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两息、三息……

刹那间,三息飞逝而过,秦帆坚毅的踏出了一步,立足于五角星阵之中,而后,五色光芒一闪,他已经消失在了五行宫。

瞬息之间,秦帆便觉得自己踏足于地面之上,他顾不得失重的错觉,双手交错间,磅礴的元气,在一缕世界之力的引导下,凝为一支利箭,闪烁着幽暗的乌光,握于双掌之间,蓄势待发。

而后,他方才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千丈方圆的空间后,双眼方才向着四周张望。

因为,他所预料中的偷袭,居然没有发生,自己的进入,甚至都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这一下,秦帆觉得郁闷了。

可是,当他的目光一转,看到祭坛周边的情形时,心中一愣,而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祭坛之上,五色光罩摇摇欲坠,而大哥君莫问正双眼紧闭,苦苦支撑,或许是自己的进入,让君莫问感觉到了什么,此时的他,一丝喜悦刚刚从脸颊之上落下。

而自己的左前方,一座黑色的石头雕琢而成的石椅上,端坐着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当初千凝也曾扮作黑衣人,并且率领三百狼匪纵横白云山脉,可是,至少当时她也只是戴着一件斗篷,脸上的神色,隐约间还可以看见些许。

可是,这个黑衣人却是完全笼罩在黑色的衣袍下,即使那高高扬起的头颅,似乎也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出一点的变动。

“呵呵,怪不得刚刚无法探查五行宫中的情景,原来你居然领悟了一丝世界之力。”

蓦然,一个仿若金铁交击的刺耳声音,自黑衣人口中传出,虽然看不见一丝对方的神色,可是,凭着自身敏锐的直觉,秦帆知道对方是在说自己,而且,此时黑衣人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道目光中,没有什么歧视,也没有胆怯,似乎只是微微的斜视,却陡然让秦帆寒毛一竖,磅礴的压力直面而来。

片刻后,秦帆觉得身上压力一轻,那股来自灵魂的战栗消失无踪,或许,此时的黑衣人恰好转移了目光,转而对着静静地站立在他身后的中年妇人问道:

“冥雀,你觉得攻宗是怎么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下陨落的呢?”

攻宗,应该就是神皇的本来姓名吧!

秦帆不发一言,冷冷的望着对面的黑衣人,以及他身后站立的中年妇人,若隐若现的感觉中,那个中年妇人,应该就是黑金兄弟五人的母亲,孔雀一族数万年来出现的第一只幽灵孔雀。

果然,冥雀微微抬眼,望了望秦帆,方才低头轻声道:

“主人,这个少年的身上有着澎湃无比的五行精气,而且,我的五个孩儿都不能损伤他分毫,这说明他对五行灵光也有涉及,或许,君莫问已经将孔雀一族的不传之秘,悄悄赠予对方。”

而后,冥雀声音一顿,那宛若黄莺啼鸣的清脆声音,再次轻轻响起:

“而且,当初君莫问回到五指峰时,禀告长老会说自己丢失了化形时褪落的尾羽,而今想来,那五根尾羽应该是君莫问赠予了这个少年,而后者便用五根尾羽孕育了一件灵宝。”

黑衣人平平淡淡的扬起手,朝着祭坛之上一招手,顿时,一团黄色的光影落在了他的手中,而祭坛之上摇摇欲坠的五色光罩,也徐徐回复了灿烂的光泽。

那一团光影,让秦帆的小世界一阵震**,分宝岩上的青白色光晕微微一颤,而后奋不顾身的朝着仙府之门涌来,似乎要不顾一切的冲出仙府。

而分宝岩中,那万千穴窍中的灵光,却是正好相反,它们纷纷一暗,在穴窍之中摇摇欲坠,就如同一点蚕豆大小的光焰,一不小心就会完全熄灭。

秦帆脸上不动声色,可是,神魂却是骤然一凝,化作星芒人影,屹立在仙府之门的正中间,拼命的抵挡住了青白色光晕的冲击,初始之时尚且还好,可是,不过一刻,神魂如何抵挡那无匹无尽的光晕冲击,他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一片。

“咦——”

黑衣人微微抬起头,死寂的身体中似乎绽放出一丝光芒,而后,随手一指秦帆,顿时,秦帆整个人便动弹不得,仙府之内的小世界,也被完全封禁,蠢蠢欲动的青白色光晕,顷刻间返回了分宝岩中,深深地蛰伏起来。

“不错!”

黑衣人微微颔首,这个动作让冥雀脸色一阵呆滞。

多少年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主人对着一个少年和颜悦色,甚至微微颔首,向对方表示赞许。

恰在此时,祭坛之上的君莫问睁开眼来,他扫了一眼端坐的黑衣人和身后的中年妇人,而后,方才朝着秦帆郑重说道:

“三弟,你不该来这里!”

