两天在齐哲眼里,无异于干了坏事还拙劣掩饰的小学生。

齐哲翻了一下背包,把杜冷丁注射剂拿了出来,平静道:“这个东西不能随便用,我来保管,疼的时候来找我,我会帮你注射。”

陆余星谨慎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才又嬉皮笑脸的过来勾搭他的肩膀,“那就拜托你啦,专业人士齐长官~”

这个尾音他故意学了Foxer那种调戏人的上扬腔调,齐哲对这音调都有点儿过敏了,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又正色道:“医院里只有止痛药吗?没有治疗用的分子靶向药?”

陆余星摇了摇头,抱怨道:“没找到,你看这医院破破烂烂的,哪有那么多药啊。”

齐哲抬头看了看,确实,这不是个大医院,规模很小,能找到止痛药已经实属难得了。

他扭头看见马路边停着一辆绿色的计程车,又对时望道:“你饿了吗?去便利店买点儿东西吧,然后我开车带你们找找别的医院,也许能找到治疗的药。”

他这么一说,时望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连忙道:“那我去买点儿吃的,你们先去偷车…不是,去开车。”

“……”

即将违法犯罪的齐长官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快步走向路边的计程车。

陆余星跟了上去,看着他熟练的用匕首撬开车窗,手伸进去打开车门锁,然后撬开驾驶位下面的护板,拉出电瓶线和打火线,接在一起。

连接处闪了几个火花之后,计程车传来了发动机启动的轰鸣。

陆余星随意的倚在车门上看着他笑,故意调侃他:“没想到为人正派的齐长官对偷车的操作这么熟悉啊,嗯,很专业,满分。”

齐哲很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这是临时征用,有正当理由的。”

陆余星坐进副驾,随手系上安全带,微笑着看向前方的路,“没关系,就算真的要偷车,我也乐意当你的同伙。”

齐哲很直,“我不会做这种违反乱纪的事情。”

“……”陆余星啧了一声,不满的瞥了他一眼,“真是的,你连梗都接不住吗?这时候你就应该说我偷电瓶车养你啊。”

齐哲:“偷电瓶车属于盗窃罪,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陆余星:“……”

行吧,看来他在生命的尽头也谈不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注孤生了这是要。

……

“面包,热狗,牛奶…”时望在便利店的货架旁边走着,顺手拿下需要的商品,放进购物袋里。

在商店里不用付钱就可以随便拿东西,可能每个人都做过这样的美梦,不过真发生了,倒也就那样。

时望没有太明确的金钱观念,在超市买东西时也属于那种从来不看价钱,喜欢了就往购物车里扔的那种人。

这种习惯一方面来源于他优渥的家庭条件,父母工作都不错,他又是独子,从小零花钱都是不缺的,长大之后参加工作,薪水也很可观,没有什么省钱的必要。

容屿那个人,别的不说,至少在物质上从来没有苛待过他,要什么给什么,光是平时送的礼物,平均价格就已经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想到这儿,时望的手不由得顿住了。

他不记得自己和容屿之间的事情,但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他经常从某个人那里收到礼物,可能是因为次数太多了,所以这个画面仍然存在于时望的脑海中。

那自己有没有送过他礼物呢?好像没有,不过时望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记忆受损而不记得,还是真的没送过。

时望扭头看到旁边货架上的一包零食,下意识啊了一声,走过来拿起来看了看,觉得很稀奇,“现在居然还有卖这个的啊…”

这是一包鲨鱼饼干,就是做成鲨鱼形状的膨化食品,洒着海苔碎,吃起来咸咸脆脆的,很便宜,三块钱一包。时望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这个,不过后来上了高中,渐渐就没有卖的了,听说是停产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

时望随手把购物袋挂在挂钩上,站在那里撕开零食包装袋,一口一个的吃了起来,咔嚓咔嚓的嚼着。

旁边有人忍不住低笑:“说你像小孩子你还要生气,这么喜欢零食,不就是小孩吗?”

