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尴尬地笑笑,“不热,我怕冷!”怕冷的毛病是四年前落下的,不能受冻,不然全身的骨头疼。

当初他昏倒在一个桥洞边上,深冬的夜里,地上都结了冰,那时候要不是一个八岁的小娃娃把他捡回去,估计他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那时候,他肚子里还怀着墩墩儿这个小崽子。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男人,居然真的会怀孕!

后来他就多了两个儿子,墩墩儿还是乐乐给接生的,那个把他捡回去的流浪儿,他后来收养了他,改了名字,叫黎乐。

黎墩墩儿大名叫黎奇,没啥意思,就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会生娃,这事儿,挺离奇的!黎乐觉得不好听,看着胖乎乎的小胖墩,取了个小名,叫墩墩儿!

这都是,从前的事儿了......

此刻老大爷听着黎离一个大小伙说怕冷,嗟叹不已,“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缺乏锻炼!”一句话说得来了劲,非得拉着黎离今后陪他打太极!黎离好说歹说才把老大爷哄着往边上岔路送回家了!

送完儿子去幼儿园,黎离一个人晃**回了理发店,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前台的小姑娘美美已经到岗了,黎离走的时候没锁门,东西也没收拾,和小地方,也不会有贼什么的。

美美一进店,看见地上的碎发,就知道那位杨大爷又来了,此刻我见着黎离回来,捂着嘴笑,笑完了又伸着脖子同黎离掰扯,“小草哥,杨大爷这是把你当儿子了吧,找你找的真勤快,这个月剪头发都剪四回了吧!"

“瞎说!杨大爷又不是没儿子,听说他儿子可出息了!”黎离立马出声阻止了小姑娘的天马行空。

小姑娘却撇撇嘴,不置可否,“你看他一礼拜找你三四回,就算不剪头发都要跟你聊半天,都三年了,见你,比见他儿子都多!”

“再说,他儿子有出息又怎么样,一天到晚不见人,现在的老人家,最怕寂寞!”

“你啊,把杨大爷哄好了,没准以后他把家产都给你,少奋斗多少年啊!”说得有板有眼,跟真的一样。

黎离翻个白眼,“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了?”

小姑娘一努嘴,“这还用看小说?从小到大,看多了这种电视剧了,比如......”

“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你赶紧收拾一下,顺便打个电话问问大毛二毛怎么还没来,这都快十点了,再不来,等下客人多了我一个人怎么应付?”黎离拱手告饶,求小姑娘可别再放飞自我了。顺便也安排了一下工作,好歹他还是个小领导呢,这家店资格最老的理发师,虽然工资最低,一月三千……

小姑娘应了声儿就打了水来擦桌子,擦大门,动作还是很利索的。

黎离挽了袖子整理另外两个理发台上乱七八糟的剪刀梳子,又扫了一遍地,顺带拎了水把地拖一遍,整个店一片干净整洁,可以开始营业了。

老大爷每次都是晨练完了直接来找黎离,所以总是在营业前,不过黎离每次都在,且手边工具齐全,当时就能上手,老大爷便也习惯了,他倒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黎离每次都是在非营业时间伺候的他,当真是贵宾级待遇。

黎离把一切拾掇好,也有些热了,将外面的大衣脱了,整理好,搭在椅子上,“美美我去方便一下,有人的话你先招待一下,别忘了再给大毛二毛打个电话,就说迟到就要扣工资了!”黎离冲着正在把大门最后一片玻璃擦的锃亮的小姑娘知会一声。

“知道啦知道啦,快去吧!”小姑娘头也不抬,对着镜子一样亮堂堂的玻璃吹口气,擦去了上面最后一点儿灰尘。

黎离揣着笑转身往后门边上的洗手间去,这里虽然是小城市,但是民风淳朴,这四年,他过得很开心。只要,别梦见过去!

黎离办完大事现在水池边洗手,听见外面有些嘈杂,正准备开了门看看,店里这是来什么人了?

手刚放上门把手,听见前台小姑娘美美一声尖叫,“啊!”

“大……大……大明星!原……原……原……”向来镇定的小姑娘话都说不全,原了半天,愣是没原出什么来,站在门后的黎离,却是心脏蓦地一紧!

大明星,姓原。

黎离不关心娱乐圈,却也是知道那么一个姓原的大明星的。他们曾经无比亲密,海誓山盟,最后,也不过是他孑然一身。

他转身靠在门上,右手握拳捂着嘴,他方才在美美面前有多自信从容,如今一个人躲在洗手间便有多狼狈仓皇。

往事的片段不停在脑海中闪现,那个人也曾宠溺温柔,最后却莫名变得冷酷决然,生活在天堂的人一下子掉进地狱,四年前的黎离,当真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

你知道吗?

你知道你的小草差点被那年冬雪覆盖吗?

黎离咬着自己手指,才没人泣声溢出。他多想打开门冲出去抱着他,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

可他不敢啊。

就算相爱的时候,他的圆圆喝口水都怕他冷着烫着,要含在自己嘴里捂成温的渡给他,可他决绝的时候,是放着他在外面冻的爬不起来,也没叫他见一面。

那时他从高烧中醒来,忍着饥饿走的了三个小时的路,混在探班的粉丝里守在片场外面,好不容易拦下他的商务车,却险些被碾压过去,也差点就失去了肚子里才刚刚三个月的墩墩儿。

他真的做到了: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要你的命!

他黎离命比草贱,可他也舍不得去死啊。后来他走了,离开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南城繁华都市,来到这个二十小城市,每个月拿着三千块的工资,养活着自己和当初在桥洞边上捡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一个小祖宗墩墩儿。

黎离死死咬着自己手指,每回忆一次往事,都叫他委屈万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或者说,这就是他们有钱人的把戏?找一个人哄着宠着,得到他全然的爱,等到觉得无趣的时候就丢掉吗?可他是人啊,不是猫猫狗狗,就算猫猫狗狗,不想要的时候也会给它再找个主人吧,可对他呢,就这样将他赶走,让他差点活不下去。

“不是我想要的感觉,柏翰,走吧!”蓦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黎离确定了就是那人,更是瞪大了眼睛越想越委屈,蹲在地上捂着嘴巴哭,他该死地仍旧对这把声音充满眷恋,对这个人充满眷恋,他爱他啊,即便被他抛弃,仍旧深深爱着他,却胆怯地不敢上前,因为他同样怕他。

黎离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嘈杂声渐渐散去,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小草哥呢,不会掉马桶里去了吧!”

“走走走,找找去!”

黎离迅速擦干眼泪,站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手都被自己咬出血了,又委屈地撇撇嘴,“砰”地一下把门一拉,对上两双诧异的眼睛。

一个头顶扎个揪的黄毛,一个两边各有一个揪的黄毛,异口同声,“小草哥,你怎么哭了?”

黎离又抬手擦了擦眼泪,把渗了血的手举到两人面前,“被门压了,疼!”还带着点鼻音,可见是真的疼哭了。两个黄毛互相看了眼,一左一右搀着黎离出去了。

“草哥咱们这行可是靠手吃饭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