瞬间,秦帆觉得心中一团火焰砰然炸开,燃烧了他的脏腑,澎湃的暖流,流淌在他的血液之中,几乎让他仰天怒吼。

于是,他露出灿然的微笑,张开双臂,朝着君莫问大声道:

“大哥,我如何能不来?”

君莫问仰天大笑,而后,挥挥手中笼罩于祭坛之上的五色光罩消失不见,他大踏步顺着五色泥土砌成的祭坛,匆匆走了下来,顺势一把抱住秦帆,大手在秦帆的后背使劲一拍,轻声道:

“三弟!”

这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以及压抑不住的某种情感。

这一刻,四周无声……

可惜,此时并不是叙旧的时机,君莫问蓦然转过身去,狠狠盯着站立在黑衣人身后的中年妇人,沉声道:

“姑母,这是我最后一次尊称你为姑母,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要勾结外贼,叛乱家族吗?”

君莫问的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愤慨,还有沉沉的不甘心,以及深深的不解。

冥雀娇艳一笑,恍若黑牡丹璀璨的开放,挥手指着祭坛四周的空间,冷笑道:

“小问,你看一看这里,只有千丈方圆的空间,困住了多少代的五彩孔雀,他们各个都是风华绝代的强者,可是,最后只能在这里空度余生。”

“所以,这一切的答案,你应该去问死去的先祖那孤寂的灵魂,这个地方,真的值得我们用毕生去守护吗?”

君莫问回头一顾,而后,沉沉的望着冥雀,似乎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寻到一切的答案。

可是,最终他也只能摇摇头,对于这位自小便游离在族群之外的姑母,他又何谈上什么了解!

是啊!这个祭坛,困住了多少的祖辈,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又何尝不是默默地枯寂在这里,当年的偌大盛名,尽皆烟消云散,千年的时光,只是在这里如同冢中枯骨,静静地等待着生命消亡的一刻。

可是,这便是背叛的原因吗?

君莫问心中升起如海如渊的怒气,他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指着五色泥土堆砌而成的祭坛,一字一顿道:

“冥——雀!五——色——祭——坛!”

而后,他蓦然扬起语调,如同金石穿云般愤然喝道:

“孔雀一族的先辈,在天上看着你!”

“呵呵!”黑衣人缓缓站起身来,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雄壮的背影,伸手指着祭坛,随手一招,一团泥土落在了他的手中,而后,双指微微一撮,顿时,一抔泥土“簌簌”落在了地面上。

君莫问眼睁睁看着祭坛之上被剖出一个缺口,可是,在黑衣人站起身的片刻,一股如山如岳的气息,将他死死地镇压在原地,分毫也不能动弹。

他拼命的想要挣扎,俊朗的脸颊扭曲成了一团,双目发出嗜血的光芒,如同凶煞的恶狼,要把眼前的黑衣人一口吞下,喝对方的血、吃对方的肉,不如此不足以消弭心中的怨怒。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黑衣人对秦帆和君莫问不管不顾,一步一步徐徐踏上了五色祭坛,而后转过身来,俯视着脚下的三人,扬起手中的双手,沉声道:

“它,叫做社稷坛!”

金铁交击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入谁的耳中,便是神魂的震**、心灵的战栗。

“上古之时,秦皇破空而来,称霸天地,纵横三界,他头顶玄黄塔、手持十二神兵、周身九州神鼎,而他的脚下,踩着的便是这五色土堆砌而成的社稷坛。”

这一刻,刚刚一言不发、沉默不语的冥雀,似乎被黑衣人的神威所慑服,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问道:

“主人,这……这这这……这是当初的那……”

不过,未等冥雀将话说完,黑衣人蛮横的一挥手,冷酷的笑道:

“怎么可能?这不过是如意尊者仿制的赝品罢了。不过,即使是赝品,它依然可以镇压碎灵之地十万年,直至如今都未曾露出一丝破绽。”

而后,他俯视着脚下的三人,伸手一指君莫问,冷声道:

“你忤逆我的旨意,本该将你凌迟处死。不过,若是你能主动进入碎灵之地,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同时,他伸手一招,君莫问眉心之中飞出一方令牌,落在了黑衣人的手中,翻手间,三方令牌出现,汇聚出一道白玉似得雷电,“眦啦”一声,三方令牌融合为一,化作一片小小玉硅。

黑衣人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将玉硅放置在了社稷坛的正中心,一个小小的凹槽中,严丝合缝、恰好无疑。

而后,黑衣人退后数步,在身后璀璨的光芒掩映下,匆匆走下了祭坛。

而他刚刚停住身形时,身后的社稷坛,骤然升起无边的璀璨光芒,“眦啦”一声雷电爆响,社稷坛上,出现了一个菱形的图案,不断发出“兹兹”的雷电声。

恍惚中,秦帆觉得这个图案无比熟悉,就如同一只栩栩如生、漠视苍生的眼睛,正在冷冷的看着自己,眨也不眨……