时望往旁边瞥了一眼,看见容屿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微笑的看着他。

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后那大幅的明星广告海报立刻就黯然失色,即使是经过了精心拍摄与后期,也完全无法与他争辉。

时望多看了他几眼,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着,要是有人能请得动他去做商品代言,恐怕光是看包装盒的这张脸,都会顷刻间抢购一空吧。

容屿走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零食袋子,“好了,听话别吃太多零食,我带你去吃饭好吗?”

他这会儿一说话,时望就忽然想起了昨晚的梦,虽然没看清那男人的脸,不过声音还是记住了,那人明显就是容屿。

时望并不记得自己和容屿从相遇到恋爱的过程,联想起昨晚的梦,自然而然的认为容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参与进了他的生活。

他被容屿管教了,还拿走了零食,心中不忿,扭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老男人。”

容屿:“?”

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子捏紧了零食袋子,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容屿好像受到了些许灵魂层面的打击,温文尔雅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勉强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危险的询问:“宝贝,你刚才说什么?”

无形的威压缓慢逼近,就算是时望这样的“总攻”也有些怕了,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理直气壮的逞强顶嘴,“难,难道不是吗?我幼儿园的时候你就这么高这么大了,不是老男人是什么!”

“幼儿园?”容屿顿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明白了过来,温柔的瞧着他,“哦,你想起来了啊,我还以为你那时候太小,不记事呢。”

“我记性很好的…”

话说到一半,大概是时望自己都觉得这句话立不住脚,马上就闭上嘴不往下说了。

不过有一点时望怎么想也想不通,你说他当上世界管理员之后和容屿恋爱也就算了,毕竟两人虽然身份天差地别,但毕竟因为工作而有了交集。

可自己三、四岁时完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屁孩,而且他比较晚熟,小时候总是傻不愣登的,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很可爱,经常在幼儿园合唱团里站C位。

但无论如何,他没有任何能与贵为创世神的容屿产生交集的地方,更别说三天两头的被他接到宅邸里玩了。

时望百思不解,莫非容屿之所以会陪小时候的自己玩,是认识他家的亲戚?他们老时家几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没有什么特别飞黄腾达的亲戚啊?

时望试探的问:“你…是不是认识我爸妈?”

容屿笑道:“当然认识。”

他故意戏谑道:“那可是我的岳父岳母。”

“……”总攻时望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不对,应该是公公婆婆吧!”

容屿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时望的脸,笃定的重复了一遍,“是岳父岳母。”

脸刚一被捏,时望就不自在的躲开了,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触碰。

 Qun:10③040⑥523 容屿眼神暗了暗,他再次意识到时望确实是忘记他了,如果是以前,就算是吵架,时望也不会反感这些亲昵的动作。

时望忽然反应过来,又赶紧追问:“……不是,我没问你这个,我说你之前认识他们吗,就是在我出生之前。”

容屿摇摇头,时望更奇怪了,“那你当时到底是怎么认识我的?”

容屿笑了笑,没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故弄玄虚的竖起食指在薄唇边晃了两下,卖了个关子,“这是个秘密。”

时望撇了撇嘴,一把抢过容屿手里的鲨鱼饼干,拎起旁边一袋子的面包牛奶,扭头往便利店门外走,不想再搭理他了。

但身后脚步声却迅速的跟了上来,时望还没来及回头,就感觉自己的后项被亲了一下。

他气急败坏的扭过头,张嘴要骂人:“操!别亲我!你是不是有……?”

身后根本空无一人,容屿那狡猾的变态亲了人就跑,根本就没给时望破口大骂的机会。

他气冲冲的大步离开便利店,走到计程车旁边,拉开车门将购物袋扔进去,然后就坐在车后座上生闷气。

齐哲发动了车子,沿着大路向前开去,陆余星回头打趣:“小时,你这是咋了?好好的生什么气啊?”

时望摸了摸自己被亲到的脖子,没好气的道:“在店里遇到个流氓。”

陆余星两眼放光:“他非礼你了?”

时望:“